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少女,之前也只是未曾往那個方向想過罷了。
方纔昧嗔那孟浪的舉動和這唐突的話,已經足以讓她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節了。
倒是昧嗔乾脆也不起來了,就那麼半癱在地上,笑嘻嘻的看着她,彷彿對於她那過激的舉動一點不滿都沒有。
“這等玩笑,昧嗔前輩還是不要再開了。”
然而想不想通又怎麼樣,這等情愛之事,對於她來說早就已經遙遠到陌生。
“女魃,我們走吧。”
垂眸,沈玉衡按住蠢蠢欲動的女魃,轉身就走。
身後的昧嗔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方纔沈玉衡那一下還是讓他疼得夠嗆,只見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肋骨,一瘸一拐的追上了沈玉衡。
“小姑娘當真不考慮考慮?如今這整個華夏,如同老夫這般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動一動手指就是風雲變色,而且還賊寵媳婦的男人可是不少了,小姑娘我和你說,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昧嗔伸手擋在沈玉衡身前,臉上還掛着笑容,好像方纔沈玉衡的舉動並沒有給他什麼打擊一般。
沈玉衡定定的看着昧嗔,本來前行的步伐因爲昧嗔的動作而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仔仔細細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下巴上掛着一片青色的胡茬,一雙眼睛明亮如星,劍眉星目,臉上雖有幾分滄桑之色,卻也帶着時光磨礪之下的穩重與成熟。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面對這樣一個男人,也許真的會動心也說不定。
然而她不是。
“昧嗔前輩,我覺得我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不是麼?”
昧嗔的眉頭頓時擰在了一起。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值得沈玉衡喜歡的,從前是他糊塗未曾看清自己那顆心,如今既然明瞭了,沈玉衡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給我一個理由,小姑娘,你若是不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老夫也只能夠認爲小姑娘你這是太害羞了,不是麼?”
昧嗔依舊朝着她笑,眉眼愈發顯的深情款款。
倒是讓旁邊的女魃直翻白眼,若非是沈玉衡拉她拉的緊,定然是已經一把火燒上去了。
他是狗皮膏藥嗎?怎麼如此的不會看人臉色!
沈玉衡的臉色有些發黑,眼中亦然有些陰沉。
彷彿下一刻,眸中的風暴就要爆發出來似的。
“昧嗔前輩需要一個理由?玉衡早已有家室,兒子都能夠撐起一個家族了,昧嗔前輩覺得,這是不是一個理由呢?還是昧嗔前輩只是無理取鬧罷了?”
沈玉衡實在不知道,還能夠說出什麼樣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感情本就不是一件說的清楚的事,若是無論愛恨都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也太難了一些。
無理取鬧?
昧嗔的眉頭擰的愈發緊了,難不成在她的眼裡,這一切都只是無理取鬧罷了?
怎麼可能!
“我說死老頭,玉衡姐姐都說了,人家不喜歡你,你還這麼死黏着有意思麼?嘁,還說自己活了多少年了呢,卻連這點風度都沒有,當真是不要臉的很。”
女魃雖然被沈玉衡按着不能夠出手,那張嘴卻仍舊尖利,這麼一番話下來,頓時讓昧嗔的臉色有些發黑,笑容也掛不住了,那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玉衡。
彷彿要在她的身上看出來兩個窟窿一般。
她也是如此想的嗎?
可是……不管她是不是如此想的,他都是那樣的想要將她圈進自己的懷中,這可怎麼辦呢?
“女魃。”
沈玉衡低聲呵斥一聲,然後方纔和他對視。
她的面上已經不見了方纔的慍怒,只剩下一片雲淡風輕的笑意,彷彿一切都只是昧嗔的一場幻夢罷了。
“昧嗔前輩替我占卜,我將昧嗔前輩從那個囚籠裡頭帶出來,之後昧嗔前輩在不羈山護我七年,如今我還昧嗔前輩你自由,也算是兩清了,不是麼?”
沈玉衡眸底的光芒忽明忽暗。
神之吻……若是如今她還不知道昧嗔最開始打的什麼主意的話,她也不必在這華夏裡頭沉浮了,直接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
神之吻能夠給昧嗔帶來的,不僅僅是解除那個封印,在這其中能夠得到的好處不知凡幾。
說昧嗔不知道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昧嗔的臉色頓時一白,當時他還沒有這層心思,自然想的是能從沈玉衡身上佔點便宜最好,如今看來,卻是挖個坑自己跳了。
畢竟當初他從沈玉衡那裡得了好處也是真的。
昧嗔頓時不知道如何反應纔好,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沈玉衡卻已經和他擦肩而過。
兩個姑娘的身影漸漸遠走,一直到徹底消失,他也未曾緩過神來。
“呵,昧嗔啊昧嗔,枉你逍遙了一世,最後卻還是栽在了自己的手上,該打,該打啊!”
許久之後,他自嘲的笑着,臉上的滄桑之色更甚。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只是如今他卻沒有了追上去的勇氣,只能夠站在原地,看着那日頭漸漸落下,直到黑暗將他整個人都籠罩。
“嘁,不過是個姑娘罷了,老夫當年,可也是神一樣的少年啊。”
猛然將自己的黑袍子拉起,蓋住半個面頰,昧嗔吊兒郎當的聲音從那陰影之中傳出,只是黑暗之下的面容之上,到底是什麼樣的神情,卻是不得而知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神,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染指的。
而他早在遇見她的那一刻,就已經跌入這深淵之中,無法自拔。
***
“你!”
榆瞞捂着胸口,明顯察覺到自己身體之中的血液在快速的流逝着。
他命不久矣。
而那一身暗色的人卻只是在嘴角咧起個笑容來,身影猛然在黑暗之中消失。
榆瞞只覺得五內一陣血氣翻涌,險些就這麼暈厥過去。
他從軒轅一路逃亡,卻未曾想到在南郡被賊人所截,他剛剛慶幸自己重傷了那賊人,轉頭卻就又碰見了這麼一個黑衣人。
本就身受重傷的榆瞞在這黑衣人的偷襲之下,頓時傷的更厲害的,就連隨身帶着的,封印塵囂迷環的鑰匙都被這黑衣人給奪去了。
血液流動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身體之上的溫度已經越來越低,榆瞞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已經漸漸渙散,不過是片刻之間,竟然就徹底的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