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幽仰首,一口豪飲。他喝完,把酒壺拋給韓逸。
“雖不是什麼好酒,但能與韓兄一起對飲,也有些不同的滋味。”
韓逸也仰頭,灌了一口,擡手擦擦嘴角,高聲吟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側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好好,好詩。”姬玄幽拍手稱絕,“想不到韓兄在詩詞之上還有如此造詣,真是令人欽佩。”
“玄幽兄不要笑話我了,這詩本不是我作的,而是我家鄉一位太古先賢的大作。”
韓逸擺擺手,他又仰頭喝了一口,把酒壺扔給姬玄幽,然後起身。
“三天後,靈府招生測試再見。”
他說完,飛身掠下塔頂,身形在塔檐上閃動,幾個瞬間後便落地鑽進一處小巷裡消失不見了。
姬玄幽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絲淺笑,他揚了揚手裡的酒壺。
“多謝了,你的白酒。”
次日清晨,韓逸和陸離在陸青平的帶領下去往滄州城的中央廣場。
廣場正中一個數千米大小的高臺上站滿了十五六歲的少年和少女,他們排成數列,等待報名。
“這裡就是靈府招生測試的廣場了,我們先去排隊報名。”陸青平說。
“嗯。”韓逸點點頭。
他和陸離走到隊伍的末端,安靜的等待着。四面都是少年少女興奮的私語聲,高臺下滿是看客,對着一個個少年少女指指點點。
韓逸胸口的衣服動了一下,小悠掙扎着露出腦袋來,睡眼惺忪的左顧右盼。
“醒了,這次又睡了大半個月。”他摸着小悠的腦袋,笑容淺淡。
小悠伸出舌頭去舔他的手,酥酥麻麻的,有些溫暖。
“好可愛的小狐狸。”一旁傳來少女的驚呼,韓逸扭頭看去,另一邊的隊伍裡,某個穿着水綠色裙裝的少女看着小悠,眼睛放光。
“柳妹,你想要嗎?我買給你。”少女身邊,一個衣飾華貴的少年淡淡的說道。
“可是,這位公子未必肯賣給我們啊。”少女微微噘嘴說。
“放心,我給他的價錢,他不會拒絕的。”少年笑笑,扭頭來看着韓逸,目光那麼高高在上。
“小子,我給你一百萬金幣,買你手裡的那隻小狐狸。”
韓逸也不理他,繼續低下頭和小悠玩鬧,手指撓着小悠的脖頸。小悠看了一眼那個少年,漆黑的瞳眸裡閃過一絲隱晦的蔑視。
“臭小子,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麼?”少年臉色一變,有些怒了。
韓逸擡起頭來,四下看了看,有些疑惑的回過頭去看着陸離。
“陸兄,我怎麼聽到有狗在叫?”
“狗叫。”陸離撓撓頭,“韓兄,可我怎麼聽起來像是豬嚎呢?”
“哦,那看來是我聽錯了。”
韓逸露出恍然的表情,逗得旁邊看熱鬧的少年少女們哈哈大笑。
“小子,你找死。”那個少年臉色漲紅,就要出手。
“少爺,不可以動手。”高臺下掠上來一個護衛模樣的中年人,攔在少年面前,“靈府的規矩,在這裡鬧事,終生不得進入滄州城,連家族也會被列入黑名單。”
少年平復了怒氣,看着韓逸目光兇狠。
“小子,在這裡我不能動手,但等你離開滄州城,我要你生不如死。”
“陸兄,我好像又聽到豬嚎了。”韓逸扭頭去看陸離。
“嗯,我也聽到了。”
“你們......”少年平復的怒氣再度上涌,握起的拳頭骨節爆響。
“少爺,現在的第一要務是進入靈府,其他的家族會解決。”護衛在少年耳邊低聲說。
少年點點頭。
“這位公子,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個家族?”那位中年人看着韓逸抱拳。
“在下韓逸,不用擔心,我身後沒有家族撐腰,你們想動手就動手。”韓逸臉上帶笑,“不過我想你們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中年人聽了韓逸的話,有些不解,但隨即就恍然了。
“哼,膽小鬼,你就一輩子都龜縮在這滄州城裡吧。”
“白癡。”韓逸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
小悠從韓逸胸口的衣服裡爬出來,跳到他的肩膀上,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兩條尾巴一搖一晃。
“雙尾白狐,變異妖獸。”高臺下有傭兵驚呼道。
變異妖獸,向來都是最爲珍惜的東西,論潛力變異妖獸絕對不亞於那些血脈高貴的頂階妖獸。能將之收爲靈寵,一旦成長起來,無疑是個絕大的助力。
瀾月島有不少大家族,都豢養着自己的鎮族靈獸,作爲家族的威懾力量。甚至有些家族的鎮族靈獸,便是變異妖獸。(豢huan,第四聲)
“竟然是變異妖獸。”中年人神色震撼,瀾月島有史記載的變異妖獸也不超過一掌之數,沒想到今天他竟然能見到。
韓逸看到四周人們臉上的神色,微微皺眉。似乎當初許家之人見到小悠的時候,也沒有如此驚奇。變異妖獸,當真如此罕見麼?
“這位公子,剛纔是我家少爺得罪了,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等此間事了,不知可否到楓月居一敘?我想我家主人會很樂意與公子暢飲幾杯。”中年人再度抱拳笑着說道。
“秦叔,你......”
中年人扭頭,看着少年搖搖頭。少年似乎也明白了中年人的意思,看向別處不再說話。
“陸兄,看起來有人要請我們吃飯啊。”
“韓兄要去麼?”
“自然要去,不吃白不吃,到時候帶上平叔,我們三人一起去。”韓逸說着,去看中年人,“好,讓你們家主人準備好一桌上好的酒菜,就當是你家公子剛纔對我無禮的賠罪。”
“好。”中年人笑笑,掠下高臺,穿過人羣離開,想來是去通知自家主人了。
韓逸看着他的背影,不着痕跡的冷笑。
“陸兄,看起來他們是覬覦你的這隻靈寵啊。”陸離看着韓逸肩膀上的小悠,偷偷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小悠的腦袋。
嗞嗞,小悠扭頭,張牙舞爪。陸離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來。
“小悠,陸兄是朋友,不可以無禮。”
小悠瞪了陸離一眼,吐吐舌頭。陸離像見鬼了一樣看着它,目瞪口呆。
“韓兄,你這靈寵靈智好高,簡直可以和一些四級妖獸相媲美了。”
“呃,有這麼誇張麼?”韓逸心裡一驚,難道這小子還能看出點什麼端倪來不成?
“不得了,變異妖獸果然奇異。”陸離驚歎。
“快到我們了。”韓逸說着,擡手把小悠從自己肩膀上抓下來,塞回衣服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小悠一邊掙扎一邊吱吱吱吱的叫,可無奈在韓逸的手下根本無法反抗,只好放棄。
臭小子,敢這樣對你奶奶,等我恢復修爲,要你好看。小悠在心裡發狠。
“名字,年齡,修爲。”一個負責登記的老人頭也不擡地問。
“韓逸,十五歲,靈師中期。”韓逸回道。
老人擡起頭來看了韓逸一眼,擠出一點笑容。
“不錯。”
他說完,迅速的在記錄冊上寫下韓逸的信息。
“那邊是測靈碑,過去驗證修爲。”
“是。”
“下一個,名字,年齡,修爲。”
“陸離,十五歲,靈師初期。”小胖子說道。
“下一個。”
“韓兄,沒想到你的修爲竟然是靈師中期,我還以爲你最多與我持平呢。”陸離搖頭,“唉,倍受打擊啊。”
“陸兄十五歲的年紀能達到靈師初期,在這羣報名的人裡,已經是名列前茅了。”
“算了,韓兄你就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天賦如何我知道的。”陸離倒也豁達,“走吧,我們去驗證修爲。”
兩人走到一塊十餘米高的石碑前,負責測靈的青年人坐在一個方椅裡,頭也不擡。
“把手放在石碑上,注入靈力即可。”
韓逸點點頭,擡起手來按在石碑上,洛神訣開始運轉,白色的靈力從丹田裡洶涌而出,彷彿狂潮。
嗡,石碑微微震動,碑面上那些複雜的紋路開始亮起一層白光,白光順着紋路向上蔓延,速度飛快。隱約間,一陣沉悶的鐘聲從石碑裡傳來,振聾發聵。
青年似乎也被石碑的動靜驚到了,站起身來看過去,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另一邊負責登記的老人也扭頭看了過來,老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一絲喜色,而後慢慢變成狂喜,再變成不可思議。
那石碑裡的聲音慢慢的從鐘聲變成了鼓聲,轟隆隆像是沉重的鼓點。那些鼓點落在韓逸的耳中就如同千萬只戰鼓轟鳴,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只是洛神訣越發瘋狂的運轉起來,靈力奔涌而出,一層白光從他的身上亮起。
轉瞬之間,那些鼓點便都消失了,似乎從未出現過。
“這是什麼情況?”那些圍觀的看客和等待報名的少年少女們面露疑惑。
“這是靈碑異象,通常來說只有體質特殊的天才人物纔有可能引起。”人羣中有見多識廣的老人開口說。
“什麼是靈碑異象?”立刻便有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