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一年又翻到了尾頁。.除夕,並不是茲究喜歡的節日。縱使母親會燒一桌豐盛的飯菜,可是茲究和
母親僅僅兩個人,怎麼樣也營造不出一種熱鬧團圓的氣氛。茲究家並不富裕,煙火雖美可稍縱即逝,其昂貴
的價格並不是這個貧寒的家庭願意承擔的。每年吃好年夜飯,茲究就會坐在‘門’口,看着遠方一束束綻放的煙
‘花’。茲究會看見一束煙‘花’爆裂開來,隔了四五秒之後,才能聽見其爆裂所散發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很輕,距
離早把喧囂化爲寧靜。茲究也沒有手機,不會收到各種各樣的祝福短信。電視上播的‘春’晚直播,對茲究來說
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節目而已。每一年除夕,茲究都會感覺自己像是被其邊緣化的人。除夕對於茲究而言,就
如同蓮‘花’一般,唯有遠觀,不可褻玩。越是熱鬧的日子,茲究就會越發的孤寂。才十點多,茲究就準備上‘牀’
睡覺了,可是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家裡的寧靜。茲究走過去,接起電話,電話那天立馬傳來一陣“噼噼啪啪”
的爆竹和煙‘花’的爆裂聲。宇輝的喊聲壓過爆竹的聲音響了起來:“茲究!喂!喂!是茲究麼?”茲究連忙回道
:“嗯,是我。”“茲究!提前祝你新年快樂!”茲究聽着宇輝夾雜着爆竹聲的祝福,突然很感動,十幾年了,他
是第一次在除夕聽見母親之外的新年祝福,就是嘉玲也未曾說過。茲究也用力回道:“也祝你新年快樂,好兄
弟!”宇輝又喊了起來:“茲究!茲究!你聽我說!所有的困難!所有的磨難!就像這舊的一年,總會過去的
!你要相信,要相信好日子總會來的,你必須相信!答應兄弟好不好?!”茲究用力地點點頭,儘管他知道宇
輝看不見:“好的,我答應你!”“茲究,阿姨在不在?!”“媽,媽。宇輝讓你接電話!”母親笑着迎過來,接過
話筒。茲究看見母親笑得更燦爛了:“誒!誒!好,好!宇輝,也祝你新年快樂!”母親本還想着叫宇輝來家
裡玩,可是想着這是新年,來要帶禮物,她還是忍住了。母親掛上電話,微笑仍然掛在臉上:“宇輝真是個好
孩子,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茲究躺在‘牀’上,心裡暖暖的,宇輝的一個電話,茲究已經知足了。縱使收不
到很多很多的祝福短信,可是他接了宇輝的一個電話,一百個朋友也不如一個兄弟來得重要!茲究又回首過
去的這一年,身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改變,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嘉玲,心裡驀地又刺痛了一下。愛情是一個好
東西,它能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僅僅是擁有了它,就會覺得幸福異常;愛情又是一個鬼東西,它也能讓一
個擁有很多的人,僅僅是沒有擁有它,就看不見一點身邊的美麗。愛情如同罌粟‘花’,可以用作‘藥’引,也可以
茲究註定是一個品嚐愛情hailuoyin的人,縱使”hailuoying“讓他消瘦,讓他痛苦,讓他絕望,讓他生不如死,可
是”hailuoyin“擁有足夠大足夠大的‘誘’‘惑’力,即使受盡傷害,也不悔爲之癡‘迷’。
2月14日,西方情人節。茲究從工地裡回來,快到家時,一場苦難又猛然襲來。茲究迎面撞上了三個人,
梅德,程嘉玲以及程母。梅德和嘉玲坐在車裡,梅德坐在駕駛的位置,嘉玲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程母站在梅
德那邊的車窗外,對着車內的梅德諂笑道:”哎喲!好‘女’婿噯!下次你來就來了唄,不用帶那麼多的禮物啊!
“梅德淡淡一笑::”媽,都是一點小東西,你別客氣了。“程母一邊用手‘摸’着車,眼裡閃閃發光:”嘖嘖,這車
得不少錢吧?“梅德又是一笑:”媽,不值幾個錢,再說以後我娶了嘉玲,我家的東西不就是你家的東西了。”
聽見梅德這麼說,程母的臉笑得都有點扭曲了。茲究怔怔地站在那裡,程母諂媚的笑聲和梅德淡淡的口氣他
全聽在耳裡。程母也發現了呆立在那裡的茲究,以一種類似古代老鴇對某家公子的口氣,對着梅德繼續諂媚
:“‘女’婿噯!嘉玲可真是好運氣啊,找了你們這一戶好人家。”程母諂媚的笑臉一下子又化爲一臉的鄙夷:“還
好沒給某些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佔了便宜。”梅德是個聰明的人,他發覺出程母語氣的改變,遂向右邊望去,
也看見了矮小的茲究,他配合程母道:“媽,嘉玲人長得不錯,‘性’格又好。我怎麼會眼睜睜地讓她跟了一個廢
物!”梅德把最後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茲究知道梅德口中爆出的“廢物”就是指自己,他很憤怒,可是他除了憤
怒又能怎麼樣呢?人家開着好車,嘉玲就坐在車裡,人家和家長的關係又處理得這麼好,自己能怎麼樣?嘉
玲也看見了茲究,她皺了皺眉頭:“媽,你別說了。”然後她又推了推梅德:“好了,快走吧。”梅德啓動汽車,
對程母道了一句:“媽,那我先走了。”程母點點頭:“噯!玩的開心啊,今晚玩遲點也沒事,媽準了!”梅德放
開手剎,載着嘉玲漸漸遠去。嘉玲隔着窗戶看着茲究,眼裡有一種寫不明說不出的東西。茲究也看着嘉玲,
看着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一片車子揚起的煙塵裡。程母見車子走遠了,諂媚的微笑才漸漸放
了下來,她冷冷地看着茲究,輕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回家了,她還得趕回家看看,這會梅德到底帶來了什麼
好東西。茲究還是站在那裡,他輕輕嘆了口氣,他在心裡自嘲道,老天真是送了自己一份情人節的大禮啊,
大的都壓的自己喘不過起來。茲究突然就不想回家了,他不願意再把不好的心情揹回家。他轉身去了公園,
又坐在公園湖邊那個長凳上,茲究望着冰凍的湖面發呆。突然,他覺得脖子處一涼,他擡頭,又一團白白的
東西打在他臉上,一陣清涼傳來。下雪了,原來下雪了啊。茲究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繼續坐在那裡發呆。一
團團白白的薄雪落下,漸漸的給大地,給樹木,給房子,給這天地間鋪上了一層白,茲究還是一動不動地坐
在長凳上,任白雪給他披上一層潔白的衣裳。一隻雪‘精’靈從天上飄下來,飄在茲究面前,它歪着頭呆呆地望
着眼前這個一動不動的少年,它伸出手,‘摸’了‘摸’茲究的臉,嘴裡發出“咯呤咯呤”地叫聲,突然,它感覺一滴
熱水滴在自己手上,它連忙把手縮回來,它還是呆呆地望着茲究,然後繞着他飄了一圈,繼續停在茲究面前
,用天然呆到萌的眼神看着茲究,不停地發出“咯呤咯呤”的聲音。一會兒,它看見一個身影朝着茲究走過來
,雪‘精’靈一下子飄出好遠,化在白‘色’的湖面裡。一直在發呆的茲究,感受到長凳右邊坐上了一個人,那人坐
在了以前嘉玲坐過的位置。他望過去,竟然是宇輝。宇輝‘露’出一點淡淡的微笑:“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裡。”
茲究對着宇輝笑了笑,沒有說話。宇輝從懷裡‘摸’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我從家裡‘摸’出的半包中華,你看,我可
沒有獨吞哦。”茲究依舊沒有說話,宇輝拿出一根,送到茲究‘脣’裡,然後又拿出一根自己叼着。他先給茲究點
燃,然後給自己點着。茲究輕輕吸了一口,中華入肺的柔順感,真不是十幾元的煙可以比得上的。只是,只
是他覺得這煙並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能夠‘抽’盡心中的苦悶。茲究‘抽’着‘抽’着,竟忍不住痛哭起來,熱淚滴答滴
答地打在雪地上,融出一個個小坑。宇輝一把把痛哭的茲究摟靠在自己肩上:“別哭了,兄弟。你看,我們不
是一樣的孤單。”茲究使勁一口,把菸頭吐在湖面上,他也伸出手,繞過宇輝的頭,搭在宇輝的肩膀上。茲究
漸漸地唱起一首歌,宇輝跟着他一起唱了起來。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總是以爲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
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爲什麼!”(其實歌詞的內容,唱出來纔有感覺喲)
可愛的雪‘精’靈,從湖面探出身子。它看着兩個人互相架在一起,在風雪中唱着同一首歌,它歪着頭,不解
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嘴裡仍然發出“咯呤咯呤”的聲音,就像是給茲究他們的伴奏。
心痛了太久,可是會生病的。你,怕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