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能感到傅麟胤在躲着她,從皇宮裡回來,她便再也沒有見到傅麟胤,如今也已經過去了七八天,有關於傅麟胤的事情,她也只能靠着沈燕平的偶爾一兩句還有紅鶯和煙翠打聽來的事情,知道個大概而已。
他現在的飲食起居,已經搬到了書房中,便是夜裡,也在書房中休息,似乎根本不往這邊來。
傅麟胤去看沈燕平的原因,蘇矜藝是知道的,他還在厭惡沈燕平爲了自己而做假證陷害她的事情。傅麟胤最恨最厭惡的事情便是欺騙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蘇矜藝大概能猜想到,是從蘇柳琳欺騙他的時候,纔會對別人騙他這麼反感和憎恨吧?
可是,爲什麼一連這麼久,都不願意見她一眼呢?到底在皇宮中,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蘇矜藝猜不出什麼,問了傅越,傅越也說不知道,只說傅麟胤這些天很是易怒,只要遇到不滿意的事情,就能對着他們發一陣脾氣,甚至差點失控的殺了人。
這樣的傅麟胤,是蘇矜藝從未見過的,別說是蘇矜藝,便是傅越,跟了傅麟胤十多年,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傅麟胤。當然傅越不會去評論自家的主子如何如何,蘇矜藝問什麼他就說什麼而已,說完便轉身走了。只留下蘇矜藝一個人站在那兒,愣怔的看着書房的方向,不知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傅麟胤不願見到她啊……
傅越剛會到了書房,茶杯就這麼破空而來,發現是誰下的手,他也不敢躲閃,任由茶杯落在了肩膀上,破開,熱水就這麼灑滿胸膛,極熱的水在大冷天,倒也不燙,只是從瞬間的刺痛能感受得到傅麟胤下手的時候,是用了實力。
他抿了抿嘴,低頭不語。
傅麟胤到這憤怒的目光瞪着他,咬牙切齒道:“怎麼不躲閃?誰讓你和她說話的?誰讓你理會她的?!以後不許你理會她,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傅越低頭,應了聲是。傅麟胤感覺到了他的服從,心滿意足的坐下,揮了揮手讓他下去換衣服。
天極冷,若是不盡快換掉衣服,一會寒風一掃,便是壯漢也要得了風寒,傅麟胤便是這點好,哪怕是遷怒於人,事情過後,他還是會爲屬下考慮。
傅越一邊想着,一邊蹙起了眉頭,聽傅麟胤這話,想來這些日子的怒火都是因爲蘇矜藝了,可是到底是爲什麼呢?傅越想不通,也不想了,只是忠心的想到,既然傅麟胤不讓他見蘇矜藝,他便不見,等傅麟胤的怒火過去之後,再多爲蘇矜藝說說好話,想必就好了。
他是個一根筋的呆子,除了武功好得特別好,對主子忠心得主子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之外,其他的事情什麼都不會去理會。這點也是傅麟胤看上了他,將他帶在了身邊的原因。
這樣的人,不會偷偷的耍心計,不會被人收買。
蘇矜藝呆呆的回了側院,紅鶯便跑進來道:“夫人夫人,外面都在傳,是太后殺了莊懿太后呢!”
“哦?”蘇矜藝猛地一愣,看着紅鶯跑得紅撲撲的臉蛋,想笑又笑不出,只是動了動眉頭,道:“先喘口氣再說,慢慢來,仔細給我講一遍……”
原來這些時日太后便一直有些不對勁,昨夜半夜的時候,太后便突然淒厲的叫了起來,一直嚷嚷着什麼:不要過來,不是我要殺了你們的……還對着一個小宮女下跪,拜了幾拜,哭着說什麼:太后,臣妾不是真要殺了你,都怪你看到了不該看的……
“聽說等皇上趕到的時候,圍了很多人在看呢,當場就臉色大變,將在場的宮女太監都殺了。”
不過還是有露了的時候,否則這個消息怎麼會在一個之間就傳得人盡皆知?蘇矜藝微微抿了抿脣,紅鶯繼續道:“聽說剛下了早朝不久,嚴太師就帶着玉御史大人還有幾位尚書去了御書房,後來太后也到了,大鬧了一場,本來他們都被太后說得愧疚得都要告罪辭官了,哪知道太后又發病了,衝着玉御史跪下,就是一陣哭求,請求玉御史原諒她呢……”
太后本來意氣風發的前去,便是將嚴太師等人罵了一通,又質問他們可有證據,嚴太師等人自然是沒有,讓太后又罵了一通,老臉都沒處放了,哪知道一見了玉御史,整個人便又瘋了起來,愧疚的哭了一通,跪下去抓着玉御史的衣襬,便說:“太后,哀家對不起您啊,哀家真不是故意要毒殺您……都這麼多年了,您爲什麼還不肯放過哀家?若不是您就這麼闖進來,哀家怎麼會殺了您?求求您,別再纏着哀家了,求求你……”
玉御史已經六七十歲,是莊懿太后玉氏的弟弟,一聲忠心耿耿,對姐姐的突然暴病死亡本就一直懷疑着,只是當初玉氏在皇宮中貴爲太后,年輕時對姐妹也都很好,不曾得罪過誰。也沒道理會被謀殺,而且也查不出什麼,於是便一直壓在了心底,並沒有說出來。如今見太后這般,詫異和震驚讓他失了禮數,當下便問道:“你說什麼?是你殺了我姐姐?!”
太后哭哭啼啼,見他這麼問便點了點頭,他還要再問,傅麟揚卻已經自詫異中清醒了過來,拍案而起道:“都給我閉嘴!太后得了瘋病,你們看不出嗎?一個瘋子的話,你們也要當真?”
衆人的臉色瞬間大變,只餘下太后臉色難看的跌坐在地上,大臣們退出後,她才爬了起來,扯着傅麟揚道:“揚兒,是邪術,一定是有什麼邪術在控制哀家,否則不可能會這樣的,不可能!”
傅麟揚對太后一連闖下的禍事,如今對太后是又恨又憎,一把收回讓太后抓着的手,蹙着眉語氣很是不好的道:“這件事兒子會好好徹查,母后還是回房裡好好歇息吧,別再出來了。”
“你!”太后臉色又一次大變,搖搖欲墜的指着傅麟揚,卻明白現在這件事已經很難解決,傅麟揚皇位也還沒坐穩,二皇子還沒有死,一大堆麻煩正讓傅麟揚頭疼,不欲給兒子添加麻煩,徐氏當即忍氣吞聲的點了點頭,讓婢女扶着出了御書房,回了慈寧宮中,關了門不再出去。
慈寧宮昨夜裡死了太多的人,一大早又添了一大堆的新宮女,然而有昨晚的事情在震懾恐嚇着她們,此刻整個慈寧宮安靜得嚇人,新來的宮女太監都是苦大仇深的蹙着眉頭,蒼白着臉,路也不敢多走一步,聽見太后回來了,更是嚇得渾身顫抖,生怕太后又犯了病說了些什麼不該她們聽的話,又要白白去了命,怨都沒處申去。
蘇矜藝聽了紅鶯的話,又聽說了此刻慈寧宮的慘狀,蹙眉抿着嘴沉默着。紅鶯一邊打量着蘇矜藝的神情,一邊道:“奴婢覺得啊,這件事情沒準還是真的呢,不然皇上和太后一清醒,便要殺了那些宮女太監了呢?這不是明擺着怕她們說了出去嗎?”
蘇矜藝心中也明白,但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她們可以議論的,當下便道:“這些流言聽聽就算了,皇家的事情你別到處議論,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可保不了你。”
紅鶯笑着應了聲,轉而又問道:“夫人,世子都好些天沒來了,老夫人說了,要你主動些去……”
“去什麼?”蘇矜藝蹙起眉頭,目光也漸漸變得冷了,道:“我和世子的事情,你們不要理會,以後老夫人的話,聽着就是了,別拿出來說。”
紅鶯讓蘇矜藝帶着淡淡絕望的眼睛驚得愣了愣,蘇矜藝卻無所謂的笑了一下,道:“去吧,看看這些日子蘇公子在做什麼,沒事多幫襯他一下,還有一個多月會試就開始了。”
紅鶯領命下去了,蘇矜藝喚了煙翠,讓她爲自己梳妝打扮了一番,讓她留在院子中守着,自己一個人便往傅麟揚的書房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紅鶯的話在心中發了牙,還是真的太思念傅麟胤了,總之,突然興起的念頭,就這麼抑鬱不住的,來了……
到了書房門口時,她的腳步變得躊躇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個黑衣的漢子,陡然的跳出來,攔在她身前,眼神輕蔑的看着她,道:“夫人,世子說了你不能進去……”
幸好,直到蘇矜藝停在了那禁閉的門前的時候,也沒有歌漢子跳出來,反倒是門內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是傅麟胤笑得很開心的聲音。蘇矜藝的心情隨着那爽朗的笑聲,也變得開心了不少。
然而她纔剛剛笑了出來,門便突然被打開,銀光一閃,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劍就這麼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一愣,便看到了一個精瘦精瘦的中年人,一雙眼睛泛着陰森的綠芒,猶如再看一個獵物一般,就那麼盯着她,而後伸出了舌頭,掠過脣瓣,裂開了血腥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