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玉衡跟着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了傳說之中的束陶。
少年被一羣人擁着,臉上的表情驕傲自信,只是卻怎麼看眸中的神色都有些不耐。
也是,任誰要去見一個相當於自己的枷鎖的存在的未婚妻,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
不得不說,束陶確實有足夠讓他被人稱道的資本。
少年劍眉星目,身披銀鎧,那副模樣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讚歎一聲,好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而這個少年的臉上還有着不加掩飾的銳氣與鋒芒,可是卻又偏偏不見任何莽撞,而是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穩重,踏實,只要他在,你便可以盡情的揮灑着一切,因爲你知道,他會將所有的戰火阻撓在外。
少年的身邊還跟了個姑娘,姑娘身姿窈窕,一頭墨發如瀑,白皙的面頰上掛着幾分笑意,而這一雙璧人站在一起,顯得無比的登對。
偏偏那姑娘不是影孑。
“束陶……”興奮的聲音就這麼戛然而止。
衝出來的影孑第一眼看見的是那個高高大大的少年,第二眼看見的就是少年身邊站着的漂亮姑娘。
她以爲盛裝打扮的自己今天已經很漂亮了,可是在這個姑娘的面前,卻自信全無。
少年的眉宇之間帶出幾分不耐煩來,皺着眉頭把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姑娘身上。
半晌之後,少年撇了撇嘴,聲音雖然強行的壓成柔和,只是柔和之下卻蓋着幾分難以掩飾的不喜。
“你就是影孑?我來接你回家。”
分明應當是溫馨的話語,在少年的嘴裡說出來卻像是一種枷鎖一般。
影孑怯怯的擡頭看着他。
真好看啊,和她想象之中的那樣好看。
可也真無情啊,比她想象之中還要無情。
“我……我留在軍營就好了。”
她咬着脣,聲音顫抖。
眼前的一雙璧人刺的她眼睛生疼,原來真的有喜歡的姑娘啊。
“你叫影孑是嗎?常常聽束陶提起你呢,他這個人只是看上去兇惡罷了,你莫怕。”
站在束陶身邊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把影孑眼角的溼潤都給擦乾淨了,那溫柔的聲音頓時又是讓影孑一陣自慚形穢。
怕是……她一輩子也無法做到這樣吧?
“你看你,對小姑娘這麼兇做什麼?她又不是戰場上的敵人。”
女子對着束陶嗔怪了一句,方纔還是黑着臉的少年頓時眸中顯出幾分笑意來,只是對着影孑的時候,卻仍舊是那麼不友好。
她嘆了口氣。
如今竟然成了個死局了。
“我叫海卿雪,是束陶的朋友,唔,等到你們成親的時候,我可是會給你們封一個大大的紅包喲~”
後頭那半句話是貼在影孑的耳邊說的,海卿雪的眼中閃着幾分笑意,對於影孑這個小姑娘倒是觀感頗好。
只是或許是這輩子都無法友好相處了呢,海卿雪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好了好了,大家趕緊進去吧。”
有人見情況有些不對,連忙打圓場。
一羣人擁着束陶呼啦啦的就進了軍營裡頭,海卿雪親親熱熱的挽着影孑,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這是一對親姐妹呢。
屏退了所有人,此刻房間裡只剩下束陶,海卿雪,影孑,還有一個以影孑的孃家人的身份留下來的沈玉衡。
“我姓沈,名玉衡,師從不羈山,算是影孑的姐姐吧。”
之前影孑從未覺得沈玉衡如此的飄忽難以親近,然而如今沈玉衡就是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對着對面的兩個人微笑着,卻讓影孑有一種這個人和自己離的好遠的感覺。
就像是一條天塹,橫亙在她倆中間。
海卿雪的笑容有些僵硬,不過到底是教養好,臉上的笑容也只是僵了一瞬罷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眼前這個女子……和影孑完全不同。
甚至讓她覺得有些恐怖。
“原來是不羈山的沈姑娘,失敬。”
她笑,努力維持着自己的風度,卻也不想在沈玉衡的面前失了威風。
畢竟好歹是南海國的大小姐,絕對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墮了面子。
沈玉衡只是笑了笑,她如今衣衫也沒換,和最初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可是通身卻都帶出一種奇異的氣質,這種氣質讓束陶都忍不住看了她幾眼。
看見少年的目光,沈玉衡忍不住莞爾。
如今還是個毛頭小子呢,並沒有多年後渡者那波瀾不驚的模樣。
“海姑娘和束陶是朋友?”
沈玉衡輕飄飄的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也是一片柔和,可是偏偏海卿雪卻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
“是啊,我認識束陶,也有十年了吧?是不是,束陶?”
海卿雪勉強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着鎮定一點。
“是。”
束陶看了一眼沈玉衡,又看了一樣海卿雪。
“原來已經是十年的老友了啊,可真是令人羨慕呢。”
沈玉衡豔羨的看着兩個人。
十年的時光不是能夠那麼輕易的就抹去的,她能夠從海卿雪的眼中看出戀慕,更能夠從束陶的眼中看出愛戀。
這兩個人怕是兩情相悅,只是這對於影孑來說,未免也太過殘忍了。
可是那又能夠怎麼樣呢?
影孑……
沈玉衡偏頭看着影孑,小姑娘低垂着頭,細心畫好的妝容如今全都被蓋住了,她的雙肩微微有些發抖,消瘦的身影愈發的顯得可憐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要是想替影孑出頭的話,還是算了吧,既然她是我未婚妻,我就不會薄待了她。”
束陶不耐煩的看着沈玉衡。
他對於影孑頗爲厭惡——不管是誰,在知道自己那個死活不知的未婚妻忽然出現了的時候,都會是這樣的。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有了心愛之人。
如今看着影孑,更是直覺的不喜歡。
想到因爲影孑的出現,他就必須放棄海卿雪,束陶的臉色頓時更加黑了。
“我……束陶哥哥,我會離開的。”
影孑低垂着頭,聲音裡已經帶了幾分嗚咽。
細碎的哭泣聲從她的喉嚨裡一點一點的溢出,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
影孑還沒有到明知道束陶和海卿雪兩情相悅,卻還是要橫插一腳的地步。
愛又能夠怎麼樣呢?難道她要用夫妻的身份綁着束陶一輩子嗎?
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