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話不算話!”那妖邪大驚。
觀自在僧搖頭道:“貧僧又不曾向你動手,是這位檀越不肯放過你。”
米有義冷哼一聲,身上雙斧再度飛出,就那麼一斬,便將其斬爲三截。
被觀自在僧鬆開的洪羅網忽地再度飛起,一下罩在這三截屍首上,大篷靈焰再度燃起,不一會兒便將那妖邪煉化,卻只剩下一個頭顱,猶自張着雙眸,死不瞑目。
米有義又掏出一個葫蘆,打開塞口,一道白光飛出攝住這首級,那頭顱便嗖的一聲飛入葫蘆之中。
地穴中飛出一道遁光,卻是米有情返回,手上多了一本金色帛書,落在米有義之旁,“這妖邪便是修煉了這本魔書,上面記載了一些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妖術邪法,也不知道是誰寫出來的。”
“一定是魔道邪宗。”米有義狠狠的道,“一定是魔道邪宗之人故意散佈妖法,誘人修煉,爲禍世間。”
米有情秀眉微微皺起,這幾年死在她和其弟手上的邪人也不少了,仔細一想,卻覺得其弟的話大有問題。
修煉是要花費資源的,特別是在未入真人境之前,若是沒有一個宗門可以依靠,想迅速進階很是問題。
魔道邪宗與道門源出玄門,但之所以被視爲邪惡,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良萎不齊,不少基礎法訣乾脆直接以掠奪他人來增益自己。
這主要是因爲其修煉理論上講求爲求修煉,可不擇手段。
但也有少部份原因是被逼出來的,魔道邪宗既然與道門爭鋒屢次失敗,修煉資源自然被嚴重壓縮,得不到所需,便有不少人發展出了直接掠奪別人血肉精華,煉化人神魂助長自身修爲的修煉之法。
現在所殺的這些妖邪千奇百怪不說,大致可分爲幾類,一是根本不清醒,見人即殺,與獸無益。
一類便是像魔道修士一樣掠奪別人助長自己,這一類人大都有清醒的神智。
還有一類卻是半醒半迷之間,剋制不住因修煉邪法而產生的殺戳之性。
剛纔才死的妖邪卻是第二類,明顯有清醒的神智,只是出身寒微,屢受人欺負,得人授以邪術後,力量大增,剋制得住因邪法本身而產生的殺性,卻剋制不住渴望快速增長力量的貪婪,所以同樣以邪法虐殺三百四十一人以供練功,最後逝於米有義的斧下。
關鍵是要找出誰纔是在幕後誘導這一切發生的,適才觀自在僧問出妖邪所修煉的邪法來源,皆是來自手上這本帛書。
但若是某個魔道大宗所爲,米有情卻又不信。
不論魔道邪宗也好,道門也罷,都知道不知收斂的擴收門人的後果,只會分薄自身宗門的修煉資源。
蜀山派和道門所謂大興,敢擴收門人,也是建立在道門佔據了優勢資源的基礎上,若非如此,也決計不可能辦得到。
而且就算是這樣,至少也要有“門人弟子”這道檻,若非自家門人,哪怕是外門弟子,又怎麼會傳以法訣,供以一定的資源?
而現在天下間蜂涌出現的妖邪卻是違背了這一規律,若是有魔道故意如此,那就純粹只是把他們當作炮灰在用。
即使如此,要在短期內造就如此多的妖邪出世,也是要耗費不菲的資源和時間,修煉並非一朝一夕,並非可一蹴而就之事。
“不知女檀越可否將手上之書讓我一觀?”觀自在僧柔聲道。
“姐,別給他。這和尚也不是什麼好人,剛纔他騙了那妖邪,說保他不死,最後卻允許我殺了他。”米有義警惕的道,“和尚,你不怕進拔舌地獄嗎?”
雖明知對方是赫赫有名的心禪三僧之一觀自在僧,但是先前衝突,加上米有義看不慣對方失諾之舉,忍不住諷刺道。
觀自在僧一笑,像是看着一個孩子般道:“貧僧行事,存乎於心,即是爲禍世間的妖邪,貧僧又豈會拘於區區諾言。此等妖邪,明知自己修煉下去要不斷殺人仍是不停,我若依諾放他走了,他日他又會殺多少人?那這些日後死在他手上的人,豈不是貧僧間接所爲?若救一人而殺千人,貧僧寧可入拔舌地獄。”
“師兄何必與他們多言。”卻是先前像犯了病似的那黑紗罩面的和尚不知何時起身,落在了觀自在僧面前。
觀自在僧點點頭,向米有義道:“我向你要帛書一觀,只是爲了驗證一事,你既不放心,那我便將我手中這本帛書給你,你將兩本帛書同歸,看是各不相同,還是完全一樣。”
言罷,他手中的金色帛書便飛向了米有義,米有義遲疑了一下接過來,將兩本帛書同時打開,一一掃過,不由頓時色變。
“啊,裡面記載的竟然各自不同!”米有義失聲道。
觀自在僧聞言道:“果然如此。”
“神僧似乎早就知道?”米有情問道。
觀自在僧道:“兩位檀越,這幾年貧僧與另外幾位師兄弟也四處奔波,大部份妖邪都死拼到底,沒有活口,甚至連片物都沒有留下。少部份雖死,但總算被我們尋得些線索,像你手中這種記載了各種邪法的帛書,我那兩位同門手上還各有一本,他們曾傳訊給我,要我再尋得一本,大家各自湊在一起看可是相同。因爲各地妖邪所煉邪法盡都不同,所以我很是懷疑他們手中的這妖書太平記雖名稱一樣,但未必內容盡同。”
米有義開始有點相信觀自在僧,想了想道:“小子到底見識不廣,便給和尚你一看,看能不能從這帛書上看出端倪,找出這些邪法的大致脈絡,出自何方邪魔。”
兩本帛書從米有義手中飛到觀自在僧面前,觀自在僧接過兩書仔細翻看了一番,卻是微微搖頭,面露失望之色。
他又將兩本書遞給那黑紗罩面的僧人道:“師弟也不妨一看,看能不能找出脈絡?”
那黑紗罩面的僧人接過兩書翻閱,良久亦是搖頭。
雖不知道那黑紗罩面的僧人來歷,但觀自在僧能稱呼一聲師弟,想必也是佛門一位高手,但兩人再加上自己姐弟二人竟然半點認不出來這些邪法與魔道邪宗哪一家有關,當真是讓米氏姐弟心驚。
“難道就一點瞧不出其來歷?”米有義忍不住道。
魔道邪宗雖然也宗門衆多,但是厲害的那幾家終究有有脈絡可尋的,比如陰陽宗的修煉之法多與男女之事有關,煉屍宗是走的屍道路子,死亡道是修煉幽冥之氣,詭劍魅影宗擅長劍術與遁法,黑暗魔巫宗擅長控傀之術,不過其宗門至高之學又隱隱與當初的黑天界似乎有些關係。
“非也,而是因爲這兩本書中的邪法幾乎包羅了世間所有邪魔修煉的方向,甚至有些邪術別出蹊徑,聞所未聞,比如這門血影魔法,要先以純粹處子之血浸泡成池,再剝自己之皮,泡於池中以邪術熬煉七日七夜不死,纔算奠基成功。如此邪術要害死多少女子之命!”
黑紗罩面的僧人亦道:“不錯,正如觀自在師兄所言,這兩本妖經上的邪法威力並不見得驚天動地,卻有幾個特點。一是包羅萬象,若是魔道邪宗蓄意所爲,那差不多等於是那些外道全都聯起手來所爲,即使是如此,上面還有些邪法恐怕是從未聽聞過的。二是極度的偏激霸道,我們所知的魔道邪宗雖然損人,但多少利己。但上面這些邪法大多已經偏激到會嚴重威脅修煉者自己,一些邪法即使是奠基成功,修煉者的壽元也會大幅度下降,這些邪法似乎是專門追求提升某一極致,而絲毫不顧修煉者本身能否承受得下來了。”
米氏姐弟不由悚然動容,米有情道:“若依兩位所言,倒又不似那些魔道大宗所爲了,他們到底還有些底線,到底是何方邪魔,這樣不管不顧的妄自將邪法散佈天下,到底意欲何爲?”
“難道是北方那些旁門爲了阻止大楚用兵,所以……”米有義忽然道,在他想來,既然這太平記中包羅了許多不同的邪法,北冰陸那裡倒是宗門衆多,說不定便是爲了牽制道門對大楚的支持,給大楚造成內亂,而專門製造出此妖經。
觀自在僧唸了一聲佛號,正要開口,忽然神色一動,從懷中取出一個鉢盅出來,那鉢一放在地上,從鉢口便衝出一道光柱,光柱升起七尺有高,盡頭向兩邊拉圓,形成弧狀,裡面出現一個僧人的身影。
“觀自在師弟,你那裡可好?”
“須彌師兄,我已與道門無量府兩位弟子將青州這妖邪誅滅,繳得另一本金帛太平記,與我上次所得同觀,並不相同。”觀自在僧向那僧人道。
米氏姐弟一聽,才知這鉢中透出的光影是心禪三僧中的另一個須彌子。
“看來果如我們判斷,此事大約與那些魔道邪宗無關,卻不知哪裡來的妖邪攪事。”
“接下來如何,還請師兄示下。”觀自在僧道。
就在這時,那鉢中透出的光影似乎像是受到干擾一般,有人似乎在想搶進這光影之中。
光影一陣繚亂,人影仍是須彌子的模樣,卻有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須彌師兄,或許那幕後黑手的蹤跡已現!”
“是色即是空師弟?你發現那幕後黑手了?”觀自在僧忙道。
“在什麼地方?”光影中須彌子的聲音也略帶變形的傳來。
“還不知道到底是何方邪魔所爲,但我從一個已經伏誅的妖邪口中得到一點信息,還有十天,這些已出世的妖邪都將前去定軍山參加法會,聽法釋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