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來者正是御前侍衛統領章墨寒。

“籲~”章墨寒勒緊繮繩,見禮道:“上官大人。”

“原來是章統領。”上官墨問道:“章統領親自前來,是否陛下有旨意?”

“陛下命我護送上官大人進京。”章墨寒看了看車隊最後的囚車,問道:“他就是刺殺北定使團的兇手?”

上官墨看了看章墨寒腰間的寶劍,違心地說道:“是。”

章墨寒騎馬向囚車走去。

劉亦彤伸出腦袋看着走過的章墨寒,問道:“他是誰?”

“噓。”李伯巖連忙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小聲說道:“他就是御前統領章墨寒。”

“是他?”劉亦彤端詳着章墨寒,只見他身披黑金甲,腳蹬虎皮靴,圈臉胡,豹環眼,面色黑沉,目光狠辣,跨騎黑馬,威風凜凜;腰繫寶劍,寒光陣陣,給人一種極具威壓之感,或許只有這樣的人保護貼身保護才能讓皇帝安心,此時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替死鬼是種什麼心情。

只見章墨寒騎馬圍着囚車轉了一圈,對統衛軍喊道:“護送車隊進京!”只見統衛軍快速分列兩旁,操縱跨下馬駒似擺動手指般輕鬆。

這時,囚車中的案犯似發瘋一般吼叫起來,雙手抓着囚牢不斷的搖晃,雙臂青筋暴起將囚服崩裂,大喝一聲似有千鈞力氣將囚牢一分爲二,衆人大驚失色,紛紛拔出兵器嚴陣以待,統衛軍騎馬而來將囚車團團圍住。

李伯巖趕忙將劉亦彤扶下馬車護在身後,上官墨、陳是非見勢急忙下馬跑了過來,與李伯巖、劉亦彤站在一起觀望。劉亦彤見案犯脖頸蔓延出青痕,眼珠泛紅,像是中了某種劇毒的樣子,陳是非出劍要去幫忙被上官墨攔住。

案犯站在馬車上惡狠狠地看着衆人,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卻隻字難言,章墨寒擺了擺手令統衛軍後退,狠辣的眼神一直盯着案犯,只見案犯雙臂一展掙斷鐵鏈,握緊雙拳向章墨寒打去,章墨寒從馬上一躍而起,雙腳踢中案犯胸膛,案犯重重的摔在囚車上。

奇怪的是案犯似乎感覺不到痛覺,即便身體擦傷流出的血已經浸滿了衣衫也毫不在乎,立時起來再度向章墨寒打去,章墨寒冷哼一聲一動不動,等案犯跑近時忽的拔出利劍插進案犯咽喉,利劍洞穿咽喉鮮血瞬間沿着劍刃流了出來,待利劍拔出的那一刻,案犯已失去了生命,重重的後仰在地。

劉亦彤見章墨寒出劍殺人的手段,已知北定使團確係死於他手,想來案犯中毒發瘋、襲擊死亡也是他導的一手好戲,只是沒想到他會死在章墨寒的手上,看來李大友早已和章墨寒打成了共識,爲了給這場陰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他們的手段可謂是兇殘至極。

“兇犯潛逃,拒捕而亡。”章墨寒將利劍歸鞘,令道:“來人,把屍體擡上馬車。”說完走到上官墨面前,道:“上官大人辛苦,陛下口諭,上官大人進京後即刻進宮見駕。”

“遵旨。”上官墨領旨說道。

此時,兩名統衛軍已將屍體放到馬車之上,章墨寒說道:“上官大人,咱們一起進京吧。”

“好。”

雙方各自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京城而去,劉亦彤掀開窗簾看着囚車上那名無辜的死者,心中莫名的難受,感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命如草芥的悲愴,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行了半晌,終於進了城門,京都的繁華遠非縣城可以比擬,商鋪店鋪排排而立,門口夥計不停地招呼來往的客人,街邊地攤小販地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而耳,還有撂地的說唱演員、練攤的雜技演員以及魔術師、算命先生等等等等,構成了一幅幅真實版的清明上河圖。

城市格局極爲講究,宛若一個八卦扣在地上,城市共分爲八個區,每個區各有通往內城和外城的兩道城門,城區之間以寬闊的馬路隔開,朝廷按照階級將八個區分爲上三區和下五區,上三區爲皇族、貴族及各級官吏等統治階級,下五區則是士農工商等三教九流各個階層,八個區共同拱衛着內城,也就是皇城,皇城爲圓形格局,分八個城門通往八個城區,或許修建者也意識到若只爲了迎合的八卦形狀,而忽略了防守是極其不合理的,倘若外城被攻破,內城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防守陣型,僅靠堅固的城門、城牆絕不可行,於是便沿着內城開鑿了一條寬達數十米的護城河。

城中建築也是極爲講究,行色一致,高低齊平,整齊劃一,乾淨利落,房屋皆按照八卦圖形的‘陰陽爻’修建,除了負責軍事觀察和防禦的角樓以及傳遞消息的鐘樓、鼓樓,城中幾乎沒有很高的建築。

衆人進城之後,上官墨隨章墨寒進宮見駕,命陳是非、李伯巖帶屍體先行回奉天司,但由於劉亦彤想在城中逛一逛,李伯巖只得求陳是非一人帶屍體回去,自己則陪着劉亦彤逛街。

以前只在影視劇中看到過類似的景象,如今身處其中莫名的興奮,吃的玩兒的用的買了一大堆,可坑苦了李伯巖,不但花了錢還當了拿東西的奴僕,畢竟是京城的貴族子弟,又是奉天司的少司使,京中不少人都認識他,如今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不免在背後議論,又看到他對劉亦彤言聽計從,猜測這女子的身份也定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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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慶曆帝正半躺地在牀上看書,不時將蜜棗塞進嘴裡,看到精彩處還會咧嘴發笑,懶撒的樣子絲毫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慶曆帝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帝,就算是皇子稍露出一絲不敬之心,也難逃被殺的命運,上一任太子的血淋淋的教訓至今仍讓人心有餘悸。

慶曆帝大概有五十多歲的樣子,黑短的鬍鬚呈現出優美的輪廓圍在嘴脣周圍,除了兩鬢間的鬢髮有些許花白之外,竟沒有一絲白髮,一雙睿智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健碩的身體、超凡的文采也是他值得炫耀的資本。

貼身太監王忠手持紙扇在側不停的扇着,不時附和皇帝笑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麼,只是爲了讓皇帝不感到尷尬,能伴君這麼久而不出錯,王忠的能力和眼力可見一斑。

這時,只聽門外有人喊道:“臣章墨寒奉命召奉天司上官大人前來見駕。”

慶曆帝聽到稟報,看了一眼王忠,王忠彎腰領命,喊道:“傳。”

章墨寒、上官墨快步走了進來,跪下齊喊道:“臣章墨寒、上官墨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曆帝起身將書放下,依然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這又沒有外人,快起來吧。”

“謝陛下。”二人道謝起身。

“使團的案子查清楚了?”慶曆帝問道。

“是。”說着上官墨將卷宗呈上,道:“案犯一家死於兩國之戰,因憎恨北定國,所以纔對使團暗下殺手。”

王忠將卷宗呈給慶曆帝,慶曆帝看也不看放在書案上,思慮片刻道:“因憎恨痛下殺手,這個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兇手如何?”

“案犯潛逃拒捕,已被就地正法。”章墨寒答道。

“太魯莽了。”慶曆帝佯裝生氣,道:“畢竟是殺害北定使團的兇手,你怎麼能殺了他呢?你讓朕如何給北定一個交代?”

章墨寒急忙跪地,道:“臣知罪。”

衆人心照不宣,合力演戲,上官墨見勢,那就給他們個臺階,把這段戲唱完,隨即拱手道:“啓稟陛下,當時臣也在場,案犯異常兇狠且武功極高,章統領也是出於自保,一時失手纔將其殺死。”

慶曆帝點點頭,道:“既如此,罪不在你,起來吧,我與上官有話要說,你先下去吧。”

章墨寒叩首起身,退出房間。

“差事辦的不錯。”慶曆帝笑道:“朕有心賞你,想聽聽你的意見。”

“爲陛下效力是臣的本分,不敢討賞。”上官墨心道,既然想要給我東西,還問我的意見,分明是不想給我。

“客套話就不要再說了。”慶曆帝指道:“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如同自己孩子一樣,不用跟朕客氣,你父親爲朕斷了雙腿,這個情朕是記得的。”

“陛下言重了。”上官墨始終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只好一如既往的表忠心,這總是沒錯的,隨即說道:“上官家始終忠於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慶曆帝也不再打啞謎,隨意地說道:“朕給你許一門親事怎麼樣?”

“啊?”

“你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是。”

“朕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滿地跑了。”慶曆帝笑談着,旁邊的王忠卻驚出一身冷汗,他所說的孩子正是親手被他殺掉的前任太子。慶曆帝接着說道:“是時候了,也該成家了,這也是你父親的心願。看上哪家的女子儘管跟朕提,朕不但爲你賜婚,還要親自爲你主持婚禮,哪怕是朕的女兒,你也可以提。”

上官墨噗通一聲跪下,拒絕道:“臣還不想成親。”

慶曆帝聞聽此言,臉色突然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