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麗婭一頭霧水,這些人都齊刷刷地看着她,讓她感覺像是掉進了某種騙局一樣。
可誰又能知道她會漂流到這裡,還特地找來五個截然不同的演員實施騙局?
洛麗婭還在猶豫着是否要離開,可當她看到屋中小桌上擺放着的一本書籍時,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書裹着厚厚的書封,也看不出是哪一種動物的皮,書脊兩端被穿在鐵鏈上,看樣子是爲了方便隨時跨在身上。
“向聖典報上你的全名吧。”
端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對洛麗婭說道,“這樣你就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被它選中了。”
他的聲音有讓人信服的力量,他也和洛麗婭一樣,說話帶着鼻音,這是南方——暴風王國的口音。
好吧,權且把這當做某種愚蠢的集會吧……洛麗婭點點頭,她開口向桌上的書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洛麗婭?希爾斯布萊德?莫格萊尼。”
感覺怪怪的,誰會對着物品去說話……真是羞恥。
就在洛麗婭以爲自己遭到戲弄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她意識裡響起。
‘回答我,人類最寶貴的品質是什麼?’
人類最寶貴的品質是什麼?
這還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善良、包容、守信、堅毅、勇敢、智慧、憐憫、公正、無私、犧牲……人類能夠擁有的美好品質實在太多太多,你很難從中挑選一個出來,說它一定是最重要、最寶貴的。
非要選出一個來的話……洛麗婭想了想,就她個人來看。應該是質疑吧。
‘人類最寶貴的品質是質疑。’
洛麗婭給出了一個相當有趣的答案。
從書裡傳來的聲音沉默一段時間,又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
洛麗婭在心裡回答道:
‘其它的品質也都很重要啦,不過非要我選出一個來的話,那一定是質疑……我聽過人類發源於北方那片寒冷大陸的說法。若是先民們沒有去質疑那些矇昧又原始的觀念,我們今天或許還窩在北極抹海豹油呢……部落時期,酋長們可以予取予求,隨意地殺死部落中違抗自己的成員,奪取他們的一切,要是沒有人們的反抗和質疑。我們今天又和森林巨魔有什麼區別?’
‘巫醫說諾森德是世上唯一的陸地,酋長說任何人都是他的私有財產,獨裁的皇帝說他就像太陽一樣偉大、所有人都要跪在地上膜拜他……我很高興七王國的先賢們分裂了帝國……不懂得質疑權威,人類只會走上被奴役的道路,我們的文明會停滯不前。所有人都停止思考,人性裡最美麗的光芒也將逐漸黯淡,平庸的惡將會行走在世間,摧毀一切。’
‘現在想想,我們文明的進步,不正是源於對權威的質疑麼?’
洛麗婭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好歹把話說圓了,之前從那本書裡傳來的聲音靜默着。沒有做出任何評判。
擺在桌上的‘聖典’突然快速翻動起來,不久後,它在某一頁停了下來。那張書頁便從書中脫落,滑到一邊,當洛麗婭從桌上拿起那張書頁時,‘聖典’又突然合上了。
真是有趣,洛麗婭看向自己手中的書頁,心想這或許是某種占卜魔法。屬於她的那一頁紙上,在擡頭的位置寫着‘心靈視界’。
“太好啦。我們是同伴了。”
與洛麗婭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從椅子上跳起來,她開心地走向洛麗婭。想要拉住洛麗婭的手,“我叫阿德麗娜。”
阿德麗娜說話時許多詞都帶着奇怪的降調,這是庫爾拉提斯的口音。
不等洛麗婭和米色頭髮的阿德麗娜打招呼,之前招呼她的中年男子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容地向洛麗婭微微致敬,“你好,斯坦恩布萊德的公主殿下,我是本尼迪塔斯,北郡修道院的一名高階牧師。”
頂着一頭粉毛又把希爾斯布萊德作爲中間名的,除了斯坦恩布萊德王室直系外再無他人,而‘聖典’不會被欺騙,洛麗婭說出的一定是真名。
“哎?公主……”
阿德麗娜原本伸向洛麗婭的手又縮了回去,她後退兩步,變得拘謹起來,像是不再爲洛麗婭的到來感到欣喜了。
洛麗婭想要翻白眼,可這樣未免會顯得不太禮貌,她纔不是什麼公主殿下,可又不想解釋自己是一名時光旅者,也只得老老實實地拉起裙角,朝本尼迪塔斯回禮,“你好,牧師先生。”
蘿卡的殘酷訓練卓有成效,嚴肅起來的時候,洛麗婭就能擺出一副端莊的樣子,好像真是從哪個王宮裡跑出來的小公主一樣。
“公主,真的假的?”
先前那個急性子的少年顯得非常沒有禮貌,連自己的名字也不報出,他的口音會在奇怪的地方重讀,是洛麗婭從未聽過的方言,想來是個吉爾尼斯人……洛麗婭還是第一次見到吉爾尼斯人,特意盯着對方多看了幾眼。
“阿方索。”
坐在角落裡擦拭武器的青年朝洛麗婭點點頭,算是自我介紹,他的話很少,沒有顯露出口音,可會叫這個名字的,多半是奧特蘭克人。
“斯普雷格……你好,公主殿下。”
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少年細聲細氣地朝洛麗婭說道,聲音越來越小,終至於無,長元音非常多的達拉然話原本顯得抑揚頓挫,硬是被他說得不倫不類。
“你好。”
洛麗婭朝她點點頭,她越發覺得荒謬了,把她自己算作洛丹倫和斯坦恩布萊德人的話,這間小木屋裡居然集齊了七王國的人類。
接下來該不會是展現各地風土人情的才藝表演吧……洛麗婭小姐緊張起來,她可是什麼才藝都不會,每當到了表演時間,她總是最緊張最害怕的一個。
唱歌跳舞樂器什麼的,她全都一竅不通,唯一拿得出手的便只有牛頭人冷笑話……可自從幽暗城一役之後,洛麗婭小姐早就發誓再也不說冷笑話了。
“所有人都到齊了。”
就在洛麗婭小姐準備肚痛遁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蒼老的聲音,一個有着一頭鋼針般白色短髮,身披重甲卻手持短杖的奇怪老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