道,即能通之義,謂六道生死,展轉相通,故名六道。
天之道,樂勝身勝,自然之道。
人之道,安忍苦樂,忍耐之道。
修羅道,無端無天,妖魔之道。
餓鬼道,菇毛飲血,飢寒之道。
畜生道,披毛戴角,受苦之道。
地獄道,火海刀山,永罰之道。
此故所謂六道,亦是上古大能,集衆天之力,佈下的“輪迴”。
第八高等位面,得天獨厚,七界天成。
且不說位面壁壘之堅固,仙、妖、靈界之廣博,單單但紅塵一界,殘餘五方大陸任一,比之那些中級位面三界疊加,也不知大出凡幾!
這些都是次要,其最最無可取代的,是幾乎脫離開造化,獨自擁有一套完善的輪迴體系。
也就是所謂的三界六道!
六道無須多言,坤之道的衍生物,輪迴基礎之一。
三界,卻是一個比之六道更廣泛的概念,謂之——欲界、色界、無色界!
欲界、紅塵滾滾,即爲俗世。
色界、有色而無慾,妖界、靈界、黃泉皆在其中。
無色界、三界之最高,其盡頭爲非想非非想處,即爲天界、仙佛之界。
三界之說,源於佛家,最是故弄玄虛。實則說白了,不過是一套梯層的輪迴體系,以取代造化運作下的無規則自然輪迴!
造化,主生死,劃陰陽。
生者,萬物生長,地坤之道,五行水土木爲基。死者,萬物消亡,天乾之道,多以金火之力外顯。
造化萬物,本就有着內置的平衡,大地孕育萬物,天譴讓那些不該存在的意志消散。一天一地、一滅一生,讓輪迴保持着生生不息。
以此爲基礎,進而加上時空、陰陽的概念,自然也就成了完整的世界、輪迴!
這卻是,不同於三界六道的,大輪迴!
當然,三界六道之說,能夠在第八高等位面立足,本也有着獨到之處。甚至,甚至這根本就是大輪迴的縮影,上古諸天衆對於造化的闡述。
天有天罰。真正的天罰,屬於天乾之道,玄奧莫測。天雷,沾染了獨立世界意志色彩,而非完全主導於造化,只是其中顯化之萬一。
地有地澤。大地孕育萬物,六道即爲紅塵生命的起始。若不過分糾結,將六道看成生命的搖籃,坤之道的部分闡述,未嘗不可。
而今,當楚翔有幸進入大地之墓,終於直觀的、瞭解到何謂坤之道!
天乾也好、地坤也罷,都是一種完全無法闡述、表達的東西,能用以形、質來顯化、讓人明白,其實已經走入了歧途。
倘若說第八高等位面的三界六道,是對於乾坤天地至理的不完美闡述。那麼秦廷私設的小六道,更是斷章取義。
曉是如此,從大地之墓的意志強度,不難想象這斷章片義,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
生和滅,中間只隔着一座橋樑。而當天地初初成形,乾坤本就如陰陽般不停的交泰、互補,是爲混沌。
六道,不可能破滅,除非三界傾覆。
輪迴,怎麼可能被超脫?強如能夠用三界六道來描繪造化的遠古諸天衆,都唯有偏安一隅,何況後輩末學?
當楚翔走出偏殿,秦皇已經恢復了昔日風采,在殿外候着。
他的外表看不出異樣,超然脫俗,白衣翩翩。
天邊,晨曦微露,啓明星高懸不落。
嬴磐笑着,迎面走向楚翔,末了擦身而過。
“朕,尚要早朝。”
還是那句話,含義卻已然不同。
興許,在嬴磐看來,楚翔已經是友,而非敵。
楚翔不曾理會,徑自朝前漫步。
他知道,宮外有人正在等他。就像他知道,嬴磐並不似表面那般在乎他的善意。如同,他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樣。
楚翔很無理,嬴磐沒有過多表示。
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也並不會因此覺得虧欠。
至於劍洗心是否還會幫助嬴莫篡位,這些,楚翔都已經不在乎。
雙眸璀璨,其中有星辰幻滅。他到這時才發現,原來許多之前執着的東西,完全沒有必要。
走出了御花園,穿過一羣形色匆匆的宮女,楚翔伸出手來,攬住了天邊的落月。
手緩緩收回,月漸漸沉了...
我觸摸到,我掌控着,原來,就那麼簡單...
皇城外、大道上,明月站了半宿。風吹雨淋,卻未曾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雨滴的確落下了、沾染上身。她並未如同兩名同伴,利用能量護體。只是,那點點雨絲,卻在觸及肌膚瞬間,自發彈開。
風捲着塵埃,拂過了髮梢。
清風留下,在流蘇間洗禮。塵埃,落定。
三大獨立生命個體、兩人一神,如同三根木頭,杵在高大的宮門之前。
沒有人朝着他們看去哪怕半眼,早起換班的侍衛,匆匆忙忙。
袁天罡和褚茗已經入定、心遊天外。除了神經,傻子纔會空站半宿。
神和神經,本也只有一字之差。
終於,她等到了那個男人。
她看到了,因爲心中有了念頭、因果的牽絆。
只是,爲何她總覺得,那個男人,同樣的白衣、和過去有着不同呢?
不懂,也許是因爲境界不夠,又或者,本身就不想去懂...
楚翔看着明月,沉默。
他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一些、原本不該知道的事情。
但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下封印的是本體,封印的內容有關本體,而他,只是一具化身、一枚——覺悟甚高的棋子。
若定要區分棋子之間的不同,或許他的起點,足夠高,高到從最開始,就能跳出棋盤——
不跳,是因爲那隻會落入另一盤棋局...
“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明月如是訴說,聲音溫柔,酥*酥軟軟,就像溫暖的泉水一樣,讓人聽着舒服、飄然。
楚翔默默的在心中下了定義:此女已經墮落——神化身的墮落。
“嗯...”
無比平靜的語調,不說,只是因爲無話可說。
神的本能,讓他在見到明月的第一時間,就想將其除掉。每個神,都有維護其他神祗合理權益的義務。譬如說,每個墮落的神化身,都會遭到所有神祗、以及相應未墮落神化身的攻擊,通常情況必然如此。
楚翔不出手,不是因爲心中還對明月有着莫名的感覺,僅僅,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本身是否墮落。
之所以迴應,還是看在曾經、或者說本體的面子。楚翔認識明月,記住的並非不屬於他的感覺,而是蒼白單調的記憶——就像電影的回放。
顯然,明月並不這樣認爲...
“原諒我,好嗎?”
如同做錯事情的小女生一般姿態,扭扭捏捏。
若從外表,此刻的明月無比誘人,如同成熟的蜜*桃,誘人張口。若按照神的視界、思維,楚翔心中卻又在方纔評價的基礎上多加了一句——墮落、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嗯...”
簡簡單單的迴應,或者說下意識的搭訕。楚翔始終想不到該說什麼——安慰?苛責?這些都是本體的義務,而非他。
很多時候,簡單的迴應,未必會被人認爲無話可說,也可以當成是默契、默認...
“那麼,你原諒我哩!”
明月開心的雀躍,一把抱住了楚翔,將頭埋在他的胸膛。
她其實不該這麼糊塗,難道陷入愛意的女人、神都是一樣白癡?或者,僅僅是在自欺欺人...
楚翔沒有回答,實際上,他已經擡頭看向了天空。
黑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對紫色如同琥珀般的巨大眼瞼。那是一對完美、冰冷的神之眼!
對峙着,無聲的,明月的肩膀開始顫抖,是喜極了吧...
楚翔將手垂下,他的左手彷彿握着什麼,指尖一點點流光飛逝,宛若螢火星彩。
最終,他的雙臂,卻抱住了懷中的女孩。
溫柔,還是殘酷?殘酷,或者溫柔。
楚翔並未想那麼多,那個抱着他的女孩,抱着的並不是他,他明白,女孩也明白。
女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並非爲了讓他看到,而是讓他。
女孩在等的人,也是他...
楚翔只是一具化身,特殊的化身,明悟坤之道片段之後,更加朝着某種莫測的方向進化。唯一肯定的,他很冷漠、無情近乎冷酷。心靈的悸動被壓制後,他沒有爲女孩所感動...
感動,有什麼理由感動呢?那只是一段記憶、而非感覺。況且,另一方當事者,正是他自己——的本體!
是什麼,讓晨曦的微光,都失了色彩?
是那啓明星辰、西下明月、又或者一對冷漠的眼睛?
時間沒有靜止,但世界、已經靜止...
明月擡起頭來,看着楚翔。
“我知道,你已經原諒了我。可是,爲何我會覺得痛呢?我應該爲我而開心,爲什麼,我卻開心不起來。難道,這真的是墮落嗎?”
她果然在笑,微笑、傻笑,眉眼在笑,脣角在翹...
楚翔張了張嘴,似乎是想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這沒什麼,好置疑的,她已經徹底墮落。
但話到嘴邊,卻變了——
“不知道。”
是違心的安慰,還是心有所觸,若有所悟?
楚翔知道自己並未胡言,就像他突然有些理解這個女孩,墮落,並不一定是錯誤。
他無情、她有情,也許都是墮落。區別僅僅,一者在本體主導下,而另一者,完全屬於自發。
女孩又將頭埋在楚翔懷裡,她知道,她要抱得,本不是他。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現在,只是想抱着什麼,留下最後的餘韻。
他抱着的,確實是她。不管是回憶也好,感覺也罷,終究是她,這就足夠了。
楚翔雙手輕拍,像在安慰孩子入睡。
他無話可說,從頭到尾,都無話可說。剛剛升起一點點共鳴,卻註定了告別,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屬於化身的悲哀。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連悲哀的感覺,都沒有。
他又一次看着天空,那對紫色水晶般剔透的眼瞼緩緩閉合,無情、冷漠、高高在上。
那就是他——
神目閉上,晨曦的光芒無可阻擋,刺破了黑暗。
夜落幕,朝陽初升,萬歲的吶喊,響徹皇城。
那懷中的女孩,又是何時閉上了眼睛?
她笑着,安詳的,沉睡...
袁天罡和褚茗依舊神遊天外,漸漸熱鬧的街道,也沒有哪怕半人,朝着他們投去一眼。
至強者的聖顏,不是凡人能夠目睹。而有些場景,甚至連俗世至強者,都沒有資格窺視。
女孩如水溫柔,如雪消融。
懷中抱着的,是一些殘缺的片段、大量光點、一襲紗衣,以及久久不散的香風。
星星點點,是尚未散盡的星光,還是漫天螢蟲,剎那煙花?
楚翔收攏了臂膀,他低頭,彷彿還能看到女孩的笑。
他睜眼,看到了胸襟上一片溼潤。
想哭?或許任何身處場景的凡人都會哭。偏偏他,心中不曾出現半點波瀾。那一片潮溼,於他而言,和露水何異...
“倘若,你抱着的是我,我定會爲你出手。可惜,同樣是化身,我卻連出手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手上捧着的霓裳,輕輕一震,彩塵起舞...
楚翔頭也不回的離去,倘若是幾個時辰以前,他不確定,是否會因此,生出一些不可測的念頭。
但是現在,他明白,所有不可測,都已經在理智的掌控之下。
當共鳴,變成了一種理性主導、可以去充分利用的感情,那麼,究竟是當事者的悲哀,還是感情本身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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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
本體尚有談情說愛的資格,選擇與被選擇。而他,卻只能朝前走、朝前走...
那些,連本體都珍惜的,並不屬於他。而他,也完全不在乎、即便曾經在乎。
“咦?”
袁天罡睜開了眼睛,可惜看到的不是滾滾紅塵,而是疑惑。
一聲驚疑,同樣將褚茗驚醒。
“呀!”
又是一聲、似是迴應的驚呼,引得兩人面面相覷。
明月,何時離開?
袁天罡不知,褚茗也不知。縱然他們在入定時,時刻把握着周圍環境的動向。
譬如,在睜開眼睛前一瞬,二人明明都清楚的“看”到,明月正站在那裡,等待着什麼...
爲何,結果卻是這般?
不懂,就是不懂。
袁老道看了看天邊的朝陽,而後回望西山落月,忽然笑了起來。
“看來,明月已經走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指着已經看不清輪廓的月暈,甚至難辨那是否還屬於月亮本身,袁天罡笑意吟吟。
褚茗翻了翻白眼,她還在哀嘆一大免費保鏢的不辭而別。
“應該等到了吧。”
敷衍之意十分明顯,袁老道倒是毫不見怪,反而認真點了點頭。
“嗯,那貧道,唯有祝他二人幸福...”
陽光燦爛,是太陽在笑。幸福嗎?應該,很幸福吧。
“幸福?”
楚翔漫步、朝着西方走去。
他不知在嘀咕着什麼,顯然對於某個字眼不敢苟同。
路邊有劫匪在殺掠,他只走過。
狂風怒嚎,化成鋼刀,將劫匪和受害人同時轟殺成渣。
“他們,很幸福吧。”
滔滔江水阻路,楚翔躍起,乘風御波。
水中有妖魔傷人,他只渡過。
暗流奔騰,變作利劍,將妖魔和無辜者齊齊紮成篩子。
“可是,我的幸福,又在哪裡?”
站在一座大山前,山上熊熊火焰燃燒,卻是一座天然的火焰之山。
楚翔吹了口氣,火焰連同山巒,都變成了平地...
善焉?惡焉?
我不問善惡,只把結果彰顯,去了那繁瑣的過程。
“既然,你不曾給我感覺,何不連記憶,一起抹去。”
路邊,四名稚子,圍着一棵綠柳嬉戲,兩男兩女,皆是垂髫之齡。
比較特別的,兩名男童長得一模一樣,另兩名女童亦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四人竟然是兩對罕見的雙胞胎。
“哈哈二丫,你輸啦,你答應過的,以後要嫁給我哦!”
“哼,我纔不要哩,我要嫁給大虎,不要嫁給你這隻小狗!”
“哼,你賴賬,我是小虎!哥,哥!他賴賬!”
“哈哈,小虎啊,你就別和哥爭了。這大丫二丫,都是哥的。乖,哥給你賣糖葫蘆吃!”
“不要!不要!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蘆!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蘆!”
“啐!大狗,你真不要臉,是二丫說要嫁給你,誰要嫁給你。哼!”
“呸呸,我可沒說,我可沒說。”
清風路過,看到了這幾個孩提,忽然走了過去。
“小朋友,你們現在都長的一樣,以後,如果認不清,不是亂了套?”
“是耶是耶,那大哥哥,你說怎麼辦...”
“很簡單,弟弟把哥哥殺掉,姐姐把妹妹包了餃子,不就行了。”
“二虎,剛剛那個大哥哥好可怕,你放心,哥一定不會那麼卑鄙,搶你老婆的。”
“嗯...我也一樣...不過,那大哥哥說的也不錯哩...”
“小子,找打!”
“哎呦、哎呦,哥別打、別打,我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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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雄雌不可辨...尚能數腿...
若雄雄、雌雌呢?
“殺千刀的!你就是化成灰,老孃也認識你!”
又是誰的咆哮,衝破了雲霄。
一聲河東獅吼,打斷了楚翔的思緒,他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