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機車,就恍如一刻赤色的彗星,以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急速,眨眼之間就已經攔到了那名小偷的逃脫路線之上——這紅色的機身在對方看來似乎變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赤色天塹,此時若論最遙遠的同時亦是最近的距離的話,恐怕沒人能比現在的他更爲清楚。
即使是位於機車前方的,那隻似乎僅僅是出於美觀才安置上的赤紅銳角,此時在這名小偷看來都極具壓迫感,或許在這種情況下是直接繞開這個攔路的傢伙繼續跑路纔對,但此時在這架“赤色彗星”面前,他並不認爲還有着什麼能在此追蹤之下成功脫離。
他愣了愣神,但也就是這一愣,周圍的微觀羣衆已經將他團團圍住——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同時也深深的記下了這張壞了他好事的看起來頗爲普通的面孔……還真是普通至極,使他覺得不多看幾眼的話,一轉頭就會將之忘掉,使得連復仇也不知找誰。
就在霍海摘下了那似乎是爲了防止出車禍受傷而帶着的鋼鐵頭盔之後,旁邊也傳來了一陣讓他熟悉的話語——叫着他名字。
使他不由得一愣,在霍海記憶中,他可從不認爲自己會有着人緣這類東西,畢竟自從獨自離家之後就一直不停的給身邊的人添着麻煩的話,那麼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是讓人避之不及的傢伙,恐怕即使再見到以前一起執行過任務,並且倖存下來的同伴,對方十有八九是連招呼都不打就遠遠避開吧?
因此在這一聲讓他微微覺得有些熟悉的聲音之下,他看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由六名少女和一名僞娘……不對,是少年的隊伍。而剛纔不由得失聲叫出他的名字的,則是位於隊伍中間的一名橙色頭髮的少女,比較顯眼的是膝蓋附近的衣物處有着一灘紅色的污跡,看起來就像膝蓋中了箭一樣。
如果說自己還有着什麼朋友的話,那麼眼前的少女很明顯是其中一位,雖然或許她並不這麼認爲。
此時那名少女的頭髮已經達到了肩膀,霍海還清晰的記得在自己第一次遇到對方的時候,明明還只是一頭顯得活潑的短髮,同時的,也從對方手上得到了身下的這架自己最爲珍愛的座駕。
彷彿自從在她手上得到了這架極爲滿意的座駕之後,有或者根本就是從遇到了她之後,霍海覺得自己運氣就開始變得好起來,當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的這一點還是沒有改善,但至少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掃把星一樣的苦逼日子。
對於霍海來說,是如人生轉折點一般的寶貴傢伙。
艾倫:“霍海?”
託莉亞:“霍海先生?”
絲沫:“哦?這不是那個倒黴導師?還活着嗎?”
艾倫等人看着霍海同樣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平安度過海洋的,按照對他的瞭解來說,想要坐船的話途中應該肯定會碰上諸如海嘯一類事情,但現在看來他似乎甚至活得比較滋潤的樣子——至少這行頭就比以前那苦逼旅者大叔的樣子好上很多。
以前那樣子的話,恐怕他說着“膝蓋中過箭”的話都沒人會覺得意外……而同時更爲神奇的是,似乎只要是羅羅娜的隊友就或多或少的都和霍海有過一面之緣。
“喲!”同時霍海也對着羅羅娜等人笑着打起了招呼——還真是沒想到,自己也有着會在陌生地方遇上熟人的一天……這麼看來,即使是倒黴的自己,其實也並不算太失敗嗎?霍海想道,臉上的表情愈發燦爛起來。
……
在伴隨着那逃脫失敗的小偷被捕之後,無論是那些圍觀看戲的人們,還是見義勇爲的協助擒下了小偷的人都消散離去,但其實還有着一小部分僅僅是出於對那架“紅色有角三倍速”的機車好奇的人們留了下來。
而此時這架讓他們好奇的機車正享受着如進入餐廳的賓客的馬匹坐騎一樣的待遇,被泊停在餐廳的一側專用來停放座駕的空地上——這樣的待遇僅僅是出於它的主人目前正與朋友們在裡面進餐而已。
對於傭兵一類居無定所的職業來說,恐怕不僅僅是紮營的地方以及生命沒有保證,就連吃飯時間都不會固定,畢竟即使是最資深的傭兵也無法保證自己的進食過程中不會遇敵,或者說如果敵人是人類的話,進食時間反而是發動遊戲的好機會。
因此既然是吃飯時間都無法固定,那麼傭兵們的吃相恐怕也好不到哪去,而這一點對於在職業上作爲與傭兵有着大多數共同點的旅者的霍海來說,也同樣適用——極大的進食聲音出現在了這餐館之中,僅僅用聽的聲音就能得出這傢伙速度極快,而且姿勢也不堪入目的結論。
在身邊有着一個能用巨魔的姿態進食的傢伙的情況下,一般人無法輕易與之共同用餐,或許例外的只有同樣在吃相上不相伯仲的絲沫,不過她也不算是一般人就是了,聯想到她的本體其實是一隻近二十米長的龍類的話,一切都變得情有可原。
“真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裡呀……羅羅娜。”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就像說話之人剛睡醒一樣,聲音模糊的讓人幾乎無法辨別。
不過這僅僅是因爲說話之人此時嘴裡塞滿了食物而已,身邊的人倒是對此見怪不怪,畢竟傭兵的話大概也就這樣子了,比之更粗魯的更多,比如說喝了兩杯就會在酒館內發酒瘋打架的也是常有,相比之下霍海已能算作極爲安分和平凡。
在這句話說完還未讓羅羅娜來得及回答的時候,霍海已經將那本是滿滿的一盤炒麪完全吃光,此時正舔着碟上剩餘的醬料,也不去看羅羅娜,繼續一邊舔一邊問道:“不回學院上學了嗎?”
這傢伙現在還以爲羅羅娜其實本職就是學生,不過她現在按正常來說也的確是學生的年齡就是了。
此時的羅羅娜已經換下了那之前弄髒了的衣服,像看笨蛋一樣一臉古怪的看了對方一眼:“哈?那個城不是已經被拆得七七八八了嗎?”
可不僅僅是被拆得差不多呢,那隻獵奇的貓竟然還發動了這種大規模術法,能活下的人有沒五成都成問題。這樣情況,誰還會在意那所學院啊?
“啊?有這樣的事嗎?當時我發現安定的生活並不適合我之後,我就請辭了呢!不過學院祭倒是可惜了。”霍海嘆息了一口氣的說道,然後卻像完全不在乎的樣子,隨手拿過艾倫面前還未動過的那碟炒麪——反正看這傢伙也不會吃的了。
由於和羅羅娜等人都非常熟悉,霍海也不和艾倫客氣的繼續吃了起來。
……這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嘛。看着霍海那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羅羅娜無語的想道,霍海這樣半桶水實力的水貨如果遇到之前學院祭那種規模的暴動,毫無疑問會掛掉,但這傢伙卻正好在學院祭開始之前請辭了……這也能算是他少有的幸運機會嗎?
“不過算了,你這傢伙又是怎麼會在這裡的?”在爲這傢伙很可能已經花完了此生殘餘的幸運次數而默哀之後,羅羅娜又隨即問了出來,用手託着下巴撐在了桌上,在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認緣分的確是很奇妙的東西。
之前爲了躲開絲沫而跑路去學院也就算了,沒想到現在僅僅是想去見識一番飛空艇系統而已,也會遇到這個傢伙……
不過想到這裡的羅羅娜馬上心裡一涼,難不成我一直運氣都不怎樣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出於霍海這傢伙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我附近的緣故?想到這裡臉色不由得變得鐵青——命運的力量嗎?
“不,只是僱主託我在原地等她,她好像突然說有急事。”霍海一邊吃着艾倫的那碟炒麪,一邊含糊的說道,那絲毫不以爲意的樣子就像說的只不過是普通至極的真理。
或者說也的確是這樣普通至極的回答,但正是這普通的回答一旦放到霍海的身上就變得極不普通。
“僱主?還真有人敢僱傭你啊?”羅羅娜不禁皺着眉喃喃的說道,心裡想着會不會是這傢伙從哪裡辦了張假傭兵證又重新隱姓埋名的接起了任務。
說道僱傭這傢伙的話……那不是肯定倒大黴嗎?羅羅娜之前可沒少問霍海遇到她之前的機遇。可以說僱傭過他的僱主就很少有活下來的,並且及時活下來了不是傾家蕩產,就是變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聖殿的急救所裡做深切治療。
“不會倒大黴嗎?”但身邊卻突然傳來了和羅羅娜有着相似看法的聲音,是絲沫這傢伙,和霍海一樣樂呵呵的吃着東西的她絲毫沒有經過大腦考慮的就問了出來。
在絲沫這話語落下的瞬間,即使是霍海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默默的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炒麪,不過隨即臉色又變得舒展開來,輕吐了口氣:“雖然在坐船的途中還是一如既往的遇到了大海嘯啦……”
羅羅娜衆人:果然……
“但真要說的話,我的僱主也是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呢!”霍海摸了摸下巴說道:“嗯!比羅羅娜要厲害喲!”確切的點了點頭。
羅羅娜:哈?
雖然這傢伙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實力,但僅僅是超過他所見識過的以前的自己,那麼也的確已經不是一個菜鳥的魔法師了。
沒有在意羅羅娜那好奇的表情,霍海繼續說道:“嗯!看起來還是一個很厲害的黑魔術師的樣子,召喚了一隻巨大的骸骨系亡靈海獸,載着我們上岸的時候,周圍看到的人都很驚訝呢!”
“哈……”羅羅娜等人無語的嘆了一聲,雖然霍海只是輕描淡寫的解釋,但在他們聽來卻能感受到當時那危險的情況——大海嘯什麼的,那已經不是普通的海難了吧?應該說真不愧是霍海嗎?相比以前僅僅是引來一大羣魔獸,現在似乎他已經升級到了能引發天災人禍的最高的危險程度。
彷彿在說了自己“死裡逃生”的事情後,霍海心情又變得愉快,繼續扒起了那半碟吃剩的炒麪,同時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讚歎的嘆了口氣:“不過說起來……羅羅娜,鍊金術還真是很厲害的東西呢!”
“啊?”羅羅娜,這傢伙又想說什麼?
“說起來呀,在來這個城市的路上,不小心踩到了反向召喚陣,被傳送到了深淵呢……”霍海繼續吃麪,邊吃邊說:“不過,我的僱主明明是和羅羅娜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但果然還是很厲害呀!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去深淵了,所以很容易就出來了呢。”
已經不是第一次去深淵嗎……衆人無語的想道,這種明明是值得慶幸的話語,在他們聽來卻僅能感受到那淡淡的憂愁意味。
“而且剛出來的時候也正好救了一個似乎是在這所城市裡開鍊金店的鍊金大師,因此他處於感謝我,將你當時送給我的那輛座駕進行了鍊金術的改造!現在的它已經完完全全的脫離了人力驅動了!”說到這裡,霍海開始變得極爲興奮,麪條的細屑都碰了一桌子。
“現在的它可是三倍速哦,三倍速!已經沒有什麼魔獸能追得上我了。”霍海激動的說道,述說着他的愛車的新生:“以上就是離開了學院後我大致的經歷了。”
“說到現在……你這傢伙不只是普通的受人照顧而已嗎?”羅羅娜無語的說道,既然是一個這麼麻煩的傢伙,那還僱傭他的那個僱主不是更爲古怪嗎?
“不,不,我可是有好好做飯的。”霍海不以爲意的說道。
羅羅娜:明明是被僱傭的一方,卻一直麻煩別人,這傢伙完全不覺得羞愧的嗎?
……
而此時距離羅羅娜他們所在的飯館不遠處的一所旅館中,有着一間即使在這所旅館的老闆看來都是詭異至極的房間,雖然每天到吃飯時間租下了那裡的那兩人都會準時下來吃飯,但無論是那被斗篷緊緊包裹,身上畫滿符咒的傢伙,還是另一個總是笑眯眯的青年,都顯得極爲詭異。
倒沒有什麼特別足以說明的地方,僅僅是諸如第六感那樣的感官給他所得出的結論。
不過在這一天,旅館老闆又找到了另一點能說明他們古古怪怪的東西——就連眼前這個來找他們的,看起來是他們朋友的傢伙都是這麼的古怪?以及詭異的交流方式。
“斯塔……”有着一雙貓耳,以及被綁成兩根馬尾的雪白長髮的少女,彷彿不喜歡穿鞋子一般,赤着雙腳的走到了旅館的櫃檯面前,用她那似乎帶有着微涼溫度,沙啞卻不失甜美的聲音在老闆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啊?”老闆輕咦了一聲,剛想說對方認錯人了,但一與對方目光相接反而讓他無法說出接下來的話語——明明眼前的只是一個只有十多歲的獸人族貓耳系少女?
但那雙赤紅如血的瞳孔,卻盯着老闆心生不安。
“告訴我斯塔他們的房間,人類。”少女繼續說道,語氣中未有一絲迷惘。讓老闆熟悉的舉動——她那白嫩的雙腳就像在地上紮了根,使她直直的站在了櫃檯前方,大有得不出滿意回答都不罷休的意味。
這和那些明明沒有客房了卻硬要自己騰出房間的客人是一樣的,一樣的無禮。
懶得在意對方那不善的語氣的老闆無奈的翻起了櫃檯上的賬本,要從這近百間客房的記錄中找出這唯一一個名字可以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工程,但老闆也不知自己爲什麼的,那雙赤紅的目光彷如直刺着自己心靈,讓自己無法用“查無此人”的謊言來矇混過去。
最終老闆終於在那在他看來古古怪怪的房間的姓名欄上,找到了斯塔這個名字,心中感嘆着“果然怪人的朋友都是怪人”,嘆着氣的回答了出來:“四樓左邊數起第三間。”
而這有着如霍海發現她的時候的雪地一般潔白的頭髮的少女在得到了回答之後,便馬上轉身走向了樓梯,目光再也沒有一刻停留在老闆的身上。
連謝謝都沒一聲嗎?旅店老闆合上賬本無奈的想道,看來不僅僅是個怪傢伙……同時的還很沒禮貌呢?
少女遵從着老闆的指示來到了那房間的門口,敲響了房門,但很遺憾的任憑她怎麼敲,房門就是沒有打開的徵兆。
到底是裡面沒人,還是裡面的人根本不想開門?不過少女依舊沒有任何停頓的叩着房門,直至那白嫩的手指關節已經開始泛紅了,那緊閉的房門纔像一個賴牀的孩子一樣,不情願的緩緩打開。
一個完全被黑色斗篷所包裹的男人站在了門口,但即使是被包裹得幾乎不露出一絲皮膚,但那兜帽之下露出的尖削下巴卻能讓人隱約看到類似於符咒一樣的刻印。
打開門的黑衣男人看着前方那身高連自己胸部都不到的少女沉默着,最後似乎的確在對方身上找不到自己認識的特徵之後,低沉的開了口:“你找錯人了。”隨即緩緩後退,正要將房門再次閉上。
但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停下了動作。
“沒見過我的這個形態嗎。”
“我是來取回……自己的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