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執念
白魄放完信號彈就帶着身邊的兩個人跑向另外一個方向, 福子和貴子雖然笨,但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但事到如此,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到了地點等了不過片刻, 遠處就有細碎的聲音傳來, 白魄自己躲在大樹後, 把手放在嘴裡吹了個呼哨, 遠處傳來同樣的呼哨聲,他心落了地,從隱秘處走出。
書約是第一個到他身邊的, 男人只是一個縱跳就飛躍了中間衆多橫倒的大樹和障礙。
盯了白魄會,又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道:“你沒事?”
白魄深吸口氣, 笑:“我很好。”
“那就好, 我們走!”書約沒再多說, 背朝着他彎下腰。白魄也沒說什麼,撲上了他的背。書約站起身, 託了託背上的人,動作半分沒慢,快速在密林中奔跑起來。
白魄遲疑了下,還是貼近書約的耳朵,輕輕道:“那兩個人別殺, 打暈便好。”
耳中是呼呼的風聲, 可書約顯然聽到了他的話, 衝後做了個手勢。
他鬆口氣, 擡起腦袋離開書約的耳廓。
“小魄, 可以告訴我秦昭碩爲什麼來這嗎?”
白魄本來扶着他肩膀的雙手僵了下,可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來這尋寶藏。”
前面又是棵倒下的老樹,書約雖然說着話,動作卻依舊靈敏如貓,縱跳踩上,又直接跳下來,嘴中還不忘說話,“他有完整的離世圖,對嗎。”
白魄低下頭,“是。”
“你知道,對嗎?”
“嗯”
“呵呵,但你卻沒說”……
南邊林中傳來了吵鬧聲,似乎有大批人馬正在趕往他們剛纔停留的地方。
白魄的心臟突然跳動的厲害,望着南邊不自覺的捏緊書約的肩。
“秦昭碩爲你調集了神策軍。”在這樣急速的奔跑中,書約氣息也沒亂半分,口氣依舊平靜到死緩。
“.......他似乎真對你動了心。”
白魄沒說話,只是望着夜風的眼顯得有些茫然。
書約又一個縱躍,人卻靈巧鑽進一個山洞中去。
“你要知道,一旦王者動了掠奪的心,那麼不達目的,他們是不會罷手的。”
放在書約右肩的手有些顫抖,白魄察覺到,馬上垂下右手,屏住呼吸,不敢去答同伴的話。
書約再次把背上的人往上託了託,道:“普通人和王者的差別在於,他們爲了自己的慾念所要世人付出什麼代價。”
洞中早有等候的人,這地方似乎是書約早安排好的,他們全員進了山洞後,洞口立馬被大石封住,一行人往更深處走去。
書約繼續不緊不慢道:“諸候一怒,赤血 千里,帝王一怒,血流成河,慾念也相同,他們總能拿出最大的籌碼。”
一直靜默的白魄忽然意義不明的笑了笑,“就如同宗主對俄斯的慾念嗎?”
“執念太過,便成魔障,你最好祈禱,他對你不至於,否則……”書約向來的臭美在逃亡時也沒忘,居然抽出隻手去理自己的頭髮,白魄嚇的趕忙摟緊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這一摟居然掐死了書約喉嚨,讓對方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晚,汪碩的人一無所獲,在密林中搜尋到了天亮。
…….
安秦嶺外、望歸平原,一望無際的黃土坡上偶爾有風捲起沙子在空中翻滾,迎面走來一隊士卒,沙子擊向他們的鐵甲,當中的一個士卒剛纔正張着口準備說話,迎面就吃了一口的沙子,他呸一聲,抖落胸口的沙子。
在這隊士卒的身後,風捲着旗幟,唰唰作響,整齊的旗幟下是密密麻麻的帳篷搭建起來的軍營,連綿開來到了視野盡頭。
神策軍被秦昭碩從南隅深山中調集出來,到了這安秦嶺外的平原上駐紮。也不知道出自什麼目的,這段時日像篩子似的搜尋這南隅和大周交界的每一處村落,甚至還佈下了重重關卡。
這莫名舉動讓大周局勢變得更加晦暗,太多的人因爲摸不清他腦子裡在琢磨什麼而擔憂、煩躁。
大營中的帥帳裡,秦昭碩陰沉着臉,慢慢用力把掌心的杯子捏成碎末,他身後站着個綠衣的青年,長睫微顫,眸中帶着憂慮正看向他的背影。
他身前的地下也站着個青年,長髮零落在肩膀後,神色輕佻,眼神散漫,打着哈欠。
擦掉眼角的淚水,席空諶挑眉看向身前坐着的男人,他效忠的主子。整個大周都在爲這個男人一時之舉震驚猜疑,可這個男人卻沒有一點自覺,滿心眼都是個邪教妖人,如何不有趣?
他到這,表面上是爲了來向秦昭碩傳遞消息,好讓秦昭碩有所提防,但私心裡未必不是抱着看熱鬧的雀躍來的。
“玄宗壇主麼。”汪碩鬆開手,讓掌心的碎沫慢慢灑落在桌上,底下的男人神色太過散漫輕佻,但他卻沒有責怪,第一軍師,有資本在他面前這樣。
“以前不知他底細前我便猜想過他的地位,在知道他和玄宗有所關聯後也想過,但還是沒料到。”汪碩神色變的平淡,剛纔的陰沉已經隱匿大半。
“楊家招出的供詞,不會有錯。這樣就可以解釋您說的,您和白魄初遇時他的處境了。”席空諶緩緩道來,看着散漫的眼卻一直隱晦的觀察着上方男人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等汪碩神色完全恢復平靜,他在心裡揣摩了下,才換了種稍微認真些的口氣道:“另外,楊家招出個非常有趣的消息,他們私下裡有記錄一本和玄宗有所關聯的人員名冊,但現在,那本名冊已經不見了。”
“這就是他告訴我另半幅離世圖的原因。”汪碩也想明白了這裡面的貓膩,脣微挑,直視席空諶的眼睛。
席空諶欠身,極優雅的點頭。
“他會不會已經毀掉了那本冊子?”
“不會,楊家用上等寒鐵造成的機巧盒子裝着那本冊子,刀槍不入,水火難融,沒有一定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打開或毀掉冊子,您是知道的,楊家後他又一直在您眼皮子底下。”
汪碩站起身來笑,“好樣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但憑藉他一人萬萬辦不到,他身邊的護衛又都被我關押,他身邊還有邪教妖人。”
汪碩這笑是越來越冷,身後亦弦的神色也越來越不安,終於他上前一步,問,“那殿下準備怎麼辦?”
“若你要馴服一隻特別不聽話又特別喜歡跑的狗,首先要怎麼做纔好?”汪碩語氣難明的問了句。
亦弦僵住了臉,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底下的席空諶卻依舊笑的優雅,笑的散漫,“自然是打碎它所有的牙齒。”
“這樣做,它也只是不能咬你罷了,可它還會跑。”汪碩最後一字裡的陰森簡直能滴出水來。
“那就再折掉它的四隻腿。”席空諶毫不在意的接話。
亦弦驚顫了下,忙道:“殿下,您好好和白公子說,您若真下狠手依白公子的性子…”
秦昭碩忽然轉過身看向他,亦弦怔愣在原地,片刻後又不斷的開始後退,跟隨汪碩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從汪碩眼中看到這樣深重的陰霾,幾乎可以讓人窒息。
好在,這種壓力只是一瞬間,身前的男人最後收回視線淡淡瞥他一眼,轉身出了帳篷。
秦昭碩的背影剛消失在帳篷裡,亦弦就跌坐下去,冷汗滴落下巴他卻沒擦,身前有人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他,他擡頭倉惶望進青年的眼睛。
那雙一直散漫的眼現在卻非常清明,語氣也沒有半分輕佻,漠然道:“你會是個出色的謀士,但你永遠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席空諶,你什麼意思!”亦弦沒忘記他剛纔的表現。
“我什麼意思?”席空諶笑了下,低下頭來,看着他認真道:“白魄是玄宗的壇主。”
“那又如何。”亦弦非常倔強。
“又如何?”
“沒錯,你應該知道主子喜歡他。”
“我知道啊。”席空諶笑起來的時候真可謂傾城,亦弦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那你還那樣說話!”他找到力氣從地上站起。
席空諶不置可否的攤開雙手,無辜詫異道:“難道我那樣說,殿帥便真會那樣做了?”
“你強詞奪理!”
“可惜。”青年自顧自的搖搖頭,轉身走出去,臨出帳篷前才又道了句,“這或許就是你們和我的差別。”
亦弦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又繼而捏緊雙手,被他氣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