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的倒下讓一衆在旁觀看的人都變了臉色,蘇矜藝根本來不及多想,便急忙的轉身,伸手要去拉沈燕平,然而本來轉身便急,她並沒有站穩,很快便跟着摔了下去。如果,她的感覺沒有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有人伸手從她背後,狠狠的推了一把,她纔會因此摔了下去。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摔下去的時候,她的手就按在了沈燕平的小腹上,而身子就壓在了沈燕平身上,沈燕平慘叫一聲,臉上瞬間煞白得可怕,再起身時,沈燕平已經渾身浴血,她只能睜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被蘭煙和翠煙簇擁着的沈燕平,而後竭斯底裡的吼道:“快去找大夫!”
大夫來的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蘇矜藝看着進進出出地忙碌着的人,看着一盆盆清水進去,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盆血水。她的眼眶紅了,她的心一陣陣地疼和擔憂,若是傅麟胤回來,她該怎麼和他交代?
他纔剛剛失去了父親,現在又……
王妃在林婆子的攙扶下,已經匆匆趕到,一進門便衝着蘇矜藝一巴掌甩了過去,蘇矜藝沒有說話,只是咬着牙,低着頭。而王妃便這麼越過她,走了進去,顫抖着問道:“老李,我的孫子怎麼樣了?”
“王妃,世子妃沒事,只是孩子已經……”
蘇矜藝身子一顫,一滴淚就這麼落了下來,不管怎麼樣,孩子都是無辜的,都是她,怎麼就任由沈燕平出來呢?
一旁跪着的丫鬟已經讓人拖了下去,王妃的憤怒,不是她幾句哭求就可以平息的,一百大板,或許打完這個丫鬟的命也就沒了吧?蘇矜藝不忍地看着她被人帶下去,到底還是開口道:“王妃,她不能死,梯子不會無緣無故的掉了下來。”
有一些事情,王妃是懂得的,只不過怒火攻心之下,她卻還是一點理智都沒有了,見着蘇矜藝發話,她怒道:“梯子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滑倒,但若是有人故意爲之,那可就不一樣了!”
盯着蘇矜藝的目光卻已經帶了種認定使壞的人就是蘇矜藝的意味了。蘇矜藝吃了一驚,怎麼也想不到就算是沒有蘇柳琳,她也不會相信她……
到底是林婆子要理智些,也不知在王妃耳旁說了什麼,王妃還是鬆了口,將一百大板改成了五十大板,到底饒了那丫鬟一命。而蘇矜藝卻只能繼續在門口跪着,等着傅麟胤的回來。
王妃的不信任並沒有給蘇矜藝帶來什麼傷害,她只爲傅麟胤心疼,想象着他一回來聽到這消息,會是如何的一個晴天霹靂。
那個丫鬟的命,到底還是沒保住,五十大板就能去了的命,是多麼的柔弱?
蘇矜藝心中冷笑,對這個從小便知道是如何黑暗的後院,越發的抗拒了起來。
傅麟胤匆匆回來,連看也不看跪在門口的蘇矜藝一眼,便越過她衝進了內間。內間中傳來了傅麟胤的怒吼和王妃清清冷冷中飽含憤怒的聲音,蘇矜藝低下頭,默默的感受着時間的流逝,只等到腿已經麻木,這纔看到傅麟胤一臉蒼白的出來,半跪下去,握着她的肩膀,竭斯底裡的吼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矜藝紅着眼眶,愣愣的盯着他,許久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經快要抓住了,可是她還是摔了下去……”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爲什麼要讓她出去?”
蘇矜藝的心一痛,她爲什麼要讓她出去?她不知道,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些。
還來不及她去辯駁什麼,南佟便紅着眼睛,跪了下去,哭道:“世子,是她!奴婢看見了,明明就是她伸手去推了世子妃,世子妃纔會倒下去的!”
“你給我閉嘴!”傅麟胤額上青筋在扭動,衝着南佟喝了這麼一聲,還不算,又衝着傅越吼道:“給我把她帶下去,早就該把她帶下去,我是個混賬纔會繼續留着她!”
南佟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睜大眼睛掙扎着,恐慌的叫了半天,還是讓傅越帶了下去。
蘇矜藝就這麼冷眼看着,心中對傅麟胤最初對她怒吼的難受勁,一時間便去了一半,他還是相信她的,他只怪她沒能看好沈燕平。
傅麟胤怎麼會懷疑她?她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離開他,又怎麼會害沈燕平?看着蘇矜藝害怕和愧疚的小臉,又伸手撫了撫那被扇紅的臉頰,傅麟胤疲憊的閉了閉眼睛,手一伸緊緊的將人抱住。
或許有他的存在,她沉浮不定的心才能安穩下來,蘇矜藝壓抑了一整天的痛和愧疚,終於在一瞬間崩潰爆發,緊緊的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要讓她出來的,我不知道會這樣啊……”
她不知道,真的會有人對沈燕平的孩子下手,她饒是再知道這裡的黑暗,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對孩子下手,哪怕前例剛剛過去不久……傅麟胤又怎麼不知她的善良?他此刻卻只能將人緊緊抱住,愧疚同樣填滿心間。
便是情況再緊急,他也不該將安排在沈燕平和蘇矜藝身邊的影衛撤走。
他相信蘇矜藝,卻還是止不住有人陷害她。
沈燕平早就已經醒了,難以接受的結果讓她怎麼也不肯睜開眼睛,外面蘇矜藝的大哭,傅麟胤的沉默,讓她猜不出傅麟胤究竟信不信蘇矜藝。然而她卻是知道蘇矜藝什麼都沒有做的,反倒是身後的南佟,那突然衝蘇矜藝背後一推,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沈燕平眼中。
正這麼想着,外面的王妃已經道:“你不知道?那那梯子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倒了下來?不正是你使的手腳?”
沈燕平心下一痛,不錯,她不能讓她的孩子白白死了!南佟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在梯子上做手腳,一定還有誰要害她!她一定會將人揪出來,而蘇矜藝,也已經留不得。她猛地睜開眼,看向一旁正哭着的蘭煙翠煙。
蘭煙見着沈燕平醒來,頓時欣喜,衝着外面叫道:“郡主醒了!姑爺,郡主醒了!”
傅麟胤猛地放開蘇矜藝,連忙跑了進去。一翻手忙腳亂的詢問後,沈燕平便已經傷心道:“世子,都是我不好,都是燕平不好……是燕平不小心纔會這樣的……矜藝妹妹也是爲了就燕平,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也會站不穩摔下去,而且還重重的推了我一下。”
怯怯而猶猶豫豫的說法,卻讓蘇矜藝的心瞬間涼透。而傅麟胤的臉色也瞬間黑了下去。倒是王妃看向了蘇矜藝的眼睛,已經帶上了一絲的憤怒和厭惡。
蘇矜藝沒有看她,只是看着沈燕平,眼中不可思議閃過之後,便是瞭然。她早就知道沈燕平不會允許傅麟胤身旁還有別人的麼?即便是南佟那個根本入不了傅麟胤的眼的人,她也再三挑撥,讓她笑話百出。現在她遇到了這種事情,若不順手將她拉下去,那她就不是沈燕平了。
蘭煙紅着眼睛,看着沈燕平,而後又看了看蘇矜藝,猶豫了許久,這才又道:“矜夫人,我家郡主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對你那麼好,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現在又……”
蘇矜藝眼裡露出一絲的嘲諷和冷笑,並沒有搭話,她們既然要陷害她,那邊定是安排好了一切,此刻她的辯駁,落在她們的耳中,也不過是狡辯而已。
果然,王妃當下便道:“她做了什麼?”
翠煙接口道:“世子將馨德院的事情讓給矜夫人去管理後,起初矜夫人還像模像樣的照顧郡主,可是慢慢到後來世子忙碌了起來,她便開始減少郡主的補湯和飯食,而且還禁止郡主出門,說什麼不要給她惹麻煩,明知道郡主不能吃蝦蟹還有一些辛辣物品,她還天天吩咐廚房做,這黑心腸的女人,我早和郡主說要告訴世子,郡主還說什麼給她一個機會,她不過是年紀小,一定會改過的……”
傅麟胤忍不住看向翠煙,這些事情他很多都知道,不過送給沈燕平的,不是蘇矜藝,而是南佟,還有一些,是二房送來的。這些,她居然都說是蘇矜藝?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冷了。
沈燕平一直在觀察着傅麟胤,見他的眼睛陰冷了下來,心中猛的一沉,衝着翠煙便喝道:“閉嘴,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那些東西並不是矜夫人送來的!”
翠煙讓沈燕平這麼一喝,詫異了一下,轉而便道:“奴婢知道,那些都是南姑娘送來的,可是奴婢卻曾見到矜夫人和南姑娘說,有了身子多吃蝦蟹會好……”
有身孕的人,一般都不會去吃螃蟹,那易造成滑胎的現象,而此刻翠煙卻說蘇矜藝教南佟說多吃蝦蟹會好。傅麟胤抿着嘴,臉色難看無比。他自然不會去聽信一個人的話,但,他現在根本沒有證據爲蘇矜藝解說,沈燕平還在,他光憑一句信任蘇矜藝的話,根本沒有用。
蘇矜藝抿着嘴,微微斂了斂眸子,王妃目光帶着犀利的神色,看向她,問道:“你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