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養傷的日子比在皇子府的日子快活多了,至少沈楠洛不會動不動就掐上她幾把,不會在她的傷口裡塞劣質鉛粉,更不會每天頂着一副白蓮花的臉做出那麼多惡毒的事,說出那麼多惡毒的話。
隨着世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沈玉衡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不過她臉上的傷卻還是那麼嚴重,哪怕沈楠洛給她用了最好的療傷藥和去疤藥,也無法蓋住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
也正是這傷疤的存在,讓沈楠洛根本意識不到,眼前這個狼狽的人就是沈家的族長。
沈玉衡也不準備說——至少在她恢復修爲之前,她不準備告訴他們她的身份。
沈家的族長應該是意氣風發的,而不是如今這個狼狽的模樣。
她不想讓他們擔心,更不想讓他們失望。
沒過幾天,就是瀋水琚的生辰,皇帝的生辰自然是要大辦的,更何況今年是瀋水琚六十歲的生辰。
儘管六十歲對於世代都是修士家族的沈家來說,並不多麼漫長,可是對於一個凡人來說,這已經是一個人過半的人生了。
曾經瀋水琚也是一個修士,可是到了荒蕪之地之後,因爲這裡詭異的情況,使得他們並不能繼續修煉,就連原本的修爲都一點點消退,最後完全變爲凡人。
煉氣的修爲最多隻能保持一刻,之後就會徹底變爲凡人。
築基一個時辰,結丹三個時辰,元嬰九個時辰,而元嬰之上……沈家落入荒蕪之地的修士之中,並沒有元嬰之上的修士。
可是沈玉衡不一樣。
她有丹祖空間的護持,只要讓她有一點修爲,她就能夠進入丹祖空間之中修煉,到時恢復元嬰還不是眨眼之間的事?
身爲公主,沈楠洛自然得去,不過沈玉衡沒想到的是,沈楠洛把她也給帶去了。
一身錦衣華服,寬大的袖袍正好蓋住她那已經扭曲變形的手,長長的裙襬讓她走路的姿態不那麼怪異,沈楠洛還在她的面上覆了白綾,正好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也蓋住了那空蕩蕩的眼眶。
若是冷不丁一看,還真是看不出沈玉衡的狼狽。
等到了宴上,沈楠洛卻發現韋白蓮也來了,只是她卻不是跟着沈楠武或者沈楠歌來的,而是跟着另一個大臣。
前幾天沈楠歌因爲顧慮韋白蓮的名聲,把韋白蓮送出了皇子府,卻沒想到如今韋白蓮又和其他的大臣有了牽扯。
沈玉衡安安靜靜的坐在沈楠洛旁邊,只是偶爾抿一口茶,其他時候她都是一動也不動的坐着,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本來沈玉衡是沒資格來的,可是架不住沈楠洛的堅持,她還堅持在自己身邊添了把椅子,瀋水琚無奈,只能應了下來,纔有瞭如今這不倫不類的坐法。
身爲皇帝的瀋水琚是最後一個來的,瀋水琚一來,所有人紛紛起身行禮,沈玉衡被沈楠洛一拉,也忙跟着行了個禮。
瀋水琚的目光落在下方之時,眉頭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復了原樣。
那個女人……好熟悉。
他說的是跪在地上的沈玉衡,不知爲何,她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但是這感覺也只是一閃既逝,快到他都來不及捕捉,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讓所有人平身之後,等着自己的兒子女兒獻上壽禮。
如今整個王室之中只有四位皇子,一位公主,其中太子早早的被立了儲位,二皇子寄情山水,三皇子是個紈絝,四皇子早夭,五皇子病弱,最後剩的一個還是公主,所以也沒有什麼奪嫡的戲碼,一家人相親相愛很是和睦。
太子沈楠武,二皇子沈楠歌,三皇子沈楠文,五皇子沈楠棋,六公主沈楠洛送上的壽禮都中規中矩,並不出格,卻也沒有什麼驚喜。
但是瀋水琚卻依然笑開了花,雖然這些東西並不多麼貴重,卻每一樣都是他們自己親手準備的,這份心意已經足夠瀋水琚感動了。
各式各樣的壽禮陸陸續續的被送了上來,只是到最後之時,突然之間上了臺子的女人卻讓所有人一頭霧水。
這是誰?她上戲臺做什麼?
對於整個沈氏王朝來說,皇帝的壽辰就是送送禮,吃吃飯,順便打打機鋒看看戲而已。
可是如今還沒到看戲的時候,戲臺上忽然多了個人?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開始好奇起這個女人的身份來。
一直到琴聲樂聲忽然響起,女人空靈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伶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
聽到韋白蓮唱起來的那一刻,沈楠洛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這個韋白蓮是從哪裡聽來的?還是韋白蓮和她一樣,也是穿越的?!
沒錯,沈楠洛是穿越的,不過她卻沒有像小說裡的穿越女那樣去當什麼王妃,談什麼戀愛,對她來說,穿越之後的生活和穿越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除了這個時代有些落後以外。
可是現在忽然出現了另一個疑似穿越的女人?
敏銳的感受到了沈楠洛的情緒變化,沈玉衡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戲臺,雖然她並沒有什麼目光可以投過去。
這詞有什麼不對嗎?
不過是聽了兩句,沈玉衡就笑着搖了搖頭。
詞是不錯,可是這樣的詞用在壽宴之上,真的合適嗎?
也不知道這個韋白蓮在想些什麼……
而且大家小姐自恃身份,是不會去獻歌獻舞的,至少在壽宴上不會,如今韋白蓮這麼一出,已是落了下乘。
除非她想要進宮,不過她這樣的身份,進宮也爬不了多高啊!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戲臺上女子的聲音還在迴響,沈玉衡不得不承認,雖然這首詞不應景,但是叫她這麼唱來,已經是叫人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只有被她那聲音之中的哀婉感染的份。
她是一個好的伶人。
卻也僅止於此了。
至少在這之後,所有在場的人,對她的第一定位都是伶人。
“民女韋白蓮,特作此詞此曲祝皇上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韋白蓮的聲音很好聽,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她這麼脆生生的一說,頓時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然後都不自覺的讚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