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凝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返回鄴城的路上了。
她不說話,也不笑,只是看着當初子墨送給她的玉佩,就這麼看着,就好像那個人還活着,只是去了遙遠的他鄉罷了。
“凝綰,下來吃點東西吧!”東方逸見凝綰醒了,小心翼翼的說着。
凝綰看着手裡的這枚玉佩,半天想不起來這個到底是誰送給自己的。
只是心底有些熟悉的聲音讓自己有些難過。
“這個,是誰給我的?”凝綰想着東方逸肯定會知道的。
而東方逸則是看着凝綰,有些吃驚,凝綰竟然已經是忘記了他嗎?
只是凝綰看着東方逸,眼裡的澄澈讓東方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是東方逸沒有發現凝綰眼底的傷痛,還有明晃晃的憎恨,他只是沒有想到,凝綰被子墨的事情打擊的成了現在的樣子。
“凝綰,這個東西是……是你的一個朋友送給你的。”東方逸怎麼能說的出口呢?“別想了,快下來吃點東西吧!”
“嗯,知道了。”
嘴上說着違心的話,身體做着違心的事兒,凝綰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就能這麼平淡的看着東方逸。
凝綰攥緊了手裡的玉佩,眼睛裡飄過一絲陰沉,只是卻沒有以前的那樣了。
想起了子墨告訴她的,活下去,凝綰心裡就一陣絞痛,子墨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我會聽你的。
所以啊,尹子墨,爲了你,我會好好活着,那麼,你也要活下去。
一路上凝綰和東方逸說的話也沒有超過二十句,凝綰的過度沉默,讓東方逸心裡難受。
“凝綰,這件事兒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太難過了,還是要往前看啊。”
凝綰看了他一眼:“什麼事兒?我爲什麼要難過!”
他肯定還是活着,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所以自己怎麼會難過,自己怎麼可能難過。
東方逸心裡也是難受,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對於她,他從來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東方逸也是知道的,凝綰她根本就藏不住什麼心思,她肯定沒有忘記這些,只是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她是在逃避,逃避子墨已經離開了的事實。
“你何必還要這麼逃避下去,子墨他,已經不在了,他就在你的面前成了那樣,你還要欺騙自己嗎?”
東方逸有些憤怒的說着:“總是子墨,子墨,子墨,他已經不在了,你醒醒吧!”
凝綰一巴掌拍了過去,東方逸的臉上瞬間紅了一大片。
“你有什麼資格說他,你憑什麼,你是皇帝,總是這樣自以爲是,他不在了,你開心了嗎?”
凝綰第一次在東方逸面前爆發了自己的情緒,而東方逸也被凝綰的一巴掌扇的懵了,從小到大,他都是錦衣玉食,還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你這樣,就舒服了嗎?”東方逸抓着凝綰的手腕,“你逃避現實,這就是子墨想要看到的嗎?”
凝綰流着淚水,想到了子墨對她說的:“凝綰,活下去!”
“啊!”凝綰失控的大聲喊着,“尹子墨,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憑什麼留下我一個人,嚐盡這世間錐心之痛啊!”
“子墨,怎麼辦?我開始有一點恨你了!”
東方逸沒有攔着她,任由着她發泄,只是靜靜的陪在凝綰的身邊。
凝綰已經回到了鄴城,只是回到了皇宮,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出門一步了。
世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在那場大火中已經死了,被皇上帶回來的這個,纔是他真心喜歡的人,賜封號,封爲梅妃。
皇上對梅妃百般寵愛,卻無一人知道梅妃究竟長的是什麼樣子,就連一向有所言語的太后,此時都沒有說什麼了。
直到那一日,子瑜進宮,進去了暖香閣,這纔看到了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梅妃,竟然就是凝綰。
“梅妃?”
只是那日的大火燒的那麼徹底,讓子瑜這些不敢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凝綰。
一身素白縞衣,墨發隨意挽了個髻,頭上戴着一朵雪白的畫,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點綴了,就好像在爲別人守孝一樣。
“子瑜哥,好久不見了!”
凝綰楞楞的回過頭,有些空洞的眼睛看的子瑜心裡發憷,只是想着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呢?子瑜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凝綰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凝綰,真的是你!”子瑜一開始還不敢確認,只以爲是長得像罷了,卻沒有想到就是凝綰本人,“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和子墨離開了嗎?子墨他人呢?”
想到這裡,子瑜就覺得出了什麼事兒,以子墨的性子,既然是私奔,怎麼可能會放手,除非是……
“子瑜哥,對不起!”凝綰哀傷的看着南方,那是子墨逝去的地方,“子墨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什……什麼?”子瑜嚇得直後退,“怎麼可能,子墨怎麼可能就這麼不在了,你肯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子瑜焦急的看着凝綰,希望從凝綰臉上看出來一絲,這是開玩笑的意思,可是凝綰強忍着淚水,沒有說話。
子瑜楞怔的站在原地:“怎麼會,怎麼可能,子墨,你就這麼忍心扔下大哥一個人嗎?”
強忍着心裡的難受,子瑜看着凝綰:“在哪裡?到底是怎麼死的?”
子瑜心裡的難受有誰能懂,父親,母親,子梵,接着又是子墨,他的親人,他的兄弟,一個一個的從自己身邊離開,整個尹家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心裡的苦又去找誰說去呢!
“他在離南國不遠的那片樹林裡不在了,如果不是他護着我,我早該和他一起下去了。”
凝綰一臉的哀傷,整個人更加弱不禁風,可是子瑜怎麼會這麼想呢?
“那你爲什麼不和他一起下去啊!”子瑜狠狠地揪着凝綰的衣服,甚至於拔出刀來,想要殺了她。
卻被趕過來的東方逸和東方瑞攔住了,誰都沒有看到凝綰那一刻恨不得自己衝上去,那樣自己是不是還會在黃泉路上遇見他。
“子瑜,住手!”
東方瑞一個挑劍,就把子瑜的刀弄到一邊去了,凝綰也沒有機會他們,只是抱着一塊什麼東西走了進去。
“子瑜你這是發的什麼瘋!”東方瑞心裡也是有些後怕,若是凝綰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子瑜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渾身散發出來的哀傷氣息,讓東方逸和東方瑞都沒有再說什麼了。
好半天還是東方瑞開了口:“你,知道了!”
“我若是沒有誤闖到這暖香閣來,你還要瞞我多久?東方瑞!你聽清楚了,我尹子瑜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自以爲是的人。”
東方瑞也是無奈,他從知道子墨已經不在了的消息之後,就一直擔心,如果子瑜知道了會怎麼辦?他們兩個的交易恐怕就要破裂了。
“子瑜,你進來吧!”
東方逸喊了子瑜進了暖香閣,進了暖香閣,子瑜這才冷靜了下來。
“暖香閣?呵!”凝綰冷笑了一聲,就不再理會這幾個人了。
東方逸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宮裡竟然還有這麼冷的地方,整個大殿裡面透露出陰冷的感覺。
凝綰把懷裡剛纔抱着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子瑜這纔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塊靈牌,上面寫着:“亡夫尹子墨之靈位”
子瑜對着這塊靈牌,狠狠的磕了一個頭,心裡默默道:“子墨,你我兄弟多年,如今卻是陰陽兩隔,大哥一定會找到殺了你的人,替你殺了他,他們我也不會放過的,你放心,既然你選擇了讓凝綰活下來,我就會護着她,這是大哥僅能爲你做的了。”
死者爲大,東方逸和東方瑞也是在這裡給子墨上了柱香,然後就離開了。
凝綰嘲諷的看着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子墨,人心冷淡,你看着吧,總有一日,他們會爲他們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讓他們一輩子痛苦,讓他們後悔所做的一切!”
“小姐,你再穿件衣服吧!”
原來珠晴從凝綰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東方逸調了過來了,還是照顧凝綰。
錦衾從珠晴那裡知道了,原來他們說的梅妃,就是凝綰,然後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正好看見了兩個人在這裡。
“你來了!”就好像是已經知道了錦衾一定會來的一樣,凝綰沒有半點驚訝。
錦衾皺了皺眉頭,看着消瘦了許多的凝綰,這個丫頭,還真是受盡了委屈,和難過啊!
“你們打算怎麼辦?”
錦衾也是直入主題,她知道這樣悲傷難過的幾個人在一起只能是說什麼了。
“當然是報復了!”
當三個已經被摯愛之人的離去打擊的體無完膚,他們心裡就開始了仇恨,錯的從來都是這個時代,這一盤棋,到底是誰輸誰贏呢?
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只剩下了彼此,他們心裡厭惡着,憎恨着,卻又這麼絕望的活着,他們要看着,要看着在自己的手下,那些傷害過他們最親近的人的下場,要狠狠地,永遠的折磨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