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你至此,蓋因我有一事相求。”秦艽看着沈玉衡的眉眼,微微嘆了口氣。
她們從裡到外,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一樣的地方,可是他卻莫名的覺得,兩個人又是那樣的相似,彷彿她們天生就應同屬一體一般。
沈玉衡看着他,彷彿在詢問他有何事相求。
“我想讓你替我找到一個人。”秦艽飲了一杯滾燙的水,只覺得喉嚨都被燙的生疼,聲音也有些發澀,原本如玉一般溫和的聲音忽然就變得嘶啞了起來。
找到一個人?沈玉衡偏着頭看着他,直覺的覺得秦艽要找的這個人,或許和自己有關聯。
好像是她靈魂缺失的另一半一般。
“她叫沉魈,浮沉的沉,山魈的魈。”秦艽頓了頓,沉魈啊……那個名字已經成爲纏繞他一生的美夢,他一生悽苦,唯有這個名字是他人生之中的亮光。
他生來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而她,生來就適合他的靈魂。
沉魈?沈玉衡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縱然這個名字只在她的生命之中出現了一次,然而這一次卻足夠讓她銘記。
她曾經誤入空間交疊之地,還差點被無給吃了,那樣的記憶實在不算是太好,哪怕是想忘也是不太容易的。
而沉魈又是提點她,又是在無的手下救了她,又斬殺了無,至少她對沉魈是很有好感的。
只不過如今秦艽卻說要找沉魈?
她不自覺的回想起沉魈的模樣來,在空間交疊之地之中聽沉魈的話,她似乎是來自華夏,而非九州,那麼是不是代表着秦艽也來自於華夏呢?
沈玉衡不自覺的思考起來,若是真是如此,她想要找沉魈根本就不可能!
沉魈神秘又強大,哪裡是她能夠輕易找到的?
卻聽到秦艽繼續說道。
“你不必着急,你遲早有一天會找到她的。”
“若是你有一天找到了她,只要把這封信交給她便可。”
秦艽從袖子之中掏出了一個信封,信封已經微微有些泛黃,上頭的“沉魈親啓”四個字也已經斑駁。
看着手中的信封,秦艽的雙目之中出現了幾分懷念的神色,一想到那個彷彿是一陣風一般不羈的女子,他整顆心彷彿都柔軟了下來,他一生做了太多錯事,若說做對的事,怕是也只有義無反顧的追隨她的左右。
“若你有心,也可替我告訴她,我這一生太多憾事,唯一無憾之事,唯愛而已。”
沈玉衡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接過那信封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應承下來的,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神彷彿都在不斷的震動着,關於愛這個字,似乎離她那麼近,卻又離她那麼遠。
太多的人爲愛所困,可是她卻又清楚的知道,這個太多人之中絕對不會有她,她好像天生就缺失了一部分靈魂一般,她的理性總是壓過那些情愛,似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讓她爲之瘋狂,沒有什麼人可以讓她爲之失去理智。
她或許天生便不適合愛。
“大小姐!”牀上躺着的人忽然驚醒,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讓這房間之中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了過去。
那人的容顏在燭光之下忽明忽暗,沈玉衡瞧見那人的容顏,頓時愣了一下。
這不是她在地獄之中遇見的男人嗎?
沈玉衡雖然見過範無救變成這樣時,卻並不知道他就是範無救,故而也只是詫異了一下,並未多想,倒是範無救猛然醒來就撞見沈玉衡那雙墨綠色的眼眸,不由得臉色一紅,就連耳尖都是通紅的一片。
範無救掙扎着下了牀,踉蹌了兩步,最後半跪在了沈玉衡的身前。
雪千重的眼珠轉了轉,似乎想要去做些什麼,最後卻都變成了眼中壓抑的暗色。
“大小姐。”他抿着脣,顫聲道,卻不敢看沈玉衡的神色。
他以爲沈玉衡進了黃泉路,不假思索的就跑了進來,然而在黃泉路之中卻沒尋到沈玉衡的身影,還險些在黃泉路之中丟了性命,着實丟人。
“你是?”沈玉衡不解的看着他,這不是沈玉衡第一次見到他了,然而如今她卻仍舊不知道他的身份。
“屬下範無救。”
沈玉衡頓時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他說自己是範無救?範無救的形象頓時浮現在沈玉衡的腦海之中,身量矮小,面容凶煞,和眼前這個身形挺拔,面色雖然慘白卻不失俊朗的青年哪裡有一絲一毫的相像?
卻只見到範無救的身影漸漸發生變化,最後變成了那幅矮小的模樣。
他隨着修爲漸長,已經漸漸能夠變換外貌,本來外貌對於他來說並不多麼重要,可是不僅僅是女爲悅己者容,男人卻也想要在自己的心儀之人面前展現自己最爲光輝的一面,故而他也常常用那幅挺拔的模樣去面對沈玉衡。
沈玉衡這纔信了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範無救。
不過範無救爲什麼會在黃泉路之中?
莫非是來找她的?沈玉衡有些自戀的想着,範無救這人執拗,若是認準了一件事怕是就不會放棄,如今地府之中羣龍無首,範無救此時應該和謝必安一起推舉新的閻王纔是,做什麼要跑到黃泉路之中呢?
範無救就是個鋸嘴的葫蘆,若非沈玉衡問他什麼,他是一句話也不會多說的,只是抿着嘴脣,雖然起了身,卻也仍舊是那幅沉默的模樣。
秦艽看了看沈玉衡,又看了看範無救。
他在黃泉路之中偶然見到了範無救,便順手救了下來,卻沒想到範無救和沈玉衡還有些淵源?
“你二人竟然認識,倒也是有緣。”氣氛實在是太過沉默,秦艽笑着打趣了一聲。
沈玉衡點了點頭。
“我還有要緊事,便先行告辭了。”沈玉衡朝着秦艽拱了拱手,秦艽笑着朝着她點了點頭,他本來引着沈玉衡來也只是爲了讓沈玉衡替他傳個信罷了,如今目的達到,自然沒有留着沈玉衡的必要。
那邊雪千重聽說沈玉衡要走了,反射性的把目光落到了沈玉衡身上,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他心中苦笑一聲,偏過頭不再去看沈玉衡。
沈玉衡雖然沒注意到雪千重的目光,範無救卻注意到了,只見範無救的眸色變了變,然而最後卻只是變成了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