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蘇冷秋的手還是放了下去。
啊
泰力仰天嘶嚎。
星星血沫由他口中噴出。
下半身經脈盡碎,身體機能瞬間紊亂。
強如進化人,也逃不開最普通的生理構造。
我說我我我都告訴你。
泰力癱軟在地,有氣無力地哼嘰道。
蘇冷秋扶了扶鏡框,輕笑道:不行
她的手慢慢移到了泰力的小腹處。
泰力頓時全身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而出。他低着頭求饒道:求求你了,放過我,我都告訴你。
不行蘇冷秋依然搖頭。
她手指微曲,紅色光暈再次覆蓋在她的玉手上。
泰力心如刀絞,整個小腹像被人掏空了一般巨痛。
但他卻沒有喊叫,因爲他已經沒有力氣喊叫了。
蘇冷秋如同在撫摸着自己最親密的男人,由他的小腹處慢慢遊移到他的胸前。
泰力雙眼無神,嘴角吐出的血沫如同啤酒花一樣,層層疊疊。
他斷斷續續地念叨着:人人質逃跑了,滿滿滿大人正在到處找,在在帝帝王酒店,我我的人看見過人質在那出現。
蘇冷秋皺了皺眉,跺腳道:我沒讓你說,你爲什麼要說出來
泰力似是聽不見她的問話,只管自顧自地說着:滿滿大人許我一世富貴他說以後會罩着我滿大人是外星人
每說一個字,泰力便會吐出血水,喉嚨裡咕嚕作響,令人看着心生惻隱。
張一諾長長地嘆了口氣,來到近前,沉聲道:其實你早說出來也就不用受罪了,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你那把槍根本起不了作用,你只是想拖延時間,好讓滿大人來爲你解圍。
他閉起眼睛,聲音痛苦地道:可是你真的知道嗎滿大人永遠不會來救你的
聽聞此言,泰力失神的雙眼突然暴起精光,大吼道:爲什麼爲什麼
張一諾的每一個字都說進了泰力心裡,他知道,那把槍不可能起任何作用,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希望滿大人能儘快前來,救他脫離險境。
但張一諾最後卻告訴他,滿大人永遠不會來救他。
難道我真的一無是處。
泰力躺在地上,無力地喃喃道:我只是一條任人擺佈的狗,有用的時候叫來,沒用的時候踢開。
走吧,他已經受到懲罰了,債也還清了。
張一諾輕聲說道。
三人不在多做停留,慢慢走了出去。
泰力整個人都腫了一圈,兩條腿圓滾肥壯,將褲子撐得欲要裂開。
肚子上更是猶如十月懷胎,足足大了三圈。
他躺在地上,冒着氣泡的血水由他嘴角流出,染紅了他的臉,也浸透了那乾癟的地毯。
剛剛那名被他殺掉的少女,就是躺在他現在的這個位置上。
地毯變成了惡鬼,拼命地吸食着那滾燙的鮮血,慢慢充盈着早已乾枯的身軀。
此時,一陣腳步聲慢慢傳來。
泰力緩緩轉過頭,只見一雙破舊的喬丹在他身邊,鞋面上滿是醬紫色的結痂,不知原先是什麼東西在這雙鞋上乾枯凝結。
或許,是血
泰力認識這雙鞋,也知道這雙鞋的主人是誰。
他勉強擡了擡頭,道: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聲音低沉,竟是屁猴。
泰力嚥了口血沫,道:你來晚了。
是的,我來晚了。屁猴回道。
泰力狠聲道:滿大人呢
滿大人,他來不了。屁猴聳了聳肩膀。
泰力不敢相信地道:爲什麼,爲什麼他不來,他看不起我嗎
不,滿大人很重視你,他怎麼會看不起你。屁猴否定了他的說法。
泰力疑惑地道:那他爲什麼不來。
因爲我根本沒去找他屁猴說出了答案。
泰力非但沒有生氣,竟是還牽動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終於知道,爲什麼當他大喊大叫的時候,沒有人進來救他,是因爲屁猴擋住了他們。
屁猴沉吟片刻後,突然道:謝謝你。
哦泰力頗感意外,奇道:謝我什麼,我整天打你,罵你,把你當奴隸使喚。
泰力實在想不出屁猴有什麼可謝他的,如果屁猴對他有某種感情,除了恨以外,泰力也真的猜不出還有別的。
屁猴今天的舉動,他一點也不感意外,如果換成是他,他也會這麼做。
謝謝你對我笑,這20年裡,你是頭一次對我笑。屁猴也笑了。
泰力用力彎起眼睛,笑道:你的要求還真低,那我就笑給你看。
你可還記得20年前,我們整天都在笑,當時日子過的爽快,有你在我身邊,我們誰也不怕。屁猴遙望着窗外那濃重的雲,聲音似是傳出很遠,又似是從未說過。
說到此處,泰力蒼白的臉上又恢復了神采,他大笑道:當然記得,那時我剛出獄,沒吃沒住,無親無故,被一羣小混混堵在牆角里打,是你救了我。那時你在我心裡就像爸爸,永遠在保護我,沒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
那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屁猴低着頭,輕聲問道。
泰力不知爲何,那鼓突的雙眼中突然流出兩行淚水,淚水劃過他的臉,沖淡了他臉上的血色。泰力沉聲道:血大聖,孫武猴,這麼響亮的名字,每一個南城的人都知道,我又怎會忘記。
但是在這20年裡,你卻忘了。屁猴搖了搖頭。
泰力強壓着一口血,認真道:對不起。
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屁猴輕聲道。
泰力點頭道:你會。
爲什麼你知道我這些年受了你多少侮辱,我爲什麼要原諒你屁猴奇道。
泰力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渴求道:因爲我們是患難過的兄弟,你不能恨我。
我沒有恨你,但你可還記得,血大聖這個綽號,是從何而來屁猴嘆了口氣。
聞言,泰力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臉上的神采也不見了,眼中竟是一片死寂。他接着道:是因爲你當年心狠手辣,但凡是侮辱過你的人,你都沒給他們留下過一具全屍。
他喘了口氣,急切地道:哥,看在往日的情義上,能不能把我的皮衣和我埋在一起。
泰力掙扎着挪動雙手,緊緊地攥着他那身破舊的棕色皮衣。
屁猴沒有說話,血腥味瞬間擴散,乾癟的地毯也越發充盈起來。
迷霧漸濃,蒸騰的霧氣像流動的冷水一樣,將每一個人的身體打溼。
洋樓外面人頭攢動,凶神惡煞的大漢們具在一起。
在他們面前,站着一個人。
佝僂的身材如同猴子一般。
那瘦小的身上,竟是穿了件與之不符的肥大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