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別人的能力和軀體不一定是最好的……我說得沒錯吧?”清脆的少女聲音略略帶着嘲諷的意味,不急不緩的從那斷了一截的牆壁下方傳來。
按着這就在近在咫尺發出的聲音,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那少女就躲藏在這斷壁後面的結論……雖然並沒有真正看到那少女哪怕影子或是衣角,但他們依舊會這麼認爲!差不多就是那種,從識事一刻起,就便灌輸好的思維的慣性!
既然是發聲的地方的話,那麼對方毫無疑問就在前方?
這樣的念頭,即使在各種諸如手機電話之類設備一應俱全的現代世界也依舊在存在着,那麼就更不要說此時這個基本是以鬥氣和魔法爲主導的魔法世界了——能做到這一點的鍊金術在這個時代中僅僅是爲了滿足各種便利要求才存在的輔助技術。
而無關於能力強弱,或者說愈是高強之人,對於這種思維慣性則表現得愈是敏銳和果斷——在這種層面的戰鬥中,哪怕一絲猶豫都是致命!就比如說見識過數不盡的敵人的烏迪爾,他早在羅羅娜第一句話開口的時候,便已經沒有絲毫猶豫的向着對方發聲位置而去。
然而,完全出乎他預料的是,那隱藏在牆壁後方向他傳達着聲音的,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方形的平時用於近距離通話的鍊金小道具——這種外面購置根本花不了幾個銀幣的道具烏迪爾並不陌生,或者說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陌生。
但也並不清楚,作爲魔法師的他對於鍊金術並不熟悉,或許瞭解着這個的用法,但一旦遇到什麼事情,絕對不會將猜疑點放到這種不起眼的鍊金道具之上!此時他正是陷入了這個誤區,並且被羅羅娜牢牢抓住。
至於這樣的失誤所造成的結果則是——尖銳的劍刃彷彿魔獸吞吐的信子,從他身後不超過十米的,被陰影覆蓋的死角中彈射而出,準確的命中了他的心臟,直接的從背後從胸前穿透而出!
此時的他使用的是羅羅娜的同位體,如果是他自己的軀體的話,或許那還未被消耗過的魔法障壁還會稍微阻擋一下這尖銳的魔劍劍刃,讓他有着機會稍稍避開致命要害……但既然是羅羅娜的話,魔法障壁這種魔法師纔會使用的防禦手段可不會下意識的使用出來。
兇殘的劍刃得此機會瘋狂的吮吸着被它撕裂的軀體的血液,直直的從敵人胸前貫穿而出……但它這樣的位置卻沒有持續太久,因爲此時手持着她的少女已經再次扭動着它的劍柄以橫着的劍勢將對方軀體劃開。
順便以此動作回收伸長了的劍刃,至於這個動作順帶的結果則是——對方在左胸置於右肋之間的位置被直接切開,或許還沒達到讓他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的程度,但也已經讓之立即倒下,同時甚至隱約能看到這半腰斬的傷勢之內露出的內臟?
這樣嚴重的傷害足以瞬息奪走一隻以強橫生命力著稱的魔物的生命,而即使是羅羅娜的受過祝福加持的肉體,顯然也不是什麼不死之身,在這致命的劍刃抽離軀體的一瞬間,烏迪爾便彷彿所有力氣被抽離了一樣軟倒在地上……
“這樣嗎……僅僅是幾米的距離後方發動的攻擊,而且的確是沒有任何察覺。”但此時癱軟在地上,哪怕連動一下手臂都做不到的他卻依舊艱難的轉動着脖頸,將面部調整到了面對羅羅娜的方向,死死的盯著了對方。
“沒想到這相比最強大的劍士的近戰能力也一點都不遜色的軀體,竟然連中級戰士的戰鬥本能都比不上。其實真要說的話,你完完全全的只是一個門外漢嗎?只不過是湊巧的擁有了力量而已。”語氣毫無表情,似乎對自己這樣的情況不以爲意。
“真是難得,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弱點……雖然被你留下了致命傷,但能瞭解這一點的話這一趟已經不算是毫無意義了。”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的烏迪爾緩緩說道,巨大的傷口甚至無法讓他繼續保持着一個連接起來的整體,裂開的猙獰傷口中不僅僅血液流淌了滿地,就連內臟都依稀可見。
剛纔那下毫無疑問是帶有着一擊致死的殺意的一擊,不存在哪怕一絲的憐憫——即使敵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樣的面容……似乎是個只要確定是敵人,無論誰都照殺不誤的果斷傢伙嗎?烏迪爾趁着這閒暇之時緩緩想道。
纖弱的少女靜靜的站在一邊,染得血紅甚至仍在滴着血的魔劍被她隨意的握在手中,有着甜美外貌的她難以想象的正是之前做下了這毫不留情的殘忍一擊的兇手……冷漠的看着自己前方不足十米處的,慘兮兮的倒在地上,擁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容貌和身軀的傢伙,蔚藍的瞳孔此時顯得幽綠,不見一絲憐憫。
“哼……真的是這樣嗎?即使讓你知道這一點,你也依舊無法針對這個弱點來對我造成威脅,真要說的話,你從一開始的武器的選擇就已經錯誤!”冷漠的說出聲來。
“我在反偵察能力上是十足的弱項沒錯,但作爲一柄類生物的魔劍,雷萬汀那魔獸般的直覺卻可以彌補這一點,他會作爲我的眼睛,幫助我戰鬥!雖然並不具有誓約之劍那樣強攻的破壞力,但有着魔劍之名的他的各種詭異能力,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輕視的。”
說着輕輕揮舞了下手中染滿了鮮血的詭異魔劍,那在旁人看來珍貴至極的,粘附在劍刃的血液就這麼隨着她的揮舞,灑落到地上……
“哦?”慘兮兮的倒在地上的烏迪爾輕咦了出聲,這般平常的對話彷彿僅僅是處於兩名沒有敵對之人的口中,幾乎讓人難以想象的他們任何一方如果可以的話,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對方置於死地。
“居然真的以爲只要是我分裂出來的半身就能與我在戰鬥上持衡?告訴你吧,那是不可能的!道具的效果有着千差萬別,即使是同樣的等級,手中武器不同也需要制定不同的戰鬥方案,這個鍊金術師的美學可不是作爲魔法師的你能夠理解的……”羅羅娜繼續說了出來。
同時舉起了由於甩掉血液,劍刃稍稍變得乾淨了一些的魔劍,她蓄起了力氣——補刀,一場戰鬥是否能間接的結束,補刀有着相當深重的意義……畢竟如果不利落的話敵人很可能轉了個圈後又回來找上自己麻煩。
“因此,你的原本打算,在你抽出誓約之劍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變成鏡花水月那樣的東西了!”不過眼前的僅僅是對方所操縱着戰鬥的一個人偶,大概破壞掉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就是了……眼看劍刃就要斬下。
“這場戰鬥,就這麼結束吧!那兇獸的封印珠子對你們就這麼重要嗎?不過算了,如果只有這樣程度的力量,恐怕無法從我手中拿走呢!下次有了更好的點子,再來嘗試着取悅我吧!小丑。”
然而,就在羅羅娜手中魔劍就要向着眼前這毫無反抗能力的對手斬落的時候,突兀的聲音卻趕在劍刃落下之前傳起。
“這樣嗎?我瞭解了,這一點接下來的戰鬥我會注意的。”
“……”這樣突然而來的話語,甚至讓羅羅娜動作差點爲之一頓,不過還是沒有任何遲疑的斬了下去——甚至來說斬落的速度更快也更果斷了。
但還未等她將眼前的對手直接斃命,那之前無數次阻擋住她進攻的聖劍再次抵擋在了自己劍刃所落之處,讓自己眼看就要結束這場戰鬥的攻擊無功而返。
“有用的能力,這個你之前和我戰鬥似乎沒有使用過呢。”烏迪爾緩緩說着,此時的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站立起來,並且在短短瞬息之間抽出了插在身邊地上的誓約之劍,抵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這可不是重傷患者所能做出的抵抗舉動!羅羅娜加大着手腕的力量,但對方卻紋絲不動,在認真看向對方那之前受過致命傷的位置之時,猙獰的傷口早已消失不見——就連地上的血跡和內臟碎片也是,彷彿從一開始就不曾發生!
剛纔的是幻覺?羅羅娜當然不會產生這種天真的想法,至於造成這樣的原因,她也同樣知曉。
“嘖,就連‘抹除因果’的使用方法都已經知道了嗎?”緊緊鎖定住眼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對手,爲難的皺起了眉頭——這個能力,即使是自己使用起來也並不是很熟練,但沒想到對方已經同樣能使用出來!似乎正是應了他之前的話,只要自己能做到的東西,他也同樣能做到!
時間持續至今,自己身體已經和那半刻真理之石協調度有了明顯好轉,“抹除因果”的發動前提不再需要直接觸摸起因之物,變成了只要是被存在實體的東西所造成的因果都能抹除……雖然變得方便了,但冷卻時間卻變得長了許多,大概就是一場戰鬥只能使用一次的樣子。
不過怎麼說的,這個不太常用的能力總算隨着時間推移而變得靠譜了一些,至少能在必要時候派上用場……但這靠譜的一點此時卻完全無法讓羅羅娜對此作出稱讚的想法——因爲烏迪爾在此效果之下已經再次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站起來了!
“讓我們繼續吧……”烏迪爾認真的說道。
此時面對着眼前的對手,羅羅娜終於知道曾經作爲她對手的傢伙所會產生的感覺——開始瞭解自己到底是多麼棘手的敵人。
能使用無法清點的數目的寶具,即使是任何技藝,只要看一眼就能理論上完美的使用而出,甚至即使是一不小心發生了失誤,“抹除因果”也會忽略掉本次受損情況,除了小小的在戰鬥直覺方面較弱之外,幾乎就是各方面都完美的敵人!
……
或許羅羅娜那邊的戰鬥是難分上下,無論是烏迪爾還是她,一時間都無法給對方造成任何足以決定勝負的創傷,但並非每一處都是這樣——在距離着這固有結界中心之處尚有幾條街的位置之內,同樣也進行着一場戰鬥。
完全由極凍的氣流所產生的冰霧所籠罩的戰場之上,還未讓人來得及用視線穿透那迷濛的冰霧而撲捉到那正在戰鬥的雙方,但其中一方那粗重的喘息聲便已經穿過着晶瑩的冰霧傳達出來了……
一名有着暗金色的頭髮,看起來還不足十八歲的少年正站立在戰場的一方,身邊滿是橫七豎八的冰箭,冰槍之類形態的魔法箭矢——很顯然的,這是一個剛在這般密集攻擊下存活了下來的少年。
或許在這種密集的攻擊之下還能站着已經殊爲不易,粗重且急速的喘息聲從艾倫口中傳出,伴隨着他的喘息,冒着熱氣的白霧也從他嘴裡噴吐而出——竟然連天氣也爲之改變的魔力,眼前的敵人竟然年紀輕輕的便已經有了聖級法師的實力?
這已經不僅僅是天賦能夠達到的程度了,更多的恐怕還是依靠着奇遇,或許眼前的青年如果放在一本小說之中,這份奇遇已經足以讓他成爲主角?!
艾倫喘息着,但左手依舊僅僅握住長劍——這本不是他慣用武器的手,任何依靠兵刃戰鬥的戰士和魔劍士都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在對着眼前的敵人放水,另外的則就只有他那慣用武器的手已經無法使用這個可能!
眼前的敵人至少有着聖級禁咒法師的實力,放水什麼的明顯不可能!那麼就只可能是後者——少年的右手無力的下垂着,這隻本是他習慣使用武器的手臂已經完全凍僵了,但他對此卻有些慶幸?
之前的攻擊如果不是及時躲開,否則凍僵的就不僅僅是區區一隻手臂!毫無疑問會直接被凍成一陀冰塊,完全喪失戰鬥力吧?細小的冰雹開始從上空下落——以一己之力操縱着天氣的少年,恍如傳說之中能將魔法使用至極致的冰之魔導精靈!
但或許這麼說也完全沒錯纔對,畢竟精靈什麼的從一開始就一直安安穩穩趴在他頭頂,不僅僅供給着魔力,同時還充當着他的施法媒介。艾倫無奈的想道,雖說從未奢求過什麼公平,但這也太不公平了些!怎麼看都是自己以一對二的樣子。
單單是那名禁咒法師就已經讓他頭疼,更別說還要加上一隻傳說中才存在的魔導精靈。
雖然凍僵並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害,但對於依靠身體來做出近距離攻擊的艾倫來說,卻已經是致命之處——即使並非使劍的手臂,但那整隻手臂被凍僵而無時無刻不傳來着的麻痹感,依舊使艾倫一點都不好受。
察覺到眼前少年的困境,斯塔終於停下了繼續攻擊的舉動,沉沉的開了口:“如何,我早就說過的吧,即使反抗也不會有作用。”
“……”面對這樣的發言,艾倫沉默着,或者說他知道在這種問題上回答根本無任何意義,目前技窮的那個方的確是自己沒錯!
沒有力量,就是罪啊!因此的,纔會有想要變強的打算……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敵人的等級有些定義得太高了?
“弱者爲何要戰鬥?只需要好好的被強者拯救不就好了嗎?強者負責拯救,弱者負責被拯救……這毫無疑問都是亙古以來所一直重複着的事情吧?”面對對方的沉默絲毫沒有任何在意的,斯塔繼續說道。
但在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一改之前毫無動作的樣子,瞬息之間突進到艾倫面前,隨手從一邊的地上抽出一把被對方之間擊落到地上的冰劍。
“你看,現在我甚至能這樣……”說話的同時動作不停的,僅僅是一下便挑飛了對方手中的長劍——在作爲魔戰士的能力上並不遜於對方,而且對方現在使用的也完全不是熟悉的右手,這般看起來有些驚人的舉動現在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
武器被擊落,對於一個戰士或者魔戰士來說,意義不言而喻……至於是恥辱,還是慚愧此時都已經不再重要。
“所以說,弱者即使再努力,也不會有任何意義和改變。”斯塔緩緩的說着,放下了手中的冰劍。
“弱者啊,暫且痛苦的掙扎吧!”在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冰晶悄無聲息的爬上了艾倫的腳踝。
艾倫:“什麼時候開始的……”
僅僅是一瞬間,冰晶便完全將艾倫的下半身所封鎖——如此隨心所欲的釋放術法,幾乎不是人類就能達到的領域,即使不持有烏迪爾那般詭異的術法,但僅僅是這一點,斯塔便足以成爲與之對等的強者!
“這樣的事情不會持續多久了……極致的強者誕生之時,嶄新的秩序也會孕育而出!我所期望的新的時代正要到來!”微微看了一眼已經無法逃脫的艾倫,斯塔緩緩說道,隨即移開了目光,看向這固有結界的中心方向。
艾倫一時間甚至忽略了自己被封印住的事實,疑惑的想道:新的時代……這傢伙所向往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