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聲音把岑雲世的思緒打斷,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
他推開病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素色,病牀上凌蘇一條腿被白色繃帶支起,纖細的身體裹在白色牀單裡顯得有些消瘦,齊肩的短髮微有些凌亂的散在白色絨枕裡,蒼白而精緻小臉上一雙噙着淡淡血絲的大眼睛深情的看着他,沒了當年那古靈精怪的俏皮神色。
“原來你長這般模樣,小猴子,你長大了。”岑雲世淺淺一笑,這是第一次知道他曾經那段遺憾中的女孩長這個模樣。
“你終於認出我了嗎?”她有些黯然的眸子閃過一絲希冀,有些吃力的想要坐起身來。
岑雲世微嘆了一聲,走過去扶了扶她,將一個枕頭墊在她背後,順勢在病牀旁邊的椅子上,“沒認出來,但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多,我想,你應該就是小猴子了。”
若不是她將那句“你第一個主動追的女人”的話說出來,他大概也不知道她是誰吧!凌蘇微有些失落,但岑雲世的態度不再是冷漠疏離的,她心裡也是溫暖的。
“岑雲世,對不起,那個約會我遲到了六年,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她舔了舔乾涸的脣,有些苦澀的看着他。
“6年了,你我都不再是當年那模樣,當年的事只適合存在回憶裡。”他淡然的回看着她。
“怎麼能只存在回憶裡呢?難道你現在見到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就沒想過彌補當年錯過的遺憾?”她伸手緊緊握住他膝蓋上那隻白皙大手。
“如果當年我真有心跟你在一起,你認爲我會找不到你嗎?”
他劍眉微擡,將她的手放回牀上,不疾不徐的說,“那次約會你沒有來,我卻沒有再找你,一是因爲我想成全你,你爲了見你男朋友而去奪戰旗,如果因爲我的出現,你就放棄了你情比金堅的男朋友,那樣容易變心的你,是我不願看到的;二來那時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所以我放過了你,與其處久生厭,還不如讓它留在記憶裡來的美好。”
“岑雲世,你說的這樣輕鬆,那是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因爲那個約定,這六年爲了來見你,我都付出了什麼?”
凌蘇情緒微有些激動,眸子裡很快涌上一層水霧,眼淚“啪嗒”一聲掉在白色牀單,暈開一朵小花來。
不意凌蘇反應這樣強烈,他皺了皺眉,當年不過是他一頭熱,而她總是冷清,真是沒想到到了如今卻成了她的執念。
“我不需要知道這6年你做了什麼,我只知道那天你沒有來,我們之間註定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你如果一定要因此遺憾,那隻能怪你自己那天沒有出現。”看了她片刻,他雖有不忍卻還是一字一句淡漠的說給她聽。
“怪我?你以爲那晚我不想出現嗎?”
凌蘇彷彿聽錯,一臉的蒼鬱,聲音變得激動,“我去了!我真的去了!我就站在離你不遠的樹後,我看着你捧着一束香根鳶尾在河邊等我……”
“那你爲什麼不出來?”
他將她打斷,似是而非的凝着她。
“因爲……因爲……我……我不想……”
她臉色驟然慘白如紙,雙手死死絞着白色牀單,像是陷入某種巨大的不願提起的痛苦,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既然不想說,那就別說了,已成過去的事,又何必再來困住自己?”
他微一嘆息,有些憐憫的皺了皺眉,突然想起史玉鏡的話來,誰都會有不願展示在別人面前的秘密,而他又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興趣。
“岑雲世,可不可以不要再追究當年我爲什麼沒出現?”
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胸口起伏不定的複雜卻堅定的緊緊盯着他,“我們只說現在,封以紳在年底岑氏大會上一定會有大手腳,一旦讓他拿到我手裡的股權,岑氏將岌岌可危!你要保住總裁的位置,就需要我成爲你的盟友,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手裡的股權全給你,凌家也將不予餘力協助你對抗封以紳,哪怕你對我只是利用,我都心甘情願,我不要未來,只要眼前這幾個月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岑雲世看着這樣卑微的有些語無倫次的凌蘇,他一時有些恍惚,眼前這人真是當年那個乾脆豪爽的小猴子嗎?“你的提議不錯,放在以前,也許不用你說,我都會耍手段將你騙來對付封以紳,但現在不行了,我這樣做會傷史玉鏡的心。”
他邪肆深邃的眸子冷漠到近乎無情殘忍,不緊不慢的說,“今天來也不是爲了敘舊,只是想跟你講清楚,那段回憶改變不了我任何態度,請你以後不要拿着這個去刺激史玉鏡,你和她不要再見面,如果你一定非要做一些讓她爲難的事,我也不介意將凌老爺子找來面談!”
他將她的手無情拂開,頭也不回離去。
岑雲世話說的不輕不重,但那言語之中的警告卻是淋漓盡致,若她再去招惹史玉鏡,他不會再對她留情面,即便是凌老爺子出面,他亦是對她不會客氣!爲了史玉鏡,他不惜與凌家翻臉嗎?凌蘇震的像是半天沒反應過來一般,她一臉僵硬呆滯看着他冷酷無情的背影,竟連哭都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