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頂端,一名橙發少女坐在了上面,似乎由於剛纔驚人的一擊消耗的魔力有點大,以至於現在就連體能上都受到了削減,但即使這樣,她依舊目光炯炯的注視着遠方正在戰鬥的兩臺巨大機體。
插上了岡格尼爾的初號機一如既往的狂暴,這柄讓人震驚的寶具似乎根本沒有給它造成一絲創傷!
是完全是無用功,還是隻是效果沒有開始?埃索不明白,但他知道這位坐立於廢墟頂端的少女肯定會知道點什麼,雖然現在她已經脫離了那架叫剛大木的機體,但埃索卻冥冥中覺得,她依舊在左右着整個戰局。
或許事情發展至現在,城衛軍已經組織好足夠的人手往着這邊來了,但埃索並沒將希望放在這種軍隊的身上,精銳的軍隊或許對於平民來說是無法反抗的存在,但對於這種十多米高的巨型怪物,埃索實在想不出他們除了能送死還有什麼用處?
那架仍在奮戰的剛大木,背後噴射的紅色粒子,彷彿已經是現在僅存的希望之種……
“你,你好!你就是羅洛萊娜同學嗎?”埃索帶着司令忐忑的問向這位少女,即使是作爲前輩的他,在目睹了對方發出這種驚人的攻擊後,在對方面前也是完全強勢不起來。
深邃的水藍色眼睛將目光投向埃索,藍色的眼眸似乎平靜得翻起了水綠之光,就像是夏天郊外的純淨泉水,讓人不知覺的覺得寧靜的瞳孔,這樣的感覺一如對方純淨的面容。
“哦?你就是剛纔那個大呼小叫的裁判了吧?”完全無法和甜美面容聯繫起來的語氣。
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學妹呢!埃索想道。
“幹掉這個東西后,如果城衛軍來收拾殘局的時候問起,你記住說這裡是初號機破壞的,不是我!”似乎說着什麼特別特別重要的東西,眼前的少女嚴肅的說道,那慎重的目光甚至超過了剛纔目視初號機暴走的埃索自己。
“記住!”再次強調道。
“哈……”埃索嘆着氣回答道,同時看了司令一樣,以示自己也是迫於無奈——因爲這樣一來,估計修建費就完全是落到將初號機帶來的司令所在的家族身上了,學院方面是絕對不可能會爲這種人爲的天災花費哪怕一分錢的!
然而,被明目張膽的套上了黑鍋的司令並沒有在意這一點,或者說,相比錢財,他在意的是另一方面——從他爲了製造封印初號機的約束器而耗盡積蓄就可見一斑!如果說他有着真正重要的東西,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金錢!
“初號機是我所在的家族從這世界上的極南之處發現的巨大人型未知生物,至今我還沒發現有着什麼能真正殺死它的方法!不過幸好的它起碼有九成九的時間在沉睡中,至今纔沒有釀出什麼大災難。即使是對它最爲了解的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使用約束器將它封印……”司令交叉雙手,揭示着不爲人知的往事。
“這個無意中發現的,不得了的東西成爲了我的噩夢……區區修建費與這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嚴肅的目光投向羅羅娜:“但是……我問你,你能確定,這架剛大木真的能毀掉初號機嗎?不是打敗,是毀掉。”
“毫無疑問的可以。如果之前還不確定的話,那麼現在可以說已經完全湊齊了這樣的條件!”端坐於廢墟之上的羅羅娜突然伸出了手,手指之處正是初號機的方向:“看到那柄槍了嗎?”
赤紅的岡格尼爾之槍依舊插在初號機身上,但這顯然不是羅羅娜所說的重點,初號機被插上岡格尼爾的傷口處,正滲出着類似血一樣粘稠的體液。
或許對於其他東西來說,被擊中而受損出血是很正常的事,但這樣的事情出現在初號機身上只能說難以置信來形容,一時間就連司令也首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竟然……沒有開始自愈?”
彷彿聽到了意料之中的話語,羅羅娜點了點頭:“岡格尼爾是一柄詛咒之槍,有着詛咒生物體,永遠剝奪其痊癒機能的能力。這樣的效果如果說是剛大木這種機械體那麼就是毫無意義,但這個初號機到現在看來,毫無疑問是一隻巨型生物對吧?”
“也就是說?”埃索喃喃說道。
“是的,接下來它所受到的任何攻擊都不會痊癒,所以我才說岡格尼爾不是用於直接殺害對手的寶具,但即使是這樣,它也依舊足以立於衆多寶具的頂端。”
這樣嗎……由此看來的確是達到了殺死它的前提,埃索看向羅羅娜,還真是了不起的道具……但相比這件道具的強大,持有這件道具的人才說最讓埃索好奇的——沒想到,即使不知道初號機的核心弱點,這傢伙僅憑着一無所知的對決,竟然也能做到這一點!
想到這裡,埃索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羅洛萊娜同學這麼厲害,只要你現在直接破壞它的核心不就好了嗎?那就是它的弱點!”
“核心?弱點?它還有着這樣的設定嗎?你剛纔怎麼不早說?”這次反而輪到羅羅娜驚愕了,如果還真有這種簡潔的方法,自己根本就用不着脫離駕駛艙出來使用寶具吧?直接用GN粒子破開AT立場,一劍砍開它的核心就可以了!
“剛纔想說,但擴音道具被這些紅色的粒子干擾,根本無法清除傳給你啊!”埃索說道。
“哦?的確,GN粒子的確還有着干擾周邊魔導器材的附帶效果。”羅羅娜突然有些煥然,自己做出的東西額外能力太多也是一種苦惱啊!就連自己都有些記不住了……
現在根本不是值得自豪的時間吧?看着對方突然挺着洗衣板露出的“我很厲害”的表情,埃索想道。
“反正……請羅洛萊娜同學快點破壞那個核心吧!再失去了AT立場的話,剛大木就能打敗它了!”
然而,即使知道了弱點,面前的少女也依舊沒有舉動:“……蠢材,你認爲剛大木厲害還是我厲害?”
“這……應該是剛大木吧?”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爲什麼提出這樣的問題,無論她還是剛大木不都是同一陣線的嗎?要比較還是和作爲敵人的初號機做比較更好吧?但埃索對比了下兩者巨大差距的體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麼你還不明白嗎?既然剛大木都難以破壞的核心,我怎麼可能做得到?而且我即使還持有着能穿透障壁的寶具,但依舊沒有足夠的破壞力破壞核心……”羅羅娜一臉看笨蛋一樣說了出來。
“現在也就是說……”說出這句話的埃索突然發覺,最近自己的臺詞“難道說……”,“這樣的話……”,“怎麼會……”這樣的弱者臺詞佔了絕大部分。
“是的,現在我們所能做的,也就只能爲她祈禱了。”羅羅娜說出了和之前司令所說的一樣的話語。
這樣嗎……沒想到即使知道了弱點,自己所能做的依舊只能是在一邊默默祈禱,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嗎?!埃索默然無語。
旁邊剛纔還說着祈禱的話語的少女,不知何時已將目光遙遙的投向剛大木腹部的駕駛艙中,似乎真的在爲之祈禱。
但……這無聲的祈禱真的能透過這遙遠的距離,以及厚厚的高達尼姆合金的裝甲,傳遞給遠處的同伴嗎?
羅羅娜:還窩在小小的駕駛艙中,坐在尚餘我的體溫的座位上,接下了我的戰鬥的你啊……
能聽見我的祈禱嗎?弗莉絲!
……
爲什麼會坐在這裡,弗莉絲不明白。
爲什麼會產生,想接下她付託的東西的衝動?被眼前的巨型生物攻擊着,由於機體避震性能太差而傳到過來的劇烈震盪,彷彿連帶着傳到進了弗莉絲的內心。
心嗎?真是荒謬,那是自己一直爲之尋找的東西,失敗品和完全體之間的一線壕溝,這是讓自己誕生的人的研究筆記中清晰提及的東西,因此,正如他筆記中所說的,缺少了這個最後的,鍊金術無法制造的零件的自己毫無疑問是失敗品。
從無盡的沉睡中醒來,來自另一個時代的自己,如果真的還要說有着必須去尋找的東西,那麼毫無疑問就是這個,任何時代的鍊金術都無法制造的最後的零件。
爲的只是成爲理想的……完全體!
成爲朋友吧!那個傢伙跳下機艙的一刻清晰的傳遞到心底的話語意味,讓體內那顆紅色的核心爲之跳動。
這是最後所缺少的零件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毫無疑問的,有着撿起來仔細觀看一番的必要!
是的,因此現在纔會坐在這裡!纔不是她所說的接下了她的信念什麼的……僅僅是,發現了路上似乎有着自己需要的東西,而撿起來而已!
弗莉絲操縱着剛大木精確的做出規避,然後……再次開始了攻擊!
……
這架名爲剛大木的機體,有着讓即使是作爲另一個時代的鍊金術最高產物的弗莉絲也爲之震驚的系統——『Zero-system』。
在剛大木頭部以極高密度裝載了各種傳感器,並且已經將其連接上『Zero-system』的演算單元,以此爲前提,『Zero-system』將會按照目前局勢進行分析和預測各種情況的發展,並將其直接傳達入駕駛者的大腦,可以說是一個能將獲取勝利的方法預先告知駕駛員的恐怖系統。
然而,這麼一個驚人的系統,傳達給此時作爲駕駛員的弗莉絲的信息卻是——Zero,零。面前的是,無論做出怎樣的戰術,這架剛大木都無法殺死的對手。
看來在這之前,她也被『Zero-system』告知了相同的信息,所以纔會脫離駕駛艙去做了這種奇怪的事情嗎?弗莉絲想道。
但,這僅僅是『Zero-system』按照這架剛大木自身的武裝前提所做出的結論,並沒有算入弗莉絲本身這個因素。
弗莉絲想離開駕駛艙,直接動手解決眼前的傢伙,如果是自己的話……要毀掉這樣的東西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是朋友了吧?這樣的方法,是無法撿起這個零件的。
弗莉絲抽空的,看向遠處的那個少女,正如自己一樣,對方也在遠遠的看着自己。在和這雙水藍色眼眸接觸的一瞬間,彷彿突然進入了一個漆黑色星空中的世界,沒有天空,沒有大地,置身於這個世界中的僅有自己和她兩人。
這是……精神上的交流。
“我沒有離開。”少女嘴脣聳動着,雖然完全聽不見她的聲音,但卻能清晰的明白她說的話:“你的身邊還有我在,相信自己,相信信任你的我!”
“……”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弗莉絲靜靜的看着對方。
“這是最後的一式……”彷彿根本不在乎對話之人是否明白,羅羅娜依舊說着。
“上上……”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弗莉絲撿起了那個,由她交給她的,原本屬於她的那個細小而簡潔的遊戲手柄——原來最重要的東西,她一直都放在自己手上,自己纔不是湊數什麼的。
“上上……”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但弗莉絲就是依照着對方所說的輸入着,她喃喃說道:“已知的資料表明,互相信任……是朋友的前提。”彷彿只是爲了說服自己。
“下下……”對方依舊繼續着。
“下下……”弗莉絲依舊按照對方的話輸入着。
“左左……”
“左左……”
“右右……”
“右右……”
“A。”
“A!”
“B。”
“B!!”
在完全輸入了這次的秘籍後,剛大木再次發生了某種異變,正如之前的炮擊模式的情況,那麼這次將要出現的,又是怎樣一種狀態?
“這,這是……”遠處的埃索喃喃問道,但對於這一點,離他最近的司令也無法做出解答。
“這是剛大木最後的底牌……也是能展現它最高破壞力的形態。”能對此做出解答的,只有一邊的羅羅娜。
“比炮擊形態更具破壞力的形態?”埃索震驚說道,僅僅是炮擊形態就已經將整個會場化作焦土……那麼在這之上的,到底要毀掉多少東西才能甘心?!
“……”羅羅娜沒有回答,默認。
“剛大木粉碎模式!”在羅羅娜輕輕的說出這個模式的名字的時候,剛大木的異變已經完成——本身使用光束劍的右臂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巨大而尖銳的鋼鐵鑽頭!
羅羅娜凝視着那單是用看的就能發覺其衝擊破壞力的鑽頭,看來這就是她所說的,剛大木最具破壞力的東西!
“去吧,弗莉絲,最後的劍已經交到你手上了!”
……
羅羅娜:去吧,弗莉絲!
埃索:去吧,剛大木!
司令:去吧,初號機!不對,未知名的少女!
彷彿所有人心中的聲音都足以穿透剛大木厚厚的高達尼姆合金護甲,弗莉絲覺得手中的搖桿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被厚重的信念和祈禱所加持着——這份重量,也會加持在與搖桿相連的鑽頭之上,讓它變得更具威力!
弗莉絲按住貧乏的胸部:體內的核心……居然在跳動着,居然像……心臟一樣?!
感受着這種想法的她,將鑽頭衝向了初號機……
高速轉動的尖銳鑽頭終於狠狠的擊在了初號機的AT立場上,尖銳的鑽頭和這層由驚人魔力組合的屏障居然發出了金屬交鳴的刺耳聲音,火花四濺!
能穿透嗎?一時間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攻與守依舊在僵持着……
“喀嚓”像雞蛋破碎一樣的聲響,雖然很細小,但卻準確的被所有人所聽見,彷彿驅散黑夜的,雲層中露出的第一束曙光,即使只是很微弱,卻帶來的是新生一般的意義……
從未被正面擊碎的AT立場……竟然第一次的,在力量的角逐中敗退!
這……就是鑽頭嗎?
“鑽頭就是這麼一種東西,就算只鑽動一圈,它也能前進一步……只要不斷地鑽呀鑽呀,就能一步一步的前進了!”好像差距到身邊的埃索心中的想法,羅羅娜說道。
“但……更了不起的,卻是這份祈禱的加持啊!”
『神的刀刃……』
突然從這片已經化作焦土的會場上傳起的歌聲。
『即是人類的愛……』
彷彿喚醒了剛大木所有殘餘的力量,雙目的光芒變得更加熾熱。
『注入祈禱,貫穿一切!』
“喀喇!”更大的碎裂響聲,阻擋住勝利的堤壩的AT立場終於完全崩碎!
無往不利的神之刃嗎?埃索吶吶的看着旁邊詠唱着勝利之音的少女。
然而,對方的視線由始至終都停留在遠處的駕駛艙上。
“瞭解了嗎?弗莉絲,這就是鑽頭的浪漫啊!”
然而,所有人都忘記了一點,也就是,初號機的AT立場完全是出於被動發出的,也就是說,即使在AT立場崩碎後,也並不會影響它本體做出任何防禦的舉動!
在破開了AT立場後已是強弩之末的鑽頭被穩穩的接住,悲劇性的一幕,任憑剛大木再怎麼輸出力量,依舊無法使鑽頭突破分毫。
埃索:“難道……只能止步於此了嗎?!”
一時間,不禁是他,就連司令也臉色難看。
“不……你錯了,向之揮拳的,並不僅僅只有弗莉絲,還有我,還有絲沫……信念,是雙份的,甚至還是三份的啊!”突然從旁邊傳來了持不同想法的聲音——是那個,吟唱着勝利的聲音的少女!
但即使是說着這樣的話,羅羅娜的臉上依舊不見任何樂觀的表情,不過這並不重要,她的目光依舊堅定着——她在相信着遠處的同伴。
既然不是孤軍作戰,而是三個人的話,那麼根本沒有理由會輸!只有你一個人嗎?不是的吧!只有一隻拳頭嗎?也不是的吧!!
“Double-power!!去吧!祈禱與信念之拳!”
剛大木的另一隻拳頭帶着僅剩的力量,狠狠的蓋在了初號機毫無防備的臉上,巨大的力量甚至將初號機的臉部約束器連帶着一部分肌肉都打消失了一大塊!
普普通通的一拳,或許這樣的攻擊和之前的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僅僅需要幾秒鐘的自愈就會完全痊癒,但正是這樣的一擊……卻讓這個不死的初號機再也沒有爬起來。
拳頭是普通的,但信念卻是最爲了不起的!結束了……
……
岡格尼爾的投槍破開了它的不死之身,祈禱的鑽頭粉碎了它不動的鐵壁……而最後劃上勝利的句號的……是信念的鐵拳嗎?埃索這麼想道。
看着前方,駕着鋼索,從剛大木駕駛艙上下落的銀髮少女,埃索突然有些明瞭——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勝利。
或許,這纔是學院祭的鍊金大賽的真意吧……不需要什麼了不起的研究課題,也不在於什麼驚人的作品,真正想讓大家瞭解的,是以社團爲單位來行動的快樂啊!所以,纔會有着按照社團參賽的規定。
“總之……是了不起的戰鬥!羅洛萊娜同學。”埃索轉身對着羅羅娜說道。
“哦?既然是那樣的話,那就直接將獎金給我吧!”而對方說出來的卻是這麼一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語。
但……太划算了,還真是讓自己看到了遠超一千金幣的獎金的,人類的最美好的東西啊!埃索皺着眉笑着。
“雖然很想給你冠軍……不過,評分人並不是我呢!”
“誒?!”對方失望的話語。
……
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弗莉絲已經走到了羅羅娜面前,這一刻,就連羅羅娜也好奇這個依舊帶着一臉平淡表情的傢伙會對自己說什麼?
“零件的大小和形狀似乎和自己需要的很相近……有試用下的必要。”
依舊說着讓羅羅娜莫名其妙的話語,臉蛋卻轉向了另一邊,在羅羅娜無法看見的角度,微紅着……
羅羅娜:“啊?”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奇怪。不過……好像稍稍變得有些可以理解了。
……
“肚子餓了……”在被所有人忽略的,剛大木動力室太陽爐裡,傳來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