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幾分自在逍遙

賀江北捋捋鬍鬚:“不錯。首先是地域,月華山向西是烏茲國的萬花毒林,向東是沙州的玉門關,關外人煙稀少,關內重兵把守。其次,玉雪峰的神獸,一隻叫做‘獬豸’,通人語,喜誠信善義之人,若爲邪惡定以角逐之。一隻叫做‘飛廉’,性情溫和。故,並非完全無可能。”

秦楓明白,賀江北不過是給了一個希望,好讓自己活得久些。

因爲他清楚地知道,自軒朝至今,一千多年來,去月華山的求藥者數不勝數,然而返回的只有兩人。

他看了看秦柏,輕咳幾聲:“罷了,於我而言,多活幾年,少活幾年,並無差別。”

一時間,四下皆寂。

半月後,第五驀被接到竹家休養,相比秦樓的百里路途,自然是竹家這一里二分地,近了太多。

第五驀不是安生的主兒,但在秦葉的“淫威”下,不得不老老實實又養了一個月,纔好好地活動了筋骨。

秦葉告訴她,那次的殺手是鹽幫派來的,因爲上次衆人前去淮北幫助永輝坊,狄族盡滅,鹽幫卻未絕。

於是,予以反擊的鹽幫比上次更加窮兇極惡。對此說法她抱有懷疑,不過,既然秦葉不明說,自己也沒必要追着問了,肯定又是什麼朝堂之爭、江湖之奪了!

至於她呢?不動武便不動武吧,傷筋動骨一百天,她也知道。這一個月,她運用內息,好好修護經絡,恢復得很好,已不似之前那般脆弱了。

一個半月沒好好走動,今日好生將竹家轉一圈,欣賞欣賞這頗負盛名的鳶州竹家就是不知,有沒有秦樓那般特別?

她換了一身白衣,重傷初愈,身子怕冷,便裹了藍色的斗篷。

竹家樓閣並不多,只有一座竹園、一隅竹亭、一處竹閣。竹園乃迎接官府貴客和江湖豪門,竹亭除去正廳,多建了寄居住所,用以待客,或親友暫住。

至於竹閣,前院是主要居所,住着竹家二位家主,後院是僕人婢女的住處。

自竹家正門而入,兩片竹林在側迎門。繞過竹園,一條漢白玉鋪就的小道拐個彎,便到了竹亭,分爲東、西、中三處耳房。竹亭三處耳房的小道,過了三丈遠,便匯合成一條大道,直抵竹閣。

竹閣前院有一座假山,水自上而下流動,彙集成一潭蓮池。假山後有一片空地,左邊擱着落兵架,右邊立着不少木樁。若真要說有何特別,便是這幽幽的竹林,勝過太多府邸,滿園竹香,自成風格。

第五驀看着在空地上比試的秦葉,她偷偷溜了。

過了一處長廊,在某個窗前駐足,屋內的女子正繡着一個荷包。

男子溫柔以待:“夫人,這是爲我繡的?”

女子美目含情:“是啊,裡面有我去廟裡求的平安符,你帶在身邊,佑你平安。”

男子握着女子雙手:“你平安,我便平安。”

第五驀暗自離去,心中另有思量。早聽聞竹二家主甚是疼愛髮妻,果不其然!

穿過後院,有問候的小丫頭,每個人都客客氣氣,很是和睦。這一點,是其他家族沒有的。不過,秦樓的僕婢相處的也還不錯。

後院有座小山,是吳山的餘峰,被竹家做了天然屏障。山頂之中有座別緻的樓閣,匾額上題着“臨仙閣”三個字。

臨仙閣有三層,一層擱置物品,二層有張軟榻,頂層擱着小香爐以及各種樂器。

頂層,臨窗有個案臺,案子上擱着一架箏,檀木箏上刻着四個字——千載芳華。每一層不僅有門窗,還擺放了精緻的花瓶,插着文竹、梅花、迎春。恕她眼拙,真的沒發現竹家哪裡有花園,也不知道這瓶子裡的花是哪裡來的。

她坐下身,不動武,唱歌總行了吧?!

她的手不似大家閨秀那般,纖纖玉指,相反,粗短粗短,幼時經常凍傷,整個手平常看來也胖乎乎的,不甚好看。而且,還是斷掌,雙手都是,若沒有秦葉,她怕是很難嫁出去了!

十指一滑,箏弦翻飛,樂聲空靈。

“蓋世武功那不是冒充

沙場上看我與衆不同

所謂英雄只是愛慕虛榮

虛名一個我不求傳頌……”

竹閣前院,竹塵賦與秦葉正在切磋。

秦楓認真地聽歌,嘆道:“好一個虛名不求傳頌!”

秦帥抱着孩子,聽着歌曲頗有感慨:“秦大哥,驀姑娘真是全才,沒有不會的吧?”

秦楓回眸,回味過往一般,笑得開心:“非也非也!那丫頭,最怕題字,怎樣都寫不好,乾脆不練了。亦從不習女紅,縫縫補補之類的針線活倒沒問題,燒飯炒菜亦不在話下。但若是命她繡花、做些精緻的食類,怕比殺了她還難,打死不肯學!《女則》、《女誡》,壓根兒不看吶!不施粉黛,是因從來不會。”

秦葉在一旁聽得不樂意了,收了劍,回道:“秦叔,你笑什麼,抱怨什麼,反正她是要嫁給我的,我都不覺得她哪裡不好!”

竹塵賦大笑:“葉子,你着急什麼!秦兄不過是開個玩笑說說而已,瞧你緊張的,生怕委屈她呢?”

秦楓看了看秦葉,並不取笑,只問:“塵賦,那日樓裡有事我走得急,沒來得及問,小侄子取了何名?”

竹塵賦微笑:“他的到來,全倚仗驀姑娘那夜拼死救護,故取名竹倚夜。”

秦楓抱過孩子,一個多月不見,小身子重了些許。

他沉吟道:“其實不必如此,驀丫頭不在乎這些,若非得感恩戴德,恐更是不習慣了。”

秦帥雖意見不和,但領會了對方用意:“秦大哥,你不必擔心,我們只當她是親人,不會因爲恩情,就當她如同菩薩一般供着,那樣太虛僞了些。”

秦楓會意一笑,見少了個人:“豈兒呢?”

“嗖——”利器破空而來,秦楓身形一閃,背對來人,見招拆招。

院中,白衣與青衫廝纏於一處。

秦楓絲毫沒有傷病之態,身法快到極致,面上始終掛着一抹笑意。

秦豈見他這般不盡心,有些不滿,軟劍“咻咻”甩出:“爹,您不必讓孩兒,孩兒欲真心討教幾招!”

秦楓揚眉一笑:“好!你可接住了!”

遠處傳來瀟灑的歌聲,恰到好處的伴樂——

“傲骨多少清風來找,化入幾分自在逍遙

磊落心腸玲瓏風貌,情義掛眉梢……”

秦楓躲避的身法又快了一分,一把抓住秦豈的手腕。

秦豈的軟劍一甩,竟逼得秦楓鬆了手。

秦楓不經意地笑了笑,翻手用力格擋,徑直打落軟劍,腳下一勾,穩穩卡住秦豈。

秦豈“嗤”地笑出聲,身子順勢一倒,伸手打開制住自己的那隻手,腳亦解脫出來。

秦楓詫異許久,直接收手,笑着點頭,臉上上幾許讚揚:“不錯,大有長進!”

秦豈一個空翻,騎在秦楓肩頭:“爹,離上次比試,已經過了一年。如今,我已在你手下走了四十招,你快告訴我,師姐厲害還是我厲害?”

秦楓馱着愛子,略略想了想。豈兒三歲識文,五歲習武,如今已有四年,卻只能在他手中過四十招。至於驀丫頭,三年前的那場對決,自己一樣不留餘地,驀丫頭用承影劍,竟在青冥劍下走了六十九招!

同樣是只有四年,驀丫頭的天分,高出豈兒太多了!

秦豈看着秦楓出神,嘆氣:“你不說,我懂了,師姐比我厲害,對麼?”他從秦楓身上滑下來,泄氣地說了句:“看來,功夫最好的還是爹,下來就是秦葉哥哥,然後是二叔和師姐,我又墊底了!”

竹塵賦將秦豈抱起來:“好小子,這都不知足啊!要知道,你竹叔父,可是學七年功夫才能過四十招~”

他真想在後邊添一句,我至多也只過了一百三十招,迄今爲止,從未贏過!我可跟你爹同歲,就小了一個月!同樣三歲習武,同樣習武三十六年,切磋也罷,動真格也罷,大大小小的比試不下三十次,一次都沒能勝出過……能求求我的心理陰影面積麼?那可是正無窮加負無窮啊!

不過,竹塵賦想到這裡,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不爲別的,只因爲想到了離歌。是的,離歌一樣打不贏秦楓,哪怕是現在,秦楓已經傷病多年,身體遠不如從前,一樣打不過他。

呵呵,離歌比他倆小一歲,習武亦遲一年,三十五年了,一樣從沒有贏過秦楓,至多打了一百一十二招。

秦豈似乎並不知道,父親的武功如此高深,權當竹塵賦是在調侃自己,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竹叔父,莫要取笑我!說謊話,會掉牙的!”

秦楓笑容清爽:“豈兒,你年齡小,身子單薄,能過四十招已屬不易,已勝過江湖中一些前輩了。”

秦豈樂呵呵地眨眨眼,一臉報仇雪恨的味道:“別的誰我不知道,反正我能打得過竹二叔!討厭,他上次嘲笑我,太可惡了!”

童言無忌,九歲孩童惹得幾人大笑不止,秦楓竟笑得咳了起來。這孩子還挺記仇呢!這點,怎麼像許鬧?

許鬧,君鶴待你如故,你可知曉?

遠處歌聲不停,聽得人精神爲之一振。

突然間,歌、曲一併頓了。

衆人皆驚了——莫不是又有了什麼變故?

秦葉飛也似的奔跑,竹塵賦與秦楓緊隨其後。

待三人趕到臨仙閣前,眼前的景象令人難以忘懷——

只見一襲白衣正坐在竹子上打鞦韆,一晃一晃,好不自在!那人手中提着茶壺,淡淡的碧色入喉,竟像飲了酒一般撒歡。竹子上的人蠕動喉嚨,繼續唱道:

“路見不平將袖一掃,平生最愛冤直有報

勇字是刀俠字爲鞘,奸佞難逃……

……人言滔滔我自笑傲,癡狂何妨趁年少

名利場中睡一覺,義氣臺上過幾招……”

秦楓隨竹塵賦上了臨仙閣,秦葉一人自是無趣,一起上了閣樓。但他心裡覺得好笑,這丫頭分明唱的就是她自己啊!從青都到鳶州,始終在多管閒事,卻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不冷不熱。

竹塵賦則心疼自家的竹子五秒鐘,點燃頂層的銅爐。他知道,秦楓傷病,不能喝冷酒,省得愈加嚴重。

臨仙閣,竹塵賦與秦楓對飲,秦葉取了一管笛子,順着第五驀的調子吹奏。

第五驀似乎覺着竹鞦韆玩累了,藉着竹子的彈力一個縱躍,直直躺在了一片雙竹上。

她一面換了梨花漿品着,一面吟詩誦詞。似是倦了,捧着水囊,入定般靜下來。

樓上三人談笑風生,討論着江湖事,偶爾聊聊國事。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雙竹上的人似乎睡醒了,睜開眼,還伸個懶腰。

她翻身下竹,於蒼翠間起舞。

又一曲,嗓音換成了戲音,闊袍廣袖輕旋,拈花指與袖袍交替遮顏,媚態叢生。

秦葉下樓,站在不遠處望着,他疑惑不已,這丫頭唱的是什麼?曲調、排詞都不像浥朝,更不似前朝。

竹塵賦很納悶:“她唱的不是浥朝的歌曲,莫不是那丫頭跟你夫人和我家阿秦一樣,也是穿越過來的?”

秦楓搖搖頭:“不是,她與卓晨景,也就是凌風谷主許鬧待過一段時間,該是許鬧教她的。哪有這麼多穿越的,按許鬧的說法,她們四個都已經快要把時空隧道穿成篩子了吧?”

竹塵賦大笑:“我覺着她們不虛此行!”

秦楓很無語:“罷了,虛不虛都成定局。”

竹林中,白衣翩然,戲步與舞步不斷更替,嗓音忽高忽低分段,猶如男女對唱:

“一雙鴛鴦戲在雨中那水面

就像思念苦裡透着甜

我不問弱水三千,幾人能爲我怨

輪迴百轉只求陪你續前緣……”

第五驀的步子並不很到位,卻別有一番情致;嗓音亦無甚優雅,卻有着濃濃的情感。

舉手投足間,盡顯嬌憨可愛,又帶着幾分嫵媚。昨夜未乾的雨珠被她帶起,似一場薄雨輕霧,仙韻十足!

一曲畢,她彎腰提着水囊,倚着青竹喝了慢慢一口梨花漿。她喝得太猛,以至於秦葉鬼魅般的身影飄到身前時,給她嚇得全噴出來,澆了秦葉一臉。

第五驀呆住,尷尬地瞅着秦葉,他抽抽脣角,白色的液體順着他的面具流下來,前襟溼了一片。

他無奈地摘下面具,用寬大的袖子胡亂抹了一通,額間的碎髮有趣的翹着。

她看着秦葉的雞窩頭,再看看他手中的藍色菩提葉,還在滴水。她從忍俊不禁,變成了捧腹大笑。

第五驀笑着癱軟在落葉遍地的林間,已笑得蜷成了一團。她見秦葉也在笑,只覺得他傻了,更是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秦葉簡單地整理一下,對躺在落葉中的人笑了笑,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即便是煙花三月,昨夜落了雨,地上潮溼不堪,你不準備起來麼?”

她終於反應過來,秦葉在笑她,氣餒地抓了一把竹葉扔去,秦葉隨心一拂袖,竹葉便盡數落下。她陡然失了興趣,撇着嘴欲起身,卻動彈不得。她很尷尬地仰起臉:“我,我笑的肚子疼,起不來了。”

秦葉上前兩步,握着她的手,弓着身子,準備拉她起來。

忽地,從竹林裡飛來一道氣勁,不輕不重地打在他着力的腳踝,他來不及做出反應,直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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