漿汁兒坐在副駕位置上,季風、白沙和微微坐在後座上。
我正要把車開走,卻看到了安春紅,她站在車前,迷惑地朝車裡看過來。
我第一個反應是鎖上了車門。
接着,我掛了倒檔,一腳油門,車就朝後衝去了。
安春紅並沒有追上來,她停在原地,依然滿臉迷惑,似乎不懂我們爲什麼要丟下她離開。
車後退了幾十米,我換了檔,朝前衝去了。
我們在沙漠上行駛了幾分鐘之後,季風才說話:“安春紅怎麼了?”
我說:“她是個惡魔。”
微微說:“不可能吧?我和她一起來羅布泊的。”
我說:“我在車載視頻上看到了那些死去的隊友,他們都從沙土裡爬出來了,像蝗蟲一樣滿天飛,他們各自回到了城市,有人復仇,有人濫殺無辜!”
白沙問:“這些跟安春紅有什麼關係?”
我說:“剛纔,我看見安春紅在吹紙條兒,那些紙條上分別寫着那些死者的名字!”
白沙說:“她讓那些人飛起來的?”
我說:“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她在施展什麼法術,我只知道,現在我們必須離開她。”
白沙說:“你問她了嗎?她吹紙條兒幹什麼?”
我說:“她說她在超度那些死去的人,希望他們升上天堂。”
沉默了一會兒,白沙突然說:“周先生,你想沒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我說:“你說。”
白沙說:“安春紅是無辜的。”
我說:“沒有這種可能。”
白沙說:“那你告訴我,車載視頻裡的畫面是誰播放的?”
我說:“不知道。”
白沙說:“那些畫面很可能是個騙局,說不定,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播放它的人。”
我說:“在沒搞清楚真相之前,我們必須躲在安全的地方。”
白沙說:“你沒聽過那句話嗎?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我說:“胡扯!我進入羅布泊之後,總算知道了一個真理,那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越安全!”
白沙又說:“還有一種可能,你看到的,其實是一種幻覺。”接着,他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被困在羅布泊多少天了?”
我說:“白沙,你可以懷疑我的神志,但是我相信我自己。既然你投靠了我,我必須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白沙說:“無所謂了,這裡是羅布泊,不管去哪兒,都他媽是死路一條。”
車內的氣氛很壓抑。
過了會兒,季風問我:“我們去哪兒?”
我說:“我們只能去找令狐山。”
我們大概是凌晨3點多離開湖邊的,在荒漠上轉悠了幾個小時,終於找到了那些枯木。
我把車停下來。
微微問:“這是什麼地方?”
我說:“古墓。有幾個類人住在這裡面。”
我們下了車,打開手電筒,漿汁兒在前面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古墓的入口。
古墓入口竟然是青磚壘砌的,四方形,從正面看就像一個風字框。從側面看是個斜坡,插入沙土中。
我們從那個風字框爬了下去。
前面說過,這是個土洞墓,四周的墓壁材料爲白膏泥和木炭。分爲前室、中室、後室和棺座,兩旁總共10個側室。
羅布泊上多是古墓羣,而令狐山他們的這個墓規模很小,或者說,他們只挖掘了很小一部分。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的四周,很可能沉睡着很多千年古屍。
奇怪的是,我們找遍了每個空間,卻不見令狐山,也不見一個類人,只看到了他們當成牀鋪的胡楊木棺槨。
我們走進了後室右首的一間側室,當時,季風就住在這裡,我們看到了那塊石墩墊起的牀板,上面鋪着羊皮褥子,還有一張很現代的蠶絲被,疊得整整齊齊。
旁邊的墓壁下,放着一個長長的棺槨,那是令狐山睡覺的地方。
看來,季風逃跑之後,令狐山一直睡在她的牀板旁邊,而且從沒有碰過她的牀鋪,始終爲她保持着原樣。
漿汁兒說:“這些傢伙去哪兒了?”
季風說:“可能搬到別的古墓裡去了。周老大,我們怎麼辦?”
我在季風的牀板上坐下來,說:“我們就待在這兒了。”
突然,我聽見了令狐山的聲音:“你們來幹什麼?”
我朝門口看了看,令狐山出現了,他旁邊站着一高一矮兩個類人。
我說:“尋求合作。”
令狐山說:“你們遇到麻煩了?”
我說:“你記得殺死老C的那個飛行人嗎?”
令狐山說:“怎麼了?”
我說:“他們都是我們死去的隊友,被某種東西施了法術。”
令狐山說:“他們又出現了?”
我說:“不是他們的問題,我們團隊來了一個叫安春紅的女人,我們懷疑這一切都是她操縱的。”
白沙插嘴道:“是你懷疑。”
我說:“好吧,我懷疑。”
令狐山看了看微微,說:“她是誰?”
我說:“她是白沙的女友。雪山上冒出一個類人想害死她,她死裡逃生,被凍掉了兩隻手。”
令狐山對白沙說:“兩隻手……換了我們兩條命,你值了。”
白沙舉起了自己的兩隻手:“還想交易嗎?”
我說:“白沙,我們是求援來的,你想幹什麼!”
白沙說:“隨便問問。”
令狐山白了他一眼,問我:“你們想怎麼樣?”
我說:“我們也不知道,我想找你商量商量辦法。”
令狐山突然說:“我不能收留你們。”
我說:“爲什麼?”
令狐山說:“沒有爲什麼。”
我說:“咱們不是結盟了嗎?”
令狐山說:“結盟不是合併。”
接着,令狐山又說:“你們把手電筒關了,我們不適應這種光亮。”
一個類人點起火把,舉起來。
我們就關了手電筒,古墓被火把照亮了。
漿汁兒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令狐山,你是類人,常年生活在羅布泊,你的普通話是跟誰學的?”
這個問題好冷。
大家都不說話了,包括令狐山。
漿汁兒說:“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誇你普通話很標準。”
令狐山說:“我有你們十二年制語文書,天天都在學習。”
漿汁兒說:“等我離開羅布泊,給你寄一套大學語文。”
這個承諾更冷。
我看了看漿汁兒,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漿汁兒見令狐山不說話了,繼續說:“你學了那麼多人類的知識,爲什麼沒學點人類的優良品德呢?危難時刻,拔刀相助,這叫義氣。”
令狐山說:“我不想談論你們的品德。總之,你們天亮就得離開。”
我說:“好吧。不過,天亮之前,我想和你聊聊。”
令狐山說:“沒問題。”
我看了看其他人,說:“車上有睡袋,你們找個地方睡一會兒。”
白沙說:“車上還有帳篷嗎?”
我說:“應該有的。”
白沙說:“我和微微睡不慣這種地方,我們出去睡了。”
我說:“隨你們。”
令狐山說:“他們不能睡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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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說:“爲什麼?”
令狐山說:“你們是來投宿的,我讓你們睡在哪兒你們就睡在哪兒。”
我對白沙說:“客隨主便,你們拿兩個睡袋下來睡吧。”
白沙冷冷地看了令狐山一眼,和微微去拿睡袋了。
令狐山對另外兩個類人說:“你們也去睡覺吧。”
一個類人把火把插在地上,和另一個類人一起離開了。
火把“嗶嗶啵啵”地響着,有一股嗆鼻的煤油味。
季風和漿汁兒坐在了那個牀板上,我和令狐山坐在了那個胡楊木棺槨上。白沙和微微睡在了另外兩個側室裡。那兩個類人一個睡前室,一個睡中室,等於守住了出口。
大家都安頓下來之後,我對令狐山說:“不止我們危險,你們也是危險的。”
令狐山說:“我已經通知了所有類人,最近不許離開古墓,以防遇到那種飛行人。”
我說:“如果飛行人一直存在呢?你們一直藏下去?直到這些古墓變成你們的墳墓?”
令狐山沉默了。
過了會兒,他突然說:“其實我早就知道。”
我說:“知道什麼?”
令狐山看了看我,反問道:“你知道我們爲什麼不能殺你們嗎?”
我說:“不知道。”
令狐山說:“類人有個規矩,世代遵守,那就是絕不能自相殘殺,也不能殺任何有類人血統的人。”
我說:“爲什麼?”
令狐山說:“我們從祖上就傳下來一個訓誡——只要類人殺死類人,或者殺死流淌着我們種族血液的人類,屍體會被某種神秘力量變成精怪,禍害這個世界。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殺死你的父親嗎?”
我沒說話。
令狐山說:“當時,我們驅逐了他,他找到你,想把你殺死,他違規了。”
我說:“你們殺死他,他不會變成精怪嗎?”
令狐山說:“負負得正,不會。”
我說:“精怪就是殭屍嗎?”
令狐山說:“殭屍沒大腦,精怪有大腦。”
停了停,他又說:“最早的時候,我們不知道你們的身上有我們的血統,所以,我們曾經殺過你們幾個人。我猜測,他們都變成了精怪。”
我、季風、漿汁兒都驚呆了。
過了半天我才說:“就是說,不管是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都會變成那種飛行人?”
令狐山說:“是這樣的。”
我說:“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我們這羣人都被召進了羅布泊!”
令狐山說:“誰召你們進來的?”
我說:“就是那個安春紅啊。我們早就發現了,我們這羣人在進入羅布泊之前,發生過各種各樣的機緣巧合,最後,我們統統被引進了羅布泊。我們只以爲那是命運的安排,卻不知道藏着這麼深的陰謀!她誘惑你們殺死我們,或者我們殺死你們,最後變成她手中的精怪!”
令狐山說:“正是。”
我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我突然一拍腦袋說:“對了,我還想起了另一件事兒!你想想,那天早上爲什麼突然出現了一個飛行人,殺死了你們的老C和我們的米穗子,然後又飛走了?”
令狐山說:“不知道。”
我說:“那正是安春紅操控的!”
令狐山說:“她爲什麼這麼做?”
我說:“當時,你們要爲死去的那兩個類人報仇,對嗎?”
令狐山說:“對啊。”
我說:“你們揚言要殺死那三個沒有類人血統的人類,安春紅就是其中一個!”
*レ*{百度搜索"; 豌豆文學";查找本書最新章節!第四季??《不明飛行人》 第46章 精怪的成因]*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