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辛辛苦苦挖好深洞,沒想到是給自己準備的,總算沒有浪費。
劉清先在洞裡結出一層堅韌的繭類物質,然後施法搬運外面的泥土石塊將洞口封死,不過三天時間,從外面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修煉內丹時身體機能會降至最低水平,劉清可以數年不吃不喝,但卻受不得一點干擾,最細小的聲音也可能令他功虧一簣,甚至走火入魔,這座人跡罕至的無名山峰正是一個理想的場所。
洞內空間狹小,劉清平時那種走來走去的修煉法門施展不開,因此選擇了最基礎最簡單的方法清導引篇》差不多,它在劍神的記憶庫中最先蹦了出來。
不吃不喝,不眠不醒,不思不想,一千年前的劍神就是這樣修煉的,一共花去了九生九世。
魔奴遵守了協議,一直努力地爲劉清去除九道天庭封印,這是一場持久戰,每一道封印都要化十幾天甚至幾個月才能破解。
破解封印並不能令內丹升級,但是卻打破了內丹升級的極限,劉清被貶下凡之後內丹只能煉到四重九,只要天庭封印存在,就永遠不可能進入五重境界。
劉清擁有的內丹現在是二重九,品質本來不佳,經化魔二段淬鍊之後,雜質減少了許多。
時光流逝,整整兩年過去,世上無人知道劍神的下落,劉清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發生的變化。
這天午後,兩道人影在空中一前一後駕雲飛臨無名山峰之巔,前面的人明顯受了傷,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持劍抵擋後面射來的白光,追趕者一面進攻一面說道:
“大膽賊人,敢來霄雲山窺視卻不敢留下姓名嗎?”
前面的人只顧逃跑一聲不回,眼見着就要飛過山峰,斜刺裡突然冒出一個人來,這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逃亡者面前,低聲喊道:
“留下!”
一招未出,逃亡者卻像被重物當頭一擊,腳下雲消霧散,跌在峰頂的亂石之上。
追趕者降落,先不管逃亡者生死,反手握着法劍,向攔截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道:
“大師兄料事如神,賊人果然是想逃回京城。”
攔截者哼了一聲,一張長臉上毫無表情,說道:
“審問他,如果還是來找劍神行蹤的,直接殺了。”
逃亡者摔在地上,法劍丟在一邊,再無力招雲飛行,卻不顯得膽怯,哈哈大笑,說道:
“沒錯,我就是來找劍神的,你們殺了我吧。”
洞中的劉清這時已經醒來,修煉的結果比他想像得還要好,三個月前,內丹達到了五重一,已經相當於最低級的天神了,魔奴也去除了六道天庭封印,但最後三道無論如何也動搖不得。
最後這幾個月,劉清一直想再升一級,卻沒能如願,這幾天一直在猶豫着是繼續修煉,還是重回世間,所以處於清醒狀態。
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劉清很疑惑,受傷的逃亡者聲音有些耳熟,但語氣與他記憶中的那人卻完全不一樣,而這個人要找劍神更是令他意想不到。
追趕者法劍一揮就要動手,逃亡者擡起手,語氣一變,由視死如歸換爲討價還價,說道:
“慢着,你們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不是長生觀叛徒,就是妖界餘孽,瞧你的本事,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追趕者譏笑道,白光已經在劍尖閃爍。
“我不是大人物,卻是大人物的心腹,雲大爺,我與令尊有過數面之緣,還一起喝過茶呢。”
被稱爲“雲大爺”的是那名長臉攔截者,仍是面無表情,說道:
“就憑你?”
“嘿嘿,是這樣,令尊喝茶,我在一邊侍候來着。”
“你就是那個一隻眼的孟耀祖吧?”雲大爺語氣稍有緩和。
“對對,是我,大爺記起我了?前年您與山主一塊進京,小人曾經遠遠望見過一眼,至今印象深刻。”
洞中的劉清越聽越是糊塗,孟耀祖明明是烏衣院的普通校尉,武功一般,怎麼兩年不見竟然學會了仙術,那個雲大爺大概就是雲入天的兒子云更生了,他帶領着壽王同黨親自圍攻皇帝,竟然會被放出來?難道他的變態妹妹雲月齡最後還是嫁給了皇帝?
知道了上面三人當中兩人的來歷,劉清最疑惑不解的不是他們的目的,而是他們的內丹級別。
劉清內丹升到五重一,感受力也成倍增加,他能查覺周圍所有的法力擾動並判斷出大致級別,那個雲更生,內丹去年還只有二重一,如今已是二重五,孟耀祖滿打滿算修仙也不過一年,內丹竟然是一重三,不知名的霄雲山弟子,內丹也達到了一重五,放在過去,應該算是一般的高手了。
憑劉清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雲更生與孟耀祖的修煉速度絕對是匪夷所思的。
劉清在洞裡大感驚奇,上面的雲更生卻沒有被孟耀祖感化,說道:
“聽說你背叛朝庭亡命去了,怎麼入了仙門,還擅闖我霄雲山打探劍神消息?”
劍神“造反耀祖當着頂頭上司的面求饒,事後不敢回烏衣院,趁亂跑了,他本性懦弱諂媚,初時的豪言壯語不過是一時之需,沒兩句話就露出直面目,慢慢直起身,跪在地上,說道:
“雲大爺,借我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在霄雲山撒野,實在是上命所差,不得不來,小人也就是在山外轉悠轉悠,絕沒有損壞一草一木,更沒有偷聽到任何一句話,然後就被兩位發現了。”
另一名霄雲山弟子仗劍說道:
“師兄,少聽他胡說,這兩年來他們派來打探消息的妖魔鬼怪少說也有十幾個了,三名師弟因此喪命,數十位同門被打傷,這個無恥之徒既然跟他們是一夥的,絕非善類。”
孟耀祖一旦開口服軟,就再也硬不起了,忙說道:
“我是善類,我是善類,小人一時無路可走才加入了邪門外教,稍加教育就能回心轉意棄暗投明,霄雲山還收不收弟子?要不要臥底?小人都願意幹。”
雲更生冷笑一聲,說道:
“見風使舵,你倒是很會做人。”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眼下的‘時務’就是霄雲山主與護帝神,小人稱不上俊傑,卻也願意跟着‘時務’前進。”
雲入天連唯一的女兒都能隨便犧牲,他能東山再起,劉清很理解,可是那個護帝神是什麼玩意兒,卻一點印象沒有,難道就是天庭派下來的使者?這個傢伙不到處追殺劍神,怎麼還弄了個“護帝神”的名頭?這稱號天庭絕無,肯定是下界凡人封的。
孟耀祖最擅長溜鬚拍馬,知道雲更生這一年來不太得意,所以大力吹捧他的父親雲入天,甚至將他與護帝神並列,雲更生果然吃這一套,說道:
“你想棄暗投明,先要老實交待‘劍神教’的一切內幕。”
劉清大吃一驚,怎麼還有了一個“劍神教”,外面的世界到底在搞什麼?
“是是,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劍神教’是一羣劍神的擁護者創立的,他們相信劍神沒有死,早晚會重新出山擊敗護帝神,當然這只是他們的癡心妄想,小人從心裡並不認同,劍神不是死了,就是躲起來永遠不出來了,不過這些人卻死心塌地相信這個,還到處尋找劍神下落,不知道教主是怎麼想的,總覺得劍神會來霄雲山,所以不停地派人來探查。”
“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說,招幾個人名出來,好證明你不是站在劍神那邊的。”
“是是,讓小人想想,崑崙山的薛少安,這個大叛徒,是教主的左右手,大事小情都經他手,還有原來長生觀的一羣弟子,陸韻憑着夫君的地位,也是教中的重要人物。”
“這兩個人背叛師門反抗朝庭,天下皆知,還用你說?”雲更生說道,臉色一寒。
孟耀祖身子一抖,汗如雨下,說道:
“對對,這兩個誰都知道,教中還有許多妖界人物,其中頗有幾個知名的。”
雲更生面色更冷,說道:
“斬妖除魔是護帝神的最大任務之一,還管什麼有名沒名?我只問你,教主是誰?躲在哪?仙界還有誰暗中與劍神教有染?”
孟耀祖抖得更厲害了,用手指不停地敲着腦殼,說道: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仙界的人不像妖界那麼公開支持劍神,來往都在暗中,小人…主肯定是一位仙界人物,他向小人傳授了仙術,可是從未露面,也不開口,全讓一名侍者代勞可能就是薛少安。”
“薛少安不是教主左右手嗎?”
“是是,表面上看是這樣,可是一直有傳言說,薛少安其實就是教主,他不公開是想在教內製造神秘氣氛。”
“就這些?”
“差不多了,小人在教中地位低微,知道得不多,可是一句隱瞞也沒有。”
“那你沒什麼用嘛。”
“不不,我有用我有用,我能當臥底,讓我當臥底吧,我回去打探教主到底是誰,還能找出仙界叛徒有哪些。”
另一名霄雲山弟子冷笑道:
“貪生怕死的無恥之徒,放他回去必定又向邪教效忠。”
雲更生哼了一聲,顯然也不相信孟耀祖的話,忽然臉上青光一閃,說道:
“我讓你當臥底,可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霄雲山弟子吃了一驚,說道:
“師兄,這個人相信不得。”
雲更生一擺手,制止師弟再說下去,然後說道:
“你走吧,我會去找你的。”
孟耀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機會不能浪費,跪在地上移支兩尺,抓起法劍,說道:
“雲大爺,不殺之恩如同再造父母,小人一定完成任務,絕不讓您失望。”
說罷,駕雲就跑,兀自不敢相信這個好運,直到飛出好幾裡地纔算放下心來,暗道:教主說我嘴太鬆,所以什麼機密也不能讓我知道,還真是有道理,我還是回去乖乖交待吧。
孟耀祖飛遠了,那名霄雲山弟子對雲更生的行爲仍是十分不解,說道:
“師兄,您這是……”
雲更生衝他笑了笑,說道:
“我自有妙計。”
說罷,指上一道劍氣射出,正中師弟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