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嗔關注的是沈玉衡的佈陣手法。
整個華夏大陸都沒有幾個研究陣法的人,就算是不羈山之中,研究陣法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而當年昧嗔卻是憑藉着陣法讓自己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他是個凡人。
至少曾經是。
後來卻成了介於凡人和修真者之中的人物,也正是憑藉着陣法。
整個華夏大陸上,昧嗔可謂是對陣法研究最深的人,可是如今,卻讓他看見了陣法的另一種可能。
沈玉衡的手法遠比他簡單太多,可是卻比他強悍太多。
他不由得多看了沈玉衡兩眼,小姑娘如今正認真地布着陣,對於他的存在好像完全都不介意。這樣認真的模樣讓昧嗔覺得小姑娘好像比從前看着順眼了不少。
甚至還有點迷人。
小姑娘認真的模樣可真好看啊。
他不無感慨的想着,只是更多的注意力卻在沈玉衡佈陣的手法上。
實在是太高明瞭,和沈玉衡的手法比起來,他那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能夠用最簡單的材料和最簡單的方式布出的陣法,纔是最好的陣法,不是嗎?
“好了。”
陣法的最後一個步驟也完成了,沈玉衡看着那個微微發亮的傳送陣,朝着那些綠依勾了勾嘴角。
綠依們頓時好奇的繞着傳送陣轉圈,只是對於未知東西的畏懼卻讓他們不敢輕易靠近,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
不過他們卻也挺躍躍欲試的,要是換了林海的那羣綠依來了,這個時候一定已經跳下去了。
“一會你們可能會有點暈,不過那是傳送的正常反應,你們忍一下,很快就好。”
沈玉衡囑託了一句。
那些本來就躍躍欲試的綠依們頓時下餃子一樣的跳進了傳送陣裡頭,看着最後一個綠依也跳進了傳送陣之後,沈玉衡緊隨其後。
而當所有人的身影都被傳送陣吞噬,那原本閃爍着光芒的傳送陣也在此刻徹底的熄滅了所有的光芒,最後只留下一片空白。
彷彿完全沒有存在過一般。
林海綠依部落。
終於迎回玲瓏珠配的綠依們已經是喜極而泣,那些小傢伙們抱在一起,冷不丁的看上去,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草糰子似的。
看着綠依們已經匯合,沈玉衡鬆了口氣,她的身側,鬍子拉碴的男人一臉迷茫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什麼一定要跟着回來。
或許是,不放心?
昧嗔如是想着。
然後下一刻他就被沈玉衡給拎了起來,眨眼之間就消失在空中。
歡呼慶祝過了的綠依們在想要找沈玉衡的身影時,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了,除了思凡桌子上放着的那封信以外,什麼也沒有。
她走了,毫無預兆的就離開了。
實在說起來,也算是留下了什麼。
因爲沈玉衡在信中還託他們替她照顧一下影孑。
思凡歪着頭想了半天,纔想起來影孑就是束陶的夫人。
那麼,一定要好好照顧影孑夫人呢!
***
沈玉衡帶着昧嗔飛越了很遠的距離,一直到昧嗔都有些發懵的時候,沈玉衡才緩緩的落了下來。
只是很明顯的,昧嗔真的很懵。
“前輩也不想一直這樣被我束縛着吧?”
如今又是一個晨曦,小姑娘站在一片霞光之中,朝着他微笑。
身後是漫天的朝霞,腳下的大地都被染的通紅,小姑娘那一身白衣在此刻也泛着幾分朦朧的光暈,連帶着她的臉頰都帶着霞光的顏色。
真好看啊。
詞窮的昧嗔除了這四個字以外,竟然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
隱在黑袍子下頭的手已經收緊,那張總是被一片陰影覆蓋着的臉莫名其妙的有些泛紅。
就連耳尖都紅了一片。
昧嗔半天都沒有反應,沈玉衡頓時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這位老前輩,今天是轉性了不成?
竟然,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絮絮叨叨不知道說出來多少東西嗎?
不過昧嗔這忽然的沉默顯然不能夠引起沈玉衡的注意。
“前輩是知道怎麼讓前輩恢復自由的方法的吧?”
她一直都叫昧嗔前輩。
某種意義上來說,昧嗔確實算得上是個前輩,當然,也不排除沈玉衡這樣叫,是因爲昧嗔幫了她的感激。
恢復自由的,方法?
昧嗔有些恍惚,眼前小姑娘那白白嫩嫩的面頰泛着紅光,一雙眼睛就和黑曜石似的,直看的他心神盪漾。
是有方法的吧?
來自於神的,心甘情願的,放手。
可是,這樣的前提是什麼來着?
昧嗔後退了一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的年紀似乎有些大了,記性都不如從前好了。
真是奇了怪了。
分明記得很清楚來着。
“放手,放手,就自由了。”
無意識的呢喃出聲,反倒讓沈玉衡挑了挑眉毛。
昧嗔不知道,從神降臨的那一刻到如今,唯有一個人得到了這所謂的自由,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把自己的一顆心都給搭了上去。
何必呢?
哪怕求到了神的放手——到那個時候,你真的能夠放手嗎?
多半是不能的吧。
“昧嗔前輩?”
沈玉衡又出聲叫了一聲。
昧嗔這才如夢初醒,連連後退了兩步,嘴角又掛上了吊兒郎當的笑容。
“喲,小姑娘怎麼忽然轉了性子了?莫非是愛上老夫了不成?想還老夫自由,來來來,往這親,保證親完就還,不過小姑娘想親可得抓緊啊,當年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排着隊想要得到老夫的垂憐呢!”
一如既往的……厚臉皮。
沈玉衡的嘴角抽了抽。
不用說,昧嗔說的這方法多半就是逗她的,要是親一下就能夠恢復自由,如今昧嗔還能夠成她的召喚獸?
不過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沈玉衡也是看出來了,昧嗔就是個不知道臉皮是什麼東西的奇詭男子。
而顯然的,如今是沒有什麼可能在昧嗔那裡問出來什麼了,沈玉衡聳了聳肩,不再說話了,而是轉身朝着日出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雖然她飛的快,但是實在是太耗費體力了,她還是得乖乖用自己的兩條腿走到不羈山去。
昧嗔摸了摸鼻子,連忙追了上去,只是心裡那種像是開了小花的感覺,卻怎麼都揮不去了。
最怕就是一眼萬年。
從此枯骨成灰,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