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love we'll give it a shot.
爲了愛,我們不妨一試。
在一個腦袋上剃光頭髮然後塗上一層一層染料般的化妝品,你能想到什麼?
無論如何,我的腦海裡只出現了一個雞蛋的形象。
我不知道赫敏在短短十分鐘內對我的臉和頭髮做了什麼,在看到哈利瞪着眼睛張大嘴巴嚇得快要把下顎弄脫臼的模樣後——我猜測這大概和他見到斯萊特林院長穿裙子跳探戈的反應一模一樣——我還是沒勇氣去鏡子裡瞧上一眼。
“你確定不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嗎?”赫敏試圖說服我。
“只要能看就行,”我沒抱多大希望地說道——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就沒勇氣出門了——哈利一眼都不願看我的反應實在是讓我沒底,“快下去吧! ”
“你得把頭髮紮起來! ”赫敏試圖把我重新按回椅子上。
我抓着自己過長的頭髮,藥效猛烈了一點,堅決地說道:“絕不!到時候我還可以拿它們擋住臉。”
穿上斗篷,我們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樓梯,來到門廳。
大多數學生已經在等候了,姍姍來遲的我們顯得特別惹眼。被集體的目光掃射了好幾遍,我只覺得自己像是頂着一個巨怪腦袋的家養小精靈,每走一步神經都會不自主地抽兩下。
維持秩序的麥格教授嚴肅地瞪着我們,我懸着心臟,生怕她以我影響學校風貌爲由把我扔到某個角落禁閉,所幸她在訓斥了幾句之後就命令我們立刻回到隊伍裡去。
學生們擠在一起,肩擦肩站着,我還是覺得不舒坦,由格蘭芬多組成的人牆沒能提供更多的安全感,其他學院,尤其是斯萊特林那邊刺過來的目光讓我鬱悶地想要咆哮。
“親愛的~”身上的雞皮疙瘩立起來了。
——我現在才發現Ronnie這乳名是個相當不錯的稱呼。
“我們來保護你~”頭皮一陣疼痛,我感到自己的頭髮被拉扯。
——喬治你的聲音可以再響一點讓陋居里的媽媽也聽到,這樣她就能拿着鏟鍋追殺你來了。
哈利和赫敏十分講義氣地站在我的左右兩邊,但仍然擋不住雙胞胎的惡作劇。
我多渴望自己能回頭瞪他們,想想距離上一次擡頭引起的羣體倒吸冷氣還不到五分鐘,我決定忍耐。
當一輛巨大的粉藍色馬車從禁林的樹梢上掠過時,哈利正對着試圖把手伸進我衣領後面的弗雷德發脾氣,隨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火辣辣目光移開,我鬆了口氣。
和其他人一樣擡頭,我發出驚歎的聲音,那馬車有一座房子那麼大,十二匹帶翅膀的馬拉着它騰空飛翔。它們都是體型堪比大象的銀鬃馬,帶着馬車以無比迅疾的速度降落,站在前三排的同學急忙後退。隨着驚天動地的一陣巨響,等那些馬蹄砰砰地落到地面上,車門緩緩地打開了。
一個穿着淺藍色長袍的男孩跳下馬車,他彎下身子,在馬車的地板上摸索了一會,打開一個金色的旋梯。緊接着出現了一個女人,她的塊頭引起了新一輪的吸氣聲音,我心裡平衡了,視線不由自主地往海格那邊瞟。
“親愛的馬克西姆夫人,歡迎來到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校長帶領大家開始鼓掌,有不少人踮着腳尖,想把這個女人看得更清楚些。
我也有點得意忘形,站在腳尖上竭力伸長脖子,可剛冒出點頭我就看到了一雙燃燒着冷焰的灰色眼睛。
裡面凝結成霜的情緒讓我心驚肉跳的,我不服輸地回瞪。
——你不讓我來,我偏要來,即使再丟臉都沒關係!
馬爾福在離我很遠的情況下也看清了我孤注一擲的表情,臉色變成了粉刷一樣的蒼白,他旁邊的扎比尼注意到我的視線,假笑着和他說了什麼,馬爾福的表情更僵硬了。
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我的嘴巴開心地咧開了。
赫敏最先注意到我情緒的變化,用手肘頂了我一下,我來不及欣賞馬爾福的表情就被按了回去。倒是哈利從人頭的縫隙間看到了。
“怎麼樣?鼻子氣歪了沒?”我低聲問他。
哈利好像沒有聽到,這時馬克西姆夫人正帶着她凍得瑟瑟發抖的學生們走過去,我不敢大聲說話,就抓着他的手臂拉了一把。
“哈利……哈利,你沒事吧?”
我覺得哈利的狀態有點奇怪,忍不住靠近他想瞧個仔細。
“安靜,羅恩! ”赫敏好像看不下去了,“不要再引起別人更多的注意了! ”
我纔想起自己現在的長相有點兒不尋常,理解地摟了下兄弟表示理解,把身後的竊竊私語拋到腦後。
一個古怪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帶來壓抑的沉寂,我漸漸聽清了那種被壓抑的隆隆聲和吮吸聲。
“在湖裡!”前排有人喊道,指着湖面,“快看那湖!”
剛開始時爲了防止自己被別人的目光刺穿,我拉着赫敏和哈利站在隊伍中間。此時我悔得腸子都青了,聽着前方傳來的引人好奇的驚呼聲,我腦子一熱。
“我去看看。”
“羅恩! ”赫敏追上來,想拉我回去,我可不願讓她如願,不太客氣地分開人羣,沒跑幾步就把她甩開了,儘管推搡之間引來無數瞪視。
“梅林……”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拳頭。
不再平靜的湖面已經洶涌起來,翻起巨大的水花,波浪衝打着潮溼的湖岸。
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後退,視線完全被湖面的正中央出現的巨大漩渦吸引住了。
慢慢地,隨着桅杆的逐漸升起,整艘船的輪廓清晰起來,在月光下閃閃發亮。舷窗閃爍着昏暗的、霧濛濛的微光,我一想到其中一個窗戶的旁邊有可能站着威克多爾,血液就忍不住沸騰起來。
船上的人正在上岸,我拼命瞪大了眼睛,試圖分辨那些相差無多的模糊剪影。
“再近一點……”
“你的眼珠就要蹦出來了。”
我聽到一個好像很熟悉的聲音,反應了一會兒,憤怒的尖叫衝出喉嚨:“馬爾——”
他按住了我的嘴巴,我好歹把聲音吞回去,後怕地掃了一圈注意力被什麼吸引走的同學。
“你怎麼在這裡?到底打什麼鬼主意?”
我警惕地看着他,馬爾福的臉色實在是陰森得有些恐怖,在黑暗裡越發像幽靈了。
人羣以奇異的速度往後退去,我跺腳以發泄自己的不耐煩。
——可惡,他要和我這麼耗下去嗎?!
“你恢復得倒是挺快。”沉默之後,馬爾福掛上冷笑,朝我走近了一步,嘲弄地上下打量。
“這算是我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我不服輸地也邁進了一步,格蘭芬多從來不怕硬拼,誰先把誰撂倒還很難說。
馬爾福的表情頗爲耐人尋味,在那雙冷漠的眼裡硬生生地多出我無法形容的空白,像是失望,又不完全是——反正就是和平時挑釁或報復受挫的扭曲嘴臉不一樣。
我摸不準他圍堵我的目的,按照經驗來看都不是什麼好事。
湖面此時又恢復到安靜的狀態了,馬爾福忽然轉變的消極攻擊態度讓我有些發懵,不知道該說什麼。
開始起風了,過長的頭髮飄來飄去,完全擾亂了我的視線,我戴上帽子,把那些和被攪亂的毛線一樣的頭髮三下兩下收進了斗篷裡面。
馬爾福仍然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明明是平靜的默然,我卻彷彿聽到有人在爭執一樣,並且聲音一度高過一度。
“喂——宴會要開始了。”一番熱鬧下來,我真的餓了。
馬爾福的目光立刻銳利了起來,我的心臟停頓了一下,他眼睛裡面的指責和掙扎我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在霍格沃茨特快上,他說到此爲止的時候。
——可惡,給我停下!
我避開他傷人的視線。
“在醫療室裡……”
——閉嘴馬爾福!!
“……你說的話……”
被我一次次按到意識深處的記憶再一次跳出來,我在內心怒吼着,咆哮着,詛咒着它們的不聽指揮,呼吸因爲傷口再度被撕開的憤怒、羞辱和痛苦壓抑得艱難無比。
我不是沒想過馬爾福不放過我的可能,卻沒料到真到了這時候疼痛會這驚人,別說是撒鹽,簡直像是在舊傷上再來一刀。
“你想要什麼?”
用僅剩的力氣迴應他的威脅,我擡頭,愣住了,我所以爲的得意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出現,相反,他臉上的蒼白和赤/裸的受傷。
這大概是馬爾福最真實的表情了,罪惡感從舌尖上擴散開,就像明明衝着歹徒去的拳頭莫名其妙地落在人質身上一般。
我手足無措地面對他迅速冷下來的表情。
“離克魯姆遠一點,窮鬼。”
“這和威克多爾有什麼關係?”
馬爾福抿着嘴脣,只拿掩藏了情緒的視線盯着我,我震驚於混亂的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這太荒謬了……
我一邊對自己這麼說,一邊不要命地開口:“你在吃醋?”
他驚得退後了兩步,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拿生命冒險的同時也把臉面、尊嚴和理智全扔了。
但是,這樣的反應……
有什麼死灰復燃了,我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馬爾福持續變換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攻擊的意思後,小心地靠近他。
月光曬得我有點暈,心臟跳着活力十足的節奏,我把手臂伸向忽然啞掉的馬爾福,他的身體在我碰到他的瞬間顫了顫,他固執地把頭轉向別處。
直到我的手臂完全圈住他,馬爾福都還是一成不變的不抵抗態度。
分別之後的我完全是遊魂狀態,倒在熟悉的牀上,衝到頭頂的血液才慢慢迴流到原來的地方。
——你這蠢貨,瞧你乾的好事!只記吃不記打是不是?!
斯萊特林的狡詐和陷阱歷歷在目,驚喜的狂潮退盡,露出狼藉的地面。
我一身冷汗地意識到馬爾福由始至終都沒有作出任何積極的反應或者正面的承諾,他前後矛盾表裡不一的行爲把我的神經繞成了一個又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明天一定要問清楚!
下了決心,我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把自己扔進睡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