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is the unforeseen that always happens.
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
德拉科並沒有在我家住很久,他手臂上醜陋的黑魔標記就發作了。當時我並不在陋居,納西莎·馬爾福因爲受不了沒有化妝品的日子而改裝出門, 德拉科就是這樣在無人勸阻的情況下冒險回到馬爾福莊園覲見主子。
我回去的時候, 他已經返身回來了, 一臉的風霜, 他的高貴母親冷冷地站在一旁叱責。
站在鳳凰社的立場上, 我應該對他勇於立功恥於落後的精神鼓掌喝彩的,儘管我內心冒出無數個衡量綁人那個更結實的念頭——繩子還是鎖鏈?抑或者用咒語?
可是,我還是以友軍的客觀立場勸納西莎·馬爾福冷靜下來:“蟲尾巴的審訊結果已經出來了, 他沒來得及把消息傳出去,食死徒們還不能確定馬爾福家是否已經背叛。”
“但是, 萊斯特蘭奇知道那天晚上貝拉是和我一起出去的。我有最大的殺人嫌疑, 我擔心這會連累你。”
“母親, 要是馬爾福一家都下落不明,魔法部就有權收管、甚至沒收我們家族的財產, 我絕對不允許那些骯髒的爬蟲碰一下馬爾福的加隆!再說,我並沒有在冒險,我已經成年了,擁有自己的判斷,黑魔王並不相信魔法部, 把財政命脈送到豺狼嘴裡不會是最能讓他滿意的選擇。我和他們說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 把你和貝拉特里克斯失蹤的事情推到了蟲尾巴的背叛上, 好在現在屍體還沒有找到, 他們沒辦法找到疑點。”
多虧了小天狼星, 我們在蟲尾巴把貝拉特里克斯死亡當晚的秘密泄露出去之前就抓住了他。鑑於過去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我拒絕了主人與寵物單獨會面的機會, 讓其他傲羅頂上去進行審訊工作。
“可是,你也應該和我商量一下……這樣冒失……”納西莎·馬爾福依舊充滿了後怕。
德拉科雙手環住他母親,輕聲安慰着,眼睛卻看向我,藉着納西莎看不到的機會朝我示意,做了個我們之前約定好的暗號。
納西莎的精神並不好,早早地回房間休息了,我一把抓住德拉科,把他拖進房間檢查。
拉扯過程中他的躲閃並不如以前靈活,剛關上房門,我低頭一看,他的額頭正有汗水噌噌地往外冒,他咬着嘴脣,眉頭痛苦地扭曲。
我把他按到牀上,二話不說扯去他的上衣,他愣一愣,稍稍擋了一下,最後還是放縱了我的動作。
腹部連片的烏青襯得他的皮膚更加雪白。
“誰幹的?! ”我覺得自己的肺沒被氣炸都是我修養好。
他假笑,眼裡帶着漠然和堅強並行的神色:“能有誰?食死徒唄……”
我瞪了他一眼,他勾起嘴脣,不正經地用下身蹭了我一下。
“就算他們帶着面具,你也一定能認出他們。”我篤定地說道,用膝蓋壓住他亂動的雙腿。
“比我高一級的斯萊特林,你從來都不記名字,說了你也不認識。”
也許因爲自知理虧,又或許鬥智鬥勇耗盡了他平時用來諷刺的力氣,很少順從地被我扒了個乾淨檢查身體。
好在除了些皮肉傷以外他並麼有吃很大的苦頭,連肋骨都沒斷。
“下次再這樣……”我咬牙威脅,他有氣無力地眨了眨眼睛,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居然就這麼睡過去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見黑魔王的具體情況,等他養精蓄銳睡醒,什麼謊言都編好了。
暗歎錯失良機,我怕他着涼,給他蓋上被子,走出房門找傷藥去,不料在門口撞到了本來應該在休息的馬爾福女主人。
“你……”我把剩下的疑問吞回肚子裡,顯然眼前的女巫在失去丈夫的庇佑之後並不是那種孤苦無依的軟柿子,她此時的表情是冷傲而掩藏擔憂的,用質疑的眼神無聲地看着我。
我心虛地扯了嘴脣,生怕她從我剛纔充滿關心的話裡聽出什麼,勁量冷靜地說道:“他沒什麼事,只是受了些小傷。現在已經睡着,塗上活血化瘀的藥就沒問題了。”
一個明明擔心得要死卻假裝放心的斯萊特林母親,一個已經累得下一秒就要睡着卻強撐着假裝沒事的斯萊特林兒子,再加上牢裡那一個以爲兒子吃了大虧卻還死憋着不肯低頭的斯萊特林父親。
——真是美妙的一家子!
納西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遞給我一瓶沒有標籤一看就知道出自斯萊特林院長之手的魔藥。
——哦,我差點那個無處不在的老蝙蝠教父……
大概誤會了我扭曲的表情,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其實我壓根也沒想過拒絕——金髮女巫就轉身走掉了。
我退回房間,牀上的馬爾福睡得正香。
多少次,是他看着我受傷,向來以傷疤標榜勇氣和戰績的我第一次產生了懊悔的情緒。
戰爭爆發至今已經過了大半年,我的哥哥和朋友們——哪怕是魔力暴躁魔咒知道一打一打的赫敏——都在戰鬥裡受過或大或小的傷,弗雷德還差點倒黴得丟掉一條腿,索性喬治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但是,我都沒產生過那麼大的觸動,心尖上頭纏繞的捨不得讓我爆發了高於正常值好幾倍的戰意。
心裡想着把哈利丟到伏地魔面前決鬥然後自己衝到食死徒羣裡砍個痛快,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引得睡夢中的德拉科不適地抱怨了幾聲。
他的聲音很模糊,我湊近他,他的嘴脣難受地抿了抿,眉頭皺緊。
我往他的皮膚上吹氣,涼涼的感覺帶走了些許疼痛,他舒展了雙眉,呼吸在一聲舒適的嘆息後平緩了下來。
由於納西莎·馬爾福在樓下,我不敢拖延太長時間,把藥放在他的牀頭就走了。
路過廚房的時候我看到女巫在忙碌,周圍瀰漫着一股腥氣。
她看到我不解的表情,微笑着解釋:“今天本來做炸雞翅洋蔥圈的,但是受傷應該忌油炸、辛辣的東西,乾脆改成燉魚湯了。小龍一直不喜歡那股腥味,飯後可以用甜點彌補一下,反正多攝入糖分對傷口癒合也有好處。”
面對細心慈祥每每提到孩子都有些囉嗦的母親,我只能吐出一個“哦”字。
晚餐推遲了一個多小時,我用納西莎·馬爾福做的點心墊了肚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着。
話題不知不覺地扯到了戰爭上。
納西莎·馬爾福一直迴避着和小天狼星見面,經歷了珀西搬出去住的事件,我多少能理解家人不和甚至反目成仇的窘迫。
不止是她,連一向爽快的小天狼星也在我提了個話頭之後躲着不願意看見我了。
於是,我只好親自和她說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死因和發現過程。
“最近的食物都是克利切安排的,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們,要不是他,我們很難發現魂器這件事情。”
“魂器?”納西莎·馬爾福問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鄧布利多教授不願意太多人知道,哈利也沒有和我說全部的秘密。不過,我想斯內普……教授應該是爲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我謹慎地說,一面回憶以前的事情,“二年級的時候我們遇到從日記中現身的青年伏地魔,他擁有自己的行動和思想,怎麼可能僅僅是一個記憶?我妹妹金妮曾經被他——或它,反正他·媽·的不是好東西——迷惑,咳咳……”
我恍然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居然爆了粗口,連忙收斂態度:“進了校醫室躺了好多天,因爲那本日記吸取了金妮的生命力。”
納西莎·馬爾福失聲了一會,凝重地嘆氣:“所以,那是一片靈魂。太危險了……”我給她即將喝空的水杯倒上熱水,她看了我一眼,勉強笑了笑:“坦白說,我曾經在盧修斯的書房裡看到過那本日記,我從來沒有想到,黑魔王會希望自己的靈魂附到別人身上,奪取生命力,甚至身體。”
我能理解她的慶幸,要是自己的丈夫在不知不覺間變成暴虐無情的黑魔王,誰都會害怕的。
彷彿有個聲音在提醒我,安慰的時間和場合都具備了,於是我不大負責地說:“魂器的事情有鄧布利多教授和哈利負責,既然他們沒打算讓我參與,我也不用瞎擔心,多抓一個食死徒就好了。”
納西莎·馬爾福並沒有立刻高興起來,反而爲難地皺了眉,好像想要說什麼。
這時,德拉科精神百倍地晃悠着下來了,頭髮、衣着不見一絲凌亂。
儘管我完全聞不到腥味,德拉科還是一臉堅忍地把魚湯灌進嘴裡,飯後還特地進衛生間漱口。
爲了保證皮膚擁有足量的睡眠,納西莎·馬爾福終於真的回房間睡覺了。
客廳裡只有德拉科和我。
“羅恩……”
“什麼?”
“……沒什麼……”
……
“……羅恩……”
“什麼?”
“……沒什麼……”
……
“……羅……”
“好了,狡猾的小馬爾福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可不想整個晚上都和你玩‘羅恩、什麼、沒什麼’的遊戲。”
他吞吐了一下:“……我……嗯……我想見見父親。”
“不行! ”我一口回絕。
“又不是放他出來,你這個傲羅急什麼?”他逼近,眼睛裡點綴着期待的藍光,差點把我給弄暈眩了。
下意識地搖頭,並且幅度隨着他的呼吸越來越熱而變大,我反覆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原則:“規矩不是我一個人定的,傲羅司到處都是眼線,我把你放進去,要是被人看到,我們兩人都得蹲牢房。”
見軟的不行,他立刻換了嘴臉:“哼,看來我這傷是白捱了,還賠進去兩個中型金庫……”我避開他彷彿要把我凍成冰扔到英吉利海峽的目光,他仍然沒有放棄,鍥而不捨地假笑:“我還得知了他們下回行動的目標,和你有着密切的聯繫。”
“好吧……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