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is back from the dead.
死而復生。
回到家時已經有些晚了,除了媽媽,我的哥哥們和妹妹都不在客廳。媽媽沒有看出我在幾分鐘前還是被嚇到癱倒在地,她很生氣地責怪我在外面玩得那麼晚纔想起回來。
我低垂着腦袋,身心俱疲地應付媽媽的嘮叨,好在爸爸的出現解救了我。
“親愛的,你今天怎麼回來了?我以爲你要加班呢!”
兩人擁抱在一起,爸爸趁着媽媽背對着我而衝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到書房等着他。
這個晚上註定不能睡個好覺。
“你發現了什麼?”
爸爸給我倒了一杯熱牛奶,我把溫暖的杯子扣在手心裡,讓自己在回憶恐怖經歷的時候不那麼難受。
“我在小漢格頓的酒館裡打聽到了裡德爾府,一時好奇就打算進去看看,”爸爸對我的冒險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但爲了鼓勵我說下去,他忍住了插話,我小心翼翼地抿了口牛奶,繼續說道,“屋子裡沒有人,至少我進去的那幾個房間裡是空的……然後,”我頓了頓,眉頭忍不住皺起,手心即使握着溫熱的杯子也無法抵擋住往外冒得冷汗,“我摔了一跤,”因爲一隻蜘蛛落到了我的腦袋上。
我選擇性地忽略了戲劇化的細節,竭力控制住手的顫抖:“我撿到了這個。”
爸爸疑惑地接過沾了我的汗水而顯得粘糊糊的東西,他的手指將那個狹長的物體隨意地翻來轉去,我心驚肉跳地瞪着他,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吃驚了。
“這應該是麻瓜的產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是的,”我乾巴巴地說道,“赫敏總和我們介紹麻瓜的發明。”
爸爸好奇地揮了揮那個長條形的玩意兒,他甚至把自己的耳朵湊向它,彷彿在聽裡面是否有什麼古怪的動靜。
“我記得,只要按下其中一個鍵,它就能發出聲音。”
“哪一個?”爸爸雀躍地問,他的身體前傾,滿臉紅光。他已經完全興奮起來了,好像我再不說明白他就會翻過書桌來親自來撬開我的頭蓋骨。
“上面刻着三角形的那個——等一等!”我剛想阻止,爸爸就已經按下了播放鍵。
也許魔藥教授對格蘭芬多‘身體優於大腦行動’的評價是正確的。
我絕望地想到。
在一段壓抑空洞的雜音之後,那噩夢再一次降臨到我的頭上。
“……還有呢,主人,如果……”一個斷斷續續的男聲出現在寂靜的書房裡,爸爸和我都屏住了呼吸,只不過前者是因爲好奇,而我的的確確是害怕。
“待一會兒吧,”又一個聲音說。這也是一個男人——但嗓音卻尖得奇怪,而且像寒風一樣冰冷刺骨。一聯想起那男人——姑且稱爲人——的身份,我就感到自己脖子後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把我挪到爐火邊去,蟲尾巴。”
我痛苦地閉上眼,力氣被抽乾一樣讓自己癱倒在座椅上,老舊的椅子很硬,磕到了我的背,但我已經無暇顧及那點疼痛了。
我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個聲音上,陰冷的恐怖氣息伴隨着類似於蛇類的嘶嘶聲籠罩了整個房間。
如果那的確是蟲尾巴,那能被彼得稱爲‘主人’的這世上能有幾個?
“我的梅林……”爸爸無意識地喃喃着。
“納吉尼在哪兒?”那個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爸爸看向手裡的目光顯得驚恐極了。
錄音筆還在播放:“我——我不知道,主人。我想,它大概在房子裡到處看看……”
“怎麼讓它停下來?”爸爸暴跳起來,終於意識到在自個家裡出現神秘人的聲音是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我搖頭,拼命向後縮。
“該死的趕快讓他——哦,不——是‘它’閉嘴!”
我幾乎要朝天翻一個白眼,因爲爸爸正不停將錄音筆在左右手中拋來拋去,好像麻瓜物品具有超乎異常的溫度把他的皮膚燙傷了。
“主人,我能不能問一句,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
哪有那麼多問題要問的?!“哦,隨便哪個鍵,按下它!”我控制不住大叫。
“不行!”爸爸反對,儘管他的額頭已經暴起了青筋,但他還是更有理智地考慮到了要保留證據:“我必須把它拿給阿不恩……”
“一個星期,也許還要更長。這地方還算舒適,而且那計劃還不能實施呢。在魁地奇世界盃……”
我畏懼地將背抵在椅子上,唯恐那個聲音的主人忽然從麻瓜的小物品裡跳出來。
“方的!那是結束鍵!!”我口不擇言,腦中唯一的反應就是讓它停下來。
“方的?!你確定?”在我能給出任何答案之前,爸爸已經把手指按了下去。
聲音消失了,我們同時舒了口氣。
“你真的不是胡謅的?”爸爸後知後覺地問我。
“當然,我在剛撿到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了。”而且被嚇得失手把它摔到地上,那聲音就自動停止了……
“哦,羅恩,我很抱歉,我該先聽你把話說完……”
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爸爸還想說什麼,但是聽到我們巨大動靜的媽媽已經趕到了書房門口。
“親愛的,你們到底在裡面做什麼?整條街的人都被吵醒了!”
爸爸趕緊撤去鎖門咒語,順手摸了把臉上的汗水,把媽媽迎了進來。
“沒什麼,我正在教育羅恩,他不應該那麼晚纔回來。”
媽媽給了爸爸一個親吻,然後轉向我,帶着瞭然的表情:“你一定是和爸爸頂嘴了是不是?”
今天經歷的一切榨乾了我的所有力氣,即使是面對媽媽不分青紅皁白的指責我也沒多大辯駁的興趣。
“這倒沒有,”爸爸安撫媽媽的慍怒,“實際上他撿到了一件麻瓜物品,讓我幫忙尋找失主,我是太過好奇才會弄成那麼大的動機。你知道的,我的小小愛好~”
“你不該總是這麼大驚小怪的……”媽媽小小地埋怨了幾句,聲音依舊嚴厲,卻和悅了很多,“還不回去睡覺?明天早上起晚了可不會有早餐剩下!”
“好的,媽媽。”
我累極,回房一沾到牀鋪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已經十二點多,我的腦袋依舊昏沉,身體明明疲憊得快要倒下,可我的腦子仍一遍一遍地回放昨天的刺激經歷。我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夜的噩夢,偏偏想不起來具體的內容,再加上汗凝結在身上的不適,感覺十分難受。
衝進浴室洗了涼水澡之後,我才清醒了些。
“早,金妮。”穿過客廳的時候,我一邊打招呼,一邊用舊毛巾擦我的頭髮。
“都快下午了。”她不太友好的說,好像還在記恨昨天的事,“你該穿好衣服再出來,這裡還有一位女士。”
“在哪?”我左右張望,撓撓剛剛不小心進水耳朵,故意氣她,趁她噎着說不出話的時候幾步串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後的怒吼讓我渾身舒暢,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許多。
我確認自己的頭髮已經不再滴水才把自己摔到牀上,雙手枕在後腦勺。
在一整天的慌亂之後,我終於有時間整理一下紛亂複雜的思緒了。
如果錄音機裡的內容屬實,那個名字都不能說的人已經回來了,帶着他忠實而危險的黑巫師團隊。
我敢說第一個倒黴的絕對是自己的好友,接下來會是我的親人、師長,以及自己。在此之前,無論是老校長還是魔法部,都沒有確實的消息,那麼,很可能是自己的冒險帶來了意外。現在,那個麻瓜的失蹤案件已經不是關注的重點了,和神秘人撞上的麻瓜壓根就沒有保存屍體完整的可能性,更別說是逃出生天了。
想到自己差點成爲撞上神秘人陰謀接着英年早逝壯烈犧牲名字被無數巫師銘記悼念的小獅子,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骨骼甚至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相互擊打碰撞的聲音。
好在視野裡是熟悉的房間景色,安全感和歸屬感讓我的心臟禁受住了考驗。
我竭力告訴自己處於梅林的關照下,神秘人也許不會發現我曾經進入他的臨時居所,也不會注意到微不足道的麻瓜用品,更不會有某種邪惡的咒語能夠追查到我的身份和下落……
面臨着史無前例的危機,我一個打挺坐了起來,在空間不大的房間裡來回轉圈。
除了祈禱神秘人不會回去之外,整個下午我都在模仿無頭蒼蠅的習性。
晚飯我基本上沒有動過,家人都奇怪地看着我。即使我反覆申明自己不餓,媽媽還是硬給我塞了一塊三明治。
我厭棄地看着散發出黃油香醇味道的食物,對面的雙胞胎把腦袋湊到了一塊,嘀嘀咕咕好一陣,有意無意地泄漏出‘複方湯劑’‘綁架’‘假羅恩’之類的詞語。對此,我只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