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控制的用揣測的眼光再三打量那個斜倚着的人,但白魄沒有選擇去問他那句話的深處含義,反倒急忙的另找一個話題開口,“接下來,我們去哪?”聽着問話,汪碩頗具趣味的深深看白魄幾眼,直看的白魄再次坐立難安才微笑開口,“大周難得的盛事,秦柳河上要舉行花魁賽,不想去看看嗎?”
“不想!”白魄卻是半點沒思量,徑直打斷,誰知道他汪碩打的什麼主意,反正他是不願意直接往上撞了。看白魄回絕的這般乾脆,汪碩卻是笑出了聲,邊笑邊搖頭,卻不出言說明什麼,反正,他說什麼於不說什麼,白魄現在都沒有抗議權。
接下來的路程中,他好像貫徹了這一點,白魄是蠻橫也好,謙順也好,只要他定下的,白魄便沒有反對權,就像他說半夜上路,那麼白魄哪怕是睡得死去,也得被拉起塞進馬車,再好比,哪怕白魄這輩子最很吃蔬菜什麼的,只要汪碩想,他的碗裡也會是滿滿的青色,還必須一勺一勺的塞進嘴裡。
這樣的日子不過幾天下來,白魄就幾次擔憂自己會受不了,跟他拼了,哪怕勝算卑微的可憐。
他不清楚汪碩的底細,不知道汪碩的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因爲這一路下來就他跟汪碩,那次在軍營中硬接那個提轄的一掌,造成封魂針動,這幾天的調理下來,也好些了,雖然封魂針依舊不穩,可最起碼能不出來折磨他了。
所以,這心思也就廣闊了些,出了這一路來最後的一個鎮子,接下來去往涅京的路上大多數都是樹林,只有到涅京的關卡陵城纔能有城池落腳,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都會過野營的生活,這對白魄來言,簡直是苦不堪言,如果還要給這苦上再加點雪的話,那就是現在遠處那個鍋子裡飄來的臭味。
白魄捏緊鼻子,滿目厭惡的注視着那個柴火架起來的鍋子,然後又慢慢的把視線轉移到鍋子邊一本正經的人身上,帶上一絲恨意,汪碩是在報復他吧,這些天天天讓他喝這些所謂調理身體的湯藥,道尊神(玄宗教信奉的神)都知道,那些湯藥不僅賣相不佳,氣味不好聞外,最要命的是苦,還澀口。
眼睛盯着那個鍋子瞧着瞧着就瞧出了火氣,他是想明白了,如果今天汪碩還讓他喝這個東西的話,那他就翻臉,可汪碩大概沒聽出他內心的憤慨,等那湯藥的臭味最盛的時候,就從車伕的手上接過碗,倒了滿滿一碗就朝他走過來。
汪碩不是沒感覺到身上刺目的視線,他想到這不禁想笑,哪成想白魄跟孩子這般類似,不過讓他喝些調養身子的湯藥,便跟要了他命似的。
走到那刺目的視線的主人身邊,好脾氣的蹲下,把碗遞過去,“喝了吧。”“不要!”理所當然的拒絕,每天都如此,可每天這個時候,他只需要再把碗挪過去,白魄就會滿臉不甘心的一口恨恨喝下。
可今天情況有些相反,白魄坐在地上,只撇那湯碗一眼,就順速的出手,一把揮開,那碗一下子落地,湯汁撒了一地,還滾燙的湯藥撒到草地上,青色的草都枯萎了下去。
汪碩本來細長的眼睛睜開一些,帶上一些惱怒,在那湯汁撒開前原地一個移動,半點汁液也沒撒上,反倒是坐着的白魄不躲不避,身上撒上了些紅色的藥汁。
這邊的動靜顯然驚動了正在馬車邊啃饅頭的車伕,那車伕戴着斗笠,一頭稻草窩似的頭髮,聽着這邊的動靜,就從車後探出半個身子,瞧瞧遠處,只見地上依舊坐着那個白衣的少年,白衣少年面前站着個黑衣男子,背朝着他,瞧不太清神色。
但他還是能本能的察覺從那男子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再瞧一眼地上還在滾動的碗,車伕本能的把喉嚨裡的饅頭吞下,又縮回了腦袋。
陳忠覺的這幾天來對他的刺激實在是大,看自家主子從頭到尾親力親爲的去伺候一個人,尤其這個被伺候的人還十分的難伺候,就如現在,居然撒了主子苦心熬了大半個時辰的湯藥,怎麼會有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呢,陳忠他也只能這般想,感覺到遠處自家主子散發的冷意,他烏龜似的儘量把自己縮了再縮,又把斗笠往下按了按。
汪碩現在完全是面無表情,地上坐着的少年倔強的擡頭於他對視,眼裡是滿滿的不屑,還有,那幾乎不可察的瑟縮,他只看着,半天不出聲,眼裡的神色是變了又變,“錯了?”半餉後才吐出兩個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字。
“沒錯!”脆生生的聲音很響亮,響亮到讓馬車後瞧着這邊的陳忠咕隆一聲吞下口口水,他只覺的這白衣少年是活膩味了。自家主子再能忍,這也能忍了嗎?
果不其然,白魄的話音剛落,汪碩就直接往前邁進一步,這一下眼裡的怒火是再也不加掩飾。
白魄卻有些怕了,只覺的一瞬間面前的男人就似被激怒的獅子,帶着威壓靠近他,可那一瞬間的害怕過後,骨子裡的傲氣就讓他不甘屈服,站起身子,混若炸毛的狗,就那麼故作堅持的看着對面的人。
汪碩沒再費口舌,只一揮手,強橫的內力就橫掃而去,對面的白衣少年似吃了一驚,腳步輕移,卻是避過了那陣掌風,猛烈的掌風在白魄輕移走後,便襲向他的身後,一顆參天的大樹只轟一聲,樹幹便被炸成木屑,轟然倒塌。白魄看着那樹倒下來後又壓倒了其他的大樹,眼裡染上怒氣,這汪碩是下死手嗎。
大樹倒下的風和掌力散開的氣流吹拂起少年的白袍,白魄一瞬間變了臉色,不退反進,橫切向束手而立的黑衣青年,只一眨眼就過了六七招,招式快的遠處的陳忠都不住變色,少年哪還有前幾天的虛弱摸樣,招招狠辣,步伐詭異。
再看自家主子,似乎對少年的招式有所瞭解,步伐輕鬆的躲避對方的招式,偶爾送上一兩手逼迫對方靠後,白魄畢竟被封了五成的內力,又身子虛弱,哪能跟汪碩耗內力,沒一會兒,便被對方找準機會從樹上扯過藤條,兩下就被綁縛住雙手,然後便見汪碩一躍,神色輕鬆的把少年懸吊在了大樹底下。
白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自己不是對方對手,可也沒成想汪碩會把他懸掛在這十米高的大樹上,就跟掛沙袋一樣,他臉朝下,就能看到黑衣青年覆手在後,擡頭注視他,目無波動,沒有嘲笑,也不再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