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繼續在碧碧的車裡,在車載視頻上,從另一個視角看吳城的故事——
另一個周德東在藍天賓館門口發現了我,他朝我撲過來的時候,被令狐山誤以爲是我本人,拽進下水道,弄死了。
我和季風打算再次搬離藍天賓館。
離開之前,我見到了章回,吳珉,孟小帥,郭美,白欣欣。認識了小5,叢真和碧碧。
大家一起搬到了秋的度假村。
這天晚上,我和章回去找令狐山,在假山處看到了我的屍體。
另一個我穿着墨綠色T恤,米黃色短褲。他被掛在假山的頂部,腦袋低低地垂着,看不到臉,顯然脖子被吊了起來。兩隻腳懸空,微微晃動着。
我朝假山上爬去。
兩個男子走進了度假村,他們剛剛喝完酒,走路有點踉蹌。其中一個高個朝假山看過來。假山“嘩啦啦”淌着水,下面是個水池。幾束紅紅綠綠的光從底部照上去,很漂亮。
高個男子說:“你看見了嗎?假山上有個人……”
另一個矮個男子說:“不,是兩個。他們好像是同一個人……”
高個男子揉揉眼睛,說:“我們都喝多了,其實假山上一個人都沒有……”
兩個人並不較真,搖搖晃晃走進了度假村的客房。
最初我們搭過的那個小卡車又連夜奔回吳城。
在離吳城十幾公里的地方,那個胖司機看見沙漠上燃起一堆火。
他是個膽子很小的人,他沒有停車觀看,加速開過去了。
這天晚上,我和季風、孟小帥、郭美睡在一個房間裡。
她們害怕。
三個做皮毛生意的人,他們住在這個度假村。
每個人一張牀。
A在洗澡,B在看電視,C在跟老婆用微信聊語音。
A出來之後,B說:“這房間有香味,你們聞到了嗎?”
A擦着頭髮,很有見識地說:“高檔酒店,都是這個味兒。”
B說:“不,我覺得是女人的香味……”
A說:“你想女人了吧?”
B說:“你們不想嗎?”
A說:“走,哥帶你找找去。”
B說:“好!”
C放下手機,說:“我也去!”
B說:“你別去了,你跟你老婆用微信親密吧。”
C說:“那你們也別去了,明天,我們還得起早趕路呢。”
B看了看A,A說:“那就休息吧。”
三個人躺下之後,關了燈,很快A就打起了呼嚕。
度假村太安靜了,似乎只有A孤獨的呼嚕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C說話了:“哎,你醒着嗎?”
B說:“你他媽還在想女人啊?”
C說:“我怎麼有個奇怪的感覺……”
B說:“怎麼了?”
C說:“這個房間裡好像住着很多人……”
B說:“你是不是說夢話呢!”
C說:“真的……我感覺那香味越來越濃了……”
B說:“想女人想瘋了。”
C說:“剛纔我迷迷瞪瞪還聽見了一個女人說話,她說——孟小帥,你有沒有感覺到,這房間裡不止住着我們4個人……”
B說:“孟小帥?”
C說:“好像是……”
B說:“你他媽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讓不讓我睡了?”
C就不說什麼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和章回出去了。
從車載屏幕上看,我們像兩個幻影一樣,在大街上游蕩着。
我們在一個衚衕裡,遭遇了令狐山。
這天太陽很毒辣,人們都躲在室內。章回遇到過的那兩個小混混,快步從對面走過來,神色極其慌張。
黃髮男孩小聲問黑髮男孩:“你看看,有多少錢?”
黑髮男孩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錢包,數了數:“才400多……”
黃髮男孩說:“有卡嗎?”
黑髮男孩說:“有,兩張。咱們不知道密碼啊!”
黃髮男孩說:“留着。”
黑髮男孩說:“我拿來了他的手機,蘋果的,4S。”
黃髮男孩說:“扔了!那種東西都成街機了,要它幹什麼!搶劫被逮着,大部分都是手機壞的事!”
說着,黃髮男孩停下來:“你捅了他幾刀?”
黑髮男孩說:“好像是三下吧……”
黃髮男孩說:“你覺得他死了嗎?”
黑髮男孩說:“不知道……”
黃髮男孩仔細看了看黑髮男孩的衣服:“身上沒迸上血?”
黑髮男孩低頭看了看,說:“就手上有點兒。”
黃髮男孩說:“那就好。”
話音剛落,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股血,正好射到黑髮男孩的衣襟上了。
那是令狐山的血。
兩個小混混都愣住了,他們驚恐地四下張望,還是不知道血是從哪兒來的。
黃髮男孩說:“快跑!”
兩個小混混撒腿就跑。
跑出一段路,背後傳來移動井蓋的聲音,他們回頭看去,一個井蓋被搬開了,裡面黑洞洞的。他們盯着那個井蓋,一步步朝後退,那個井蓋又自己回到了原位……
我和章回急匆匆朝前走。
章回說:“周老大,不行,你還得告訴我,那兩個商場是怎麼回事?”
我看了看他,突然說:“吳城根本就不存在。”
章回半天才說話:“太他媽嚇人了!……就是說,我要是去自首,警察也是假的?”
我說:“如果我猜的對,警察也是假的。”
章回說:“你確定嗎?”
我說:“不確定。”
這天下午,我帶着郭美去見大山,被他識破,我們返回了度假村。
令狐山並沒死,就在這天晚上,他潛進我的房間,來“還我刀子”。
這天夜裡的月亮非常圓,似乎比平時大一圈。
一個姓高的男子,他是某公司的銷售經理,這一天,他來到陝北出差,進入吳城之後,住進了這個度假村。
他就在我的樓下。
他有嚴重的失眠症,不過,吳城很乾淨,客房很乾爽,他很輕鬆地睡着了。對於他來說,這種狀況十分難得。
他睡到凌晨2點鐘的時候,突然樓上傳來了一聲脆響,好像樓上的客人把玻璃杯摔了。
姓高的男子一下被驚醒了。
他頓時滿腹怒氣。
接着,樓上又傳來了一聲脆響,樓上的客人竟然又摔了一個玻璃杯!
姓高的男子一骨碌爬起來,衝出房門。樓梯正對着他的房間,他很快就衝上了三樓,擂響了我的門,大聲叫起來:“深更半夜,你摔什麼啊!不讓人睡覺嗎!”
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
他繼續敲,同時喊道:“你再摔的話,我就報警了啊!……”
房間裡還是一片死寂。
他罵咧咧地下了樓,發現他的門鎖上了,他摸摸睡衣口袋,這才意識到,他忘了帶鑰匙。
他大聲呼叫服務員。
一個服務員迷迷糊糊從值班室走出來。
姓高的男子說:“我把自己鎖外頭了,你幫我開下門。”
那個服務員說:“先生,對不起,我不能私自給您開門。您得去樓下前臺覈對一下身份……”
姓高的男子又氣又急:“你沒看我穿着睡衣嗎!我剛出來,忘了帶鑰匙了!”
服務員說:“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規定……”
姓高的男子嘟囔道:“真麻煩……”
服務員說:“不麻煩,只要您到前臺報一下您的姓名,然後他們立即就會給你一張複製的鑰匙牌……”
姓高的男子“噔噔噔”地跑下去,來到前臺,說明了情況,服務員立即給他複製了一張鑰匙牌。
姓高的男子接過鑰匙牌,說:“我樓上住的那個傢伙太討厭了,半夜不睡覺,一個接一個摔玻璃杯!什麼毛病!你們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樓下的客人很憤怒!”
前臺服務員查了查電腦,說:“先生,您樓上沒住人啊。”
姓高的男子一愣:“那不可能!摔玻璃杯的聲音,就在我頭上!”
前臺服務員說:“先生,真的,您樓上的那個房間空了幾天了。”
姓高的男子說:“不可能!難道是4層的聲音?”
前臺服務員說:“先生,我們只有三層。”
吳城骨科的大夫上班了。
兩個大夫一個診室,都是女的,在這個故事中,她們不怎麼重要,我們也別追問她們的真名實姓了,反正一個有點胖,一個有點瘦。
瘦大夫走進診室的時候,胖大夫早到了。瘦大夫換上白大褂,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打開了電腦。桌子上有一張X片,她拿起來看了看,上面寫着患者姓名:周德東。
她問對面的那個胖大夫:“這是你的患者?”
胖大夫說:“不是啊,我也剛來。”
瘦大夫沒有在意,隨手把那張X片放在了一旁。
上午,病房裡住着一個老太太。另一張牀空着。
護士進來,給老太太換吊瓶。那張空牀的旁邊,放着一臺乳白色的腦電波儀。這個護士感到很奇怪——誰把它搬進來的?
護士正要離開,那臺腦電波儀上突然出現了畫面——
一片荒漠,颳起了風沙,遮天蔽日,黑乎乎一片。
荒漠上有兩個人影,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的身上揹着很大的包袱,手裡拎着兩個塑料編織袋。她似乎不太情願前行,不停地回頭看。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子出現了,奮力追趕着兩個人。
那個男孩突然鬆開女孩,趴在地上,像老鼠一樣挖掘起來,很快人就不見了。
女孩喊起來:“周老大,快跑啊!——”
中年男子沒有跑,他原地轉着身子,死死盯着腳下,觀察前後左右。
突然,中年男子一下跳開了,他站着的那個地方,露出一張臉,平平地鑲在沙子中,正在惡作劇地笑着……
“嘩啦”一下,畫面就沒了。
護士神色慌張地嘀咕了一句:“這機器怎麼播上恐怖片了啊……”接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正巧,她遇到了一個大夫,她說:“黃大夫,那臺腦電波儀上怎麼出現畫面了啊!”
黃大夫說:“畫面?”
護士說:“好像是恐怖片!”
黃大夫說:“不可能啊,那臺機器裡是腦電放大器,CPU芯片,墨水筆記錄器之類,怎麼可能出現畫面?”
護士說:“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一個人鑽進地下了……”
黃大夫開玩笑地拍了拍護士的腦袋,說:“你該做一次腦電波測量了。”
黃大夫走開,護士愣在原地,又朝病房裡的腦電波儀看去——那臺儀器上再次出現了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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