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傅麟胤將東西還給他,薛先生也不意外,勾了勾嘴角並沒有去接那捲紙,反而道:“很好,你並沒有讓我失望。”
傅麟胤挑眉,也沒真把紙還給薛先生,只是道:“麟胤有個疑問,若薛先生想要毀了青岱,麟胤相信比麟胤更適合的人還有很多,別的不說,就上面那一位,便是最好的人選。”
薛先生對傅麟胤的反問也沒有着急,當下只是笑笑,道:“世子說的不錯,薛某自來了雲騰後便一直在尋找一位適合的人選,當然,貴皇上薛某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見了幾次面之後,發現他真不是個好人選,反而是傳言紛紛的世子,更適合拿到這份資料。”
傅麟胤好奇起來,抿着脣笑道:“哦?這是爲何?”
薛先生知道要想讓傅麟胤答應,便一定要有說服力,敷衍根本行不通,當下便詳細的將他的想法說了一遍,道:“雲騰的兵力分爲四份,一份在皇上手中,這還是先皇從令尊手中奪走的,不過薛某倒是以爲,這兩成兵力,只怕還是很聽令尊的話的吧?”
傅麟胤心中詫異,看向薛先生的眼神除了多了一絲的敬佩和防備,他斂了斂眸,維持着嘴角邊的一絲微笑,淡淡的等着他繼續說。薛先生看着傅麟胤的眼神微微沉了一些,繼續道:“沈家同樣擁有兩成的兵力,沈壹山雖然兵法很好,但可惜爲人正直,只怕這東西落在他手上,他也不懂得怎麼用。至於孟然輕,或許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惜,孟恆雖然爲人古怪,卻沒有多大的野心,而且孟家一向只求自保,這東西,只怕便是我磨破了嘴,孟家也不肯答應……”
傅麟胤聽着他這解釋,只覺得又佩服,又覺得好笑,當下便道:“說道兵力,那麼你應該去找我父親,而不是找我……還是說,你覺得我足夠陰險,而且很有野心?”
薛先生也笑道:“或許吧,從你面對那一波又一波的流言,卻能安靜的呆在康德王府,一個反應也沒有來說,你確實是個足夠陰險的人……”說着,他壓低聲音道:“若是我沒猜錯,太后那件事,是你掀出來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將人弄瘋的。”
傅麟胤或許真的是因爲今天的驚訝太多了,此刻他聽到薛先生這麼說的時候,反而並不意外,也不驚訝,只是蹙了蹙眉,笑道:“薛先生果然火眼金睛,連這個也看出來了……”
薛先生笑道:“只要多點疑心,多動動腦子,還是能聯想到的,不過世子的手段,也確實高明,何況在那個時候,雲騰只會追究測查太后當年所做之事,對於這個幕後人,多數的人都不會注意到,至於薛某,不過是旁觀者清。”
傅麟胤沉默,並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只是道:“薛先生要我幫你,至少你該給個理由,何況麟胤連先生是誰都不清楚,怎麼幫?”
薛先生淡淡笑笑,並沒有想要介紹自己的意思,只是道:“薛某不過是從死神手中逃出來的一個等死之人罷了,世子對薛某的身世無需在意,你只要知道,薛某除了皇甫家的人頭,什麼都不要。而且,薛某手下除了幾個忠心耿耿的弱書生,什麼都沒有,並不會害了你……”
傅麟胤盯着手中的資料,便聽薛先生道:“薛某手中除了這些,沿着邊關防線一直往上,直至青岱的皇宮的守衛信息,都有。只是現在卻還不能給你。”
傅麟胤真的動心了,將那份資料扔在了書桌上,便道:“我該怎麼聯繫你?”
薛先生道:“資料裡最後一張中,有我的人的信息,隨便你聯繫那一位,我都能知道。”
傅麟胤又拿過了資料,看向最後一頁,果然裡面寫着的信息都是薛先生的人的,那十數位人的身份,有販夫走卒,有軍中軍師,還有便和他一般的幕僚,除了這些居然還有皇宮中的宮婢太監,甚至有一位還是青岱三品大臣。
傅麟胤將那位大臣的信息看了一遍,眼神沉了沉,看向了這位薛先生,道:“先生還真相信我。”
薛先生淺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薛某能來找世子,便是相信世子,那餘康曾是薛某的好友,世子不用擔心。”
傅麟胤靜靜的盯着薛先生看了許久,嘴角露出了一抹輕笑,將那張紙往桌上一拍,道:“好,那麟胤也相信先生,先生便請先回去,等麟胤的好消息罷。”
薛先生拱手笑道:“確實也該回去了,若是那黃碌成找不到薛某,該起疑了。”
提到黃碌成,傅麟胤嗤笑了聲,道:“也辛苦薛先生這樣的人才,居然屈尊在這樣的人身旁。”
薛先生扯了扯嘴角,笑道:“他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說了一半便是一頓,拱手告辭。
傅麟胤沒有追問,將人送了出去後,便叫了老大,將他送來的資料遞了出去,道:“用最快的速度,查查這些資料是不是都是真的。”
老大本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對房中的事情也知道個大概,點了點頭答應了,吞吞吐吐的又道:“剛剛矜夫人來過,讓傅越攔下了,不過看她神色,似乎很急。”
傅麟胤愣了愣,傅越已經走了過來,說蘇矜藝還在大堂等着。
蘇矜藝不是還在和他冷戰嗎?有什麼事會這麼急着找他?傅麟胤心中猛地一急,讓老大快些去辦事,便帶着傅越匆匆往大堂去了。
果然蘇矜藝還在那裡等着,見傅麟胤出來便立刻迎了出來,卻沒有在那裡說,而是扯着人往書房走,一邊壓低聲音道:“皇上召見停雲。”
傅麟胤有些吃驚,當下便問道:“那停雲呢?去了皇宮了?”
蘇矜藝蹙眉,拿着眼睛撇了傅麟胤一眼,恨恨道:“本想來找你,你卻這麼久沒出來,皇上那邊催得急,那老太監也不肯等一等,帶着雲兒匆匆走了!”
說到後面已是濃濃的擔憂,傅麟胤擰着眉想了想,安慰道:“放心,皇上現在殺了停雲對他沒有好處,何況若是真要殺,他有大把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人來拿下他,而不是讓一位老太監來召見。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弄清楚他找蘇停雲做什麼。”
說着他欲言又止,當初蘇停雲冒充蘇矜藝和傅麟揚做戲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蘇矜藝,此刻心中卻隱約覺得傅麟揚召見他便是和這件事有關,然而,卻怎麼也不敢告訴蘇矜藝。
這時蘇矜藝卻着急不安道:“會不會和上次的事情有關?停雲和皇上演戲離間我們,但最後卻又告訴了你,皇上惱羞成怒?”
傅麟胤神色微微變冷,聲音乾澀着道:“你知道?”
蘇矜藝苦笑:“我知道,但我不怪他,只怨自己不能幫他,逼得他這般不折手段。”說着看向傅麟胤道:“停雲心腸其實並不壞,這麼做他的心也不好受……你別怪他。”
看着蘇矜藝爲他辯解,傅麟胤便知道這不是蘇停雲像蘇矜藝說的,而是她自己猜出……也是,當初自己會那麼誤會她便是親眼見了“她”和皇上的對話,蘇矜藝沒有做出這件事,那麼便一定是蘇停雲無疑,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犯傻想不清的時候。
他笑笑,道:“那天他帶着傷跪了一夜,我便已經不怪他了……我現在便進宮去。”
蘇矜藝咬着脣看着傅麟胤急急忙忙的開始更衣,終於忍不住上前去,幫着他一邊整理,一邊道:“我們再等等?若是現在去,皇上只怕更有藉口拿下停雲……況且停雲也不是沒有心思,他會好好應付的。”
傅麟胤理着衣服的手一頓,笑道:“沒事,我知道怎麼做。”
說着,便安慰的按了按蘇矜藝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便轉身往外走,哪知這纔到了大門,蘇停雲正好從馬車上下來,臉色有些蒼白,扶着車子身子微微晃了晃,這才站穩了,一擡眼便看到了蘇矜藝和傅麟胤,愣了愣,這才露出了一抹笑,道:“姐姐,世子,你們這是要出去?”
蘇矜藝上前一步,蹙着眉看着蘇停雲,頗是擔憂道:“瞧你,出門不懂得多穿一件衣服?雖然現在日子漸漸暖和,卻還是涼得很。”
蘇停雲讓姐姐這麼一訓,也不說話,只是笑着摸了摸袖子,走了進去。蘇矜藝上前扶着他,嗔道:“臉色怎麼這麼差?”說着轉身又對着傅麟胤道:“停雲身子不好,我也不想出門了,回去吧?”
傅麟胤看了蘇停雲一眼,上前謝過了護送蘇停雲回來的幾位禁衛軍和太監,這才寵溺的衝蘇矜藝點了點頭,帶着蘇停雲進去了。
到了書房,蘇矜藝的擔憂便又深了幾層,握着蘇停雲冒着汗的手,臉色也跟着變了變,伸手去抹蘇停雲的身子,問道:“怎麼這麼多汗,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蘇停雲避過姐姐的手,搖了搖頭道:“沒受傷,姐姐別擔心,我也只是被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