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賣花姑娘

日子又歸於平靜,秋葉日常都不怎麼出門,朋友相約也不出去,只說要在家照顧父親。趙家叔侄聽說了,也很得意,以爲秋家兩代人都怕了他們。

紅花每日照顧家人,幫忙家裡的生意,日子過得也滿足而平靜。只是與過去不同,夜深人靜時候,她會翻着秋葉讓弟弟給自己帶來的各種書籍,靜靜地思念,一個人在燭光下編織着未來的生活夢想。

秋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憧憬着,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日子。

彼此思念的兩個人,都想見到對方。於是,這天,秋葉沒帶書童,獨自一人去了花鋪。

恰好,曲家父子兩個都陪着曲娘子去寺廟進香了,夥計在前面看着店鋪。秋葉趁着夥計忙,就長驅直入,進了後院。

紅花正在擺弄花草。見他來了,喜出望外地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秋葉笑着道。他四處打量,這就是紅花每天做活計的地方,到處都是花盆,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圃。

“你不要用功讀書嗎?你來我這裡,令尊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女子勾着他兒子,不許他兒子用功上進?”紅花故意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其實,秋葉突然出現,她不知道有多歡喜。

秋葉想到,如果三年後,自己萬一沒有考上科舉,紅花會不會覺得自己沒有真才實學了,對自己失望了,就不喜歡自己了。

他試探着問,“紅花,如果,我是說,如果,三年後,我沒有考中,做不了官,你會不會看不上我了?”

“怎麼會!我說過,我跟你好,可不是爲了你的什麼官夫人的許諾,你做不做官,我都跟你好。”紅花說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假裝不在意地擺弄起花草。

秋葉覺得面對紅花的坦蕩磊落,自己還有瞞着她的事情,心下慚愧,他蹲下來看着紅花擺弄花盆,也跟她說說自己的心意,“紅花,我不會讓你一直等着的。三年,不會更長了。三年後,即便我考不中,也會來提親。到時候,你別嫌棄我。”

秋葉蹲在那裡,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的小犬,眼睛溼漉漉的,神情帶着期盼,好似紅花說嫌棄的話,他就會傷心極了似的。

紅花看着這樣的秋葉,覺得又好笑、又可憐,就笑着對他說,“你就是不做官也沒關係的。你可以幫我一起照顧花草,我們也不愁生計的。或者我照顧花草,你在旁邊畫個牡丹圖啊,蘭花圖的,也一定多的是人願意買的。”

被紅花這麼一說,秋葉突然覺得自己心境變寬了,是啊,即便考不上進士,做不了官又如何?夫妻相守,種花繪畫的日子,也是不錯的,正好自己也擅長畫畫的,他欣慰地說,“好啊。那我們可說好了。”

紅花突然斂了笑容,“呀,不行!”

秋葉心下一驚,感覺自己心臟都漏跳了一下,……紅花這是反悔了嗎?

“我都忘了,你這人有些奇怪之處,什麼花草在你身邊都不開花!”

原來是因爲這個,秋葉虛驚一場,沉下去的心終於又開始正常的跳動了,他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後悔了。”

紅花又笑他,“你瞎想什麼啊!我是還怕你嚇着我的花呢!算了,一起種花就不必了,不過,你秋公子也不用愁生計的,種不得花,還可以做教書先生嘛!只要你放出消息,願意收學生,那些小學子還不排隊來報名啊!”

秋葉“哼”一聲說,“到時候,我就在家門口貼一紙佈告,凡拜師交過束脩者,一律可以到曲家花鋪領一盆鮮花。”

紅花驚奇地看着突然臉皮變厚的大才子,上下打量一回,說了句,“呸!”

秋葉頓時樂不可支地笑起來,紅花也不由地笑起來,兩個人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秋葉看着紅花,心想,多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大笑了,以後在一起了,每天都這樣快樂地生活,多好。秋葉覺得自己,已經要等不及了,三年後才能來求親,太久了。

“好想現在就和一起。”秋葉的眼神,眷戀纏綿,紅花羞澀地笑着,兩人只是這樣對視着,就甜蜜無比。

那天,難得天氣正好,也沒人打擾。一方小院,成了兩個少年少女的全世界。推心置腹,溫情絮語,甚至耳鬢廝磨,兩人雙手交握,才子許下了諾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紅花也羞赧地回道,“我願與君緣定三生。”

熱戀中的人兒,不願分離。

紅花說,“我家人,大約,快回來了。”

秋葉點頭,“嗯。”

等秋葉要告別,“現在真的要走了。”

紅花點頭,“嗯。”

告別的話說了好幾次,秋葉一直沒走。直到聽到院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秋葉才急忙起身要離開。紅花把他一扯,“從這個門走。”秋葉才從通往店鋪的門跑了。

可憐這大才子一輩子光風霽月,還沒做過偷偷摸摸的事,這次偷溜,跑得飛快,自己都覺得狼狽。前面做生意的夥計,就覺得好像一陣風過去,可是轉頭看,也沒發覺什麼。

紅花也是嚇得心如擂鼓,連父母跟她說話,都答得心不在焉,顛三倒四。

曲娘子問,“你這孩子怎麼了?”

紅花托辭,“今天種了好幾盆新花,累了。”

父母和弟弟提醒她趕緊休息。紅花怕被看出端倪,也急匆匆逃回屋裡去。

有了紅顏知己的傾心相許,秋葉沒有頹廢,也沒有終於憤懣不平。秋老爺看在眼裡,喜在心上。橫豎兒子還年輕,只要一身才學在,不怕沒有出頭的機會。

雖然有個趙恆在外面虎視眈眈,但是,秋老爺想,他趙恆總不可能攔着秋葉一輩子。但是,秋老爺還是沒有想到趙恆有多無恥。

教諭趙恆知道了秋葉在準備三年後的科考,怕日後秋葉功成名就後,會報復他。於是,就擬了行文,準備上報到禮部,言明,像秋葉這樣的舉子,父親名諱中有“進”字,就該終身避諱考進士。

這就是要絕了秋葉一生的前程了。衙門裡的一個小吏看到了趙恆放在桌上的行文,覺得匪夷所思,就說了出去。

一時之間,越州城讀書人之間就傳遍了此事,引起了士子們的憤怒,大家紛紛爲秋葉不平,讀書人甚至圍住了衙門,要趙恆出來解釋,身爲教諭爲何如此刁難舉子。

趙恆從後院翻牆逃跑,狼狽之極。但是,他是個心眼兒小的人,書生們越這樣,他就越是不退縮,不僅不放過秋葉,甚至還要發落那些爲秋葉抱不平圍困衙門的書生們。秋葉不忍連累大家,就出面勸告大家,自己的事情自己會和教諭理論的,讓大家不要因他而做出義憤之舉,耽誤自己的前程。

一時間,越州城的文人、學子們都在談論這件奇聞。而紅花,也終於從放學歸來的曲睿那裡,知道了秋葉一直瞞着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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