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怎麼不來吃飯？”外公看了一眼，有點擔心地問。
陸罕宇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站起來，說着：“我去找她。”
“這孩子，吃飯又跑哪去了？”
一個很小的房間，偶爾堆點雜物，天窗投下來的光線越來越暗，隱約可以看到一兩片浮雲。她一直望上去，視線永遠只有那麼一小塊。她安靜地坐下來，彷彿看見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樣一個黃昏，門被鎖上，一直喊，一直哭，但沒有人理她。肚子很餓，這時有人從天窗扔給她一個大餅，已經冷掉了，咬上去硬硬的。天窗上露出一張稚氣的臉，頭髮有點長，臉也有點髒，一雙眼睛一直在看她，他笑起來讓人覺得溫暖，雖然她不認識他。他一直趴在上面和她說話，大多數時候，是他在講很俗氣的笑話，可她還是很開心。他陪了她多久？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星星都出來了。那天很涼，他把自己很髒的外套扔給她，臨走的時候打了一個響亮地噴嚏。那件衣服被她小心地藏在木板後面。
夜已經很深了，她多希望他又出現在天窗上，不需要大餅，不需要笑話，也不要外套，只要他就夠了。
沒有人能找到她。
——罕宇，如果你能找到我的話，那貢路陽就不是貢路陽了。
秦籽約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她。
“杳杳你去哪兒了？”外公用很懷疑的口氣問她，“爲什麼眼睛紅紅的？”
“是想媽媽了嗎？別難過了。”陸罕宇朝她使了個眼色，拉她坐下來吃飯。
“唉，菜都涼了，我去熱一下。”舅媽站起來，溫柔賢淑的樣子。
“爲什麼以前不對我那麼好，要是那樣的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了不是嗎？”那麼多的委屈，變成了尖銳的叫喊，幾乎聲嘶力竭。
舅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她的臉色很難看，那些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她。
“不熱了，就這麼吃，沒大沒小。”外公也生氣了。
“爲什麼我肚子餓的時候沒有人讓我吃飯，冷的也可以啊，我沒那麼嬌貴的，一點點填飽肚子就可以了。”外公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麼，他怎麼可能明白，他以爲他疼她全世界都會疼她嗎？
秦籽約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長時間了，誰敲門都不開。
“杳杳你在嗎？杳杳——”他有點害怕，把門踢開，她穿着睡衣坐在窗臺上。
“你嚇死我了，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我還以爲你……”
“以爲我死了。”她笑了，“我的命是賤，但也沒有賤到要去死。”
“發生了什麼？你今天有點奇怪。”陸罕宇忍不住問，他想走進她的世界，那個他無法觸及的世界。
“他就不會問。”
“因爲他什麼都知道？”陸罕宇的心疼了一下，這一次是爲了自己。
“是，很多事情不是眼睛看耳朵聽就可以明白的，用這個。”她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我和你沒有你和他之間的那種默契。”他乾巴巴地笑了一聲，想要掩飾陣陣襲來的心痛。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秦籽約把頭埋在雙腿之間，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眼淚，雖然已經被看見了那麼多次，但這一次，她不想，只想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哭個夠，好像只要流淚足夠的眼淚，以後就可以不再悲傷。
“沒什麼對不起的，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第三者，闖進了你們的生活，你選擇的不是我，而我卻留在了你身邊。我會有很深的負罪感，我會覺得對不起他，對不起他花了那麼多力氣揍我。”
“我想回學校。”
“也好，換個地方，有些事也許就會忘掉吧。”陸罕宇應答着，無耐地嘆了口氣，輕輕帶上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