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is the happiest , be he King or peasant , who finds peace in his home.——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無論是國王還是農夫,家庭和睦是最幸福的。——歌德
半夜裡, 我被人叫醒, 周圍黑漆漆的並沒有人。
“哈利?”我試探地問。
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詭異地出現在牀邊。
“你沒事吧?”哈利的聲音裡充滿了擔憂。
“只是些外傷, 明天就能下牀了。”我無所謂地說。
“值得嗎?”哈利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 我疑惑的目光換來他的回答, “是西弗勒斯和我說的。”
“他怎麼知道?”我驚訝地問。
哈利笑着不說話。
我壓下心底的疑問,高興地說:“至少雙胞胎再也不會管我的事了。”
“你就不怕他們告訴別人?”哈利的目光躲着我。
“唔……”黑暗裡我沒大注意哈利的表情,頓了一下, 其實也有些擔心知道我和德拉科關係的人越來越多,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別的辦法, 硬氣地說, “我纔不怕, 說出去也是丟全家的臉。不過,好在斯萊特林還沒有人知道。”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你想聽哪個?”哈利狡猾地看着我,我隱隱覺得被子薄了,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你不選,那我幫你選,先說好消息。我剛剛去看了弗雷德和喬治, 他們決心把你從社團裡開除出去, 赫敏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不會再幹涉你給克魯姆寫信了。”
“壞消息呢?”
哈利憨笑着:“你還記得我學大腦封閉術的事兒吧?因爲忙着準備黑魔法防禦術社團的事, 我忘記查它的資料了, 壓根就沒準備……結果,西弗勒斯……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詐我, 我一不留神就全交待了……”
一口氣沒提上來,我差點暈過去,德拉科那陰沉沉的教父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告訴老馬爾福借刀殺人還是先下手爲強以泄私憤?
“明天早上,千萬別喝醫務室的藥。”哈利臨出門時提醒道。
我抖了兩下,咬牙從牀上坐起來:“別走,帶我回去! ”
哈利猶豫道:“可龐弗雷夫人……”
以他進校醫院的頻率看他的遲疑可以理解,但性命危急的關頭,我什麼都顧不得了,狠了狠心:“把我帶走我就原諒你了。”
哈利架着我,手臂從後背上繞過放到我的腰上,正好壓到了我的傷口,我緊緊咬着牙關,不敢出聲,踉蹌地跟着他走。
在休息室我看到了赫敏,他被我一臉慘白還滿頭冷汗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沒喝止痛類的藥?”她握住我的下顎,用藥劑瓶抵在我的嘴脣上,直接往裡面灌。
“我不敢睡得太沉,就等着哈利來。”我咳了兩聲,好歹把嘴裡的怪味嚥下去了。
哈利任勞任怨地把我扶回宿舍,我一沾上牀鋪就睡着了,意識朦朧的時候感到有人在給我擦汗,嘟囔了幾聲,連我都不清楚自己想說什麼。
第二天,我一身舒暢地起來,好像昨晚從來沒有受到驚嚇,倒是哈利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精神萎靡。不管室友好奇的追問和周圍的議論聲,自得其樂地往嘴裡塞東西。
到了貓頭鷹送信的時間,我聽到有人在念報紙上的頭條:“……高級調查官今後對涉及霍格沃茨學生的一切懲罰、制裁和剝奪權利事宜有最高權威,並對其他教員所作出的此類懲罰、制裁和剝奪權利有修改權。”
這樣一來,烏姆裡奇差不多獲得了校長的大半職權,頓時人人自危,尤其是格蘭芬多的學生,不少人絕望地趴到桌子底下了。
“你們三個打架,又讓學院少了十五分,”赫敏一邊喝湯一邊翻書,“麥格教授讓我通知你上午九點去她辦公室。”她放下湯匙,拿起羊皮紙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慢悠悠地繼續說道:“還有,斯內普教授說你作業沒交,從今天開始和哈利一起做勞動服務。”
我默默點頭,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嘴巴因爲塞滿了東西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慢點吃。”哈利遞給我一杯飲料。
我好不容易纔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破罐破摔地說:“不吃就沒下頓了。”
我告別了朋友們,連幾個斯萊特林的挑釁都沒有理會,深呼吸,敲響麥格教授辦公室的門,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味。無論我認錯的態度多差,嚴厲的女教授都沒有罰我勞動服務,不知是刻意避開斯萊特林院長的鋒芒還是打心眼裡爲雙胞胎得到教訓感到欣慰。
於是,我命中註定地耷拉着腦袋,站在哈利身後,而離我兩寸不到的地方,就是地窖的門。
“別那麼緊張,羅恩……他是教授。”哈利安慰道。
“我看到地獄之門正在打開。”
縫隙漸漸變大,我有些傻眼地看着突兀的鉑金色,耀眼的光澤彷彿照亮了陰暗的地窖。
“波特! ”他冷哼,大部分嘲諷都朝哈利去了,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德拉科的神色很平靜,不像遭受審訊或‘格蘭芬多配不上斯萊特林’的洗腦,我刻意放慢了腳步,想走在後面和他通個氣,可冷漠的斯萊特林假裝完全沒有看到我的眼色,開了門之後就扭頭走開,自顧自地在實驗臺上忙活。
每一步,我都走得很謹慎,盲目地邁動腳步,跟着哈利和魔藥教授打招呼。忐忑中,我聽見蛇院院長標誌性的諷刺長句,我聽到過那些音節,但在新的排列順序下遠遠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魔藥冗長的名稱和繁複的步驟對我而言永遠是個謎。
不過,有萬能的救世主哈利在,他就像指明燈一樣連接着船隻和海洋,作爲必要的蛇語翻譯家,他解釋了我被指派的任務——充當技術精湛的優等生馬爾福的助手——‘助手’這兩個字,其實可以用其他說法替換,比如跑腿的或者僕人。
我無法理解斯內普的目的,難道他不該像小天狼星保護哈利那樣讓所有居心叵測者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
哈利壓低聲音,湊到我的耳邊,還想和我說什麼,可魔藥教授的耐性已經用完,拎着他的領子消失在另一扇門裡。
我的心裡充滿了疑惑,移到德拉科旁邊,他低着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形狀奇怪的刀片靈活地在手指間快速跳躍。
實驗臺上的光線充足,刀片的反光襯得他的手指格外晶瑩,像是玉琢的藝術品一般,指腹沾染了一層薄薄的褐色,如同陰影增加了在現實裡的存在感。
站在他的側面,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專注的目光和長長的睫毛,我對此時的沉默忽然產生了奇異的留戀。
切得整齊的材料堆成小山,德拉科似乎也有意維持現狀,沒有介意我長時間的注視。
“要我做什麼?”我問,終於忍不住打破寧靜。
德拉科頓了一秒,轉頭示意了一下不遠處大大小小的坩堝,聲音不冷不熱:“把它們洗乾淨。”由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和我對上。
擔心蛇院院長在背後盯着,我不敢暴露太多情緒,可心底的不安逐漸擴散,遲疑了好幾秒,我才勉強吐出一個“好”字。
直到勞動服務結束,我們都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基本上是他說要求我照辦。
一晚上我過得極其鬱悶,德拉科平靜的表情讓我焦灼。斯內普必定對他說了什麼,否則小貴族不會連盛氣凌人的僞裝都不屑於披上。
當哈利一臉疲憊地走出來,已經快要到宵禁的時間了。匆匆告別哈利,我拽着德拉科往無人的走廊上跑。
“怎麼回事?”還沒等他站穩,我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一星期,”他用淺色的眼睛盯着我,裡面因爲滲進黑夜的顏色而顯得混沌,“教父給我的期限,只有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