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胤也不知老大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這麼一羣人,不過看他們的舉動倒是很有規律,並非是烏合之衆。
那副將哪來的貨物?後面的車子雖然看上去裝滿了貨物,可都是假的,主要的還是車上的兩位。
看着領頭的盜匪身手委實不錯,那副將又一心只想着快些將傅麟胤交到傅麟昀手中,只稍微一個沉吟,便連忙下馬,作揖道:“這位壯漢莫動手,千萬莫動手……”
又讓人將裝有“貨物”的車子拉上前來,道:“這些都是我等此次前往漠河那邊收購回來的貨物了,壯漢你看,讓我等離開吧?”
那壯漢看了幾眼車子,稍微一個思考,便點了點頭道:“你等倒是爽快……好!”
傅越在車子裡愣了愣,車子剛剛一動,卻又聽那壯漢吼道:“慢着,這輛車又是什麼?”
副將心中一震,卻又聽壯漢道:“莫不是女人?快點,將女人也給我留下來!”
副將自認倒黴的下馬,又是一陣打揖:“不不,不是的,車中是我這商隊的老爺,人老了,走不了遠路這才用了馬車。”
“真的?”壯漢狐疑的看着他,又道:“掀開簾子讓老子看看!”
這要是掀開了簾子,那還得了?副將後背一陣冷汗,手已經搭上了腰間的劍,若真敷衍不過去,那就只有大幹一場了!
壯漢猶自不知,依舊朝馬車走去。那副將猛地抽出了腰間的劍,怒喝一聲,朝着壯漢砍去。
羈押傅麟胤的,都是拓拔曜鴻專門挑選出來的人手,自然身手都是不錯的,副將一拔劍,其他等人動作整齊,也紛紛拔劍大喝,朝着一旁的黑衣人砍去,頓時戰做了一團。
副將動作雖然突然,然而壯漢的本事又豈是一聲獅子吼而已?背後寒風襲來,他已然轉身回手,動作之快,讓那副將根本討不了便宜去。
森林中刀劍鏗鏘,嘶吼聲,淒厲的慘呼聲,頓時亂作了一團,唯一安靜的便只有馬車四周的那一方土地了。
馬車中,傅麟胤跟傅越也都擁有一身好功夫,雖然此刻被縛,看不到車外的場景,但兩人卻都傾頭閉氣,仔細的聽着外面的動靜,雖然看不出什麼,然而強大如傅麟胤卻可以聽出,此刻拓拔曜鴻這一方,還是稍微強大了些。
傅麟胤道:“這些盜匪人手還是少了些。”
傅越雖然不夠聰明,可人還是機靈着的,一身功夫比之傅麟胤還要強些,聽到傅麟胤這麼說,他“噓”了聲,道:“老大他們來了!”
傅麟胤連忙閉氣,聽着外面的動靜,果然多了十數道風聲,可以聽出有人正趁亂,飛速的朝這邊縱身躍來。
很快,便聽戒備的守在馬車四周的兵將一聲大喝,怒道:“盜賊豈敢!”
那十數個盜賊也不跟他們鬥嘴,一個個飛速的翻身抽劍砍去,老大的功夫又豈是他們這些兵將可比?很快便有人躍上了馬車,衝着傅麟胤叫了聲:“世子。”
馬車被劈開,傅麟胤跟傅越一起站了起來,一旁的兵將便都涌了上來,那副將更是飛速擺脫壯漢,衝向了這邊,一劍朝傅麟胤劈去。
來時拓拔曜鴻叮囑,若有人劫囚,保不住人的情況下,將人殺了。
如今他也已經看清楚了,這哪裡是盜匪?明顯便是一羣劫匪,他們的目標也不是貨物,而是傅麟胤。
老大將劈來的劍撩開,回身朝着副將攻去,而一旁的其他影衛則飛速上前,用劍挑開了傅麟胤身上的繩子,而後又有影衛上前,將備好的劍遞給了傅麟胤。
那副將見傅麟胤手握長劍,翻身躍下了馬車,便已知大勢已去,罵罵咧咧了一陣,很明智的吩咐衆人後退。
拓拔曜鴻不是笨蛋,那副將也是拓拔曜鴻信得過的人,來時便將一切吩咐得清楚,若人守不住了,便撤,不要妄送了性命。而也正是拓拔曜鴻這樣的看中他們,拓拔曜鴻的親兵,一個個對拓拔曜鴻可都是忠心得很。
如此,便有人不聽話的衝了上來,抱着同歸於盡的決心,嘶吼道:“傅麟胤,納命來!!”
拓拔曜鴻的兵馬已經開始撤退,打鬥中的人此時也都已經收手,於是突然衝出的兵將對傅麟胤他們來說,可謂是一個異變。
傅麟胤已經開始舉起手中的劍準備回手,而守在一旁的老大也一劍朝衝來的人劈了過去,可哪知那人衝來便抱着一死的決心,竟根本不看老大劈來的一劍,繼續朝着傅麟胤衝去,他腹部已經被一劍刺穿,而那人便是這麼睜大了眼睛,繼續超前,肚子被劍穿透,他又用力上前,劍柄沒入肚腹,老大的手也已經陷入了他的肚腹,而他便越過了老大的肩膀,一劍刺在了傅麟胤的肩膀上。
傅麟胤站在老大的身後,眼睜睜的看着老大的劍與胳膊一起,沒入了他的肚子中,而他卻依舊衝上前,只爲了將這一劍,殺了他,
那不要命的兵將一劍刺中傅麟胤的時候,便已經當場斷了氣,斷氣前,失望的低聲喃喃:“居然沒刺中心臟,將軍,對不起……”
話音一落,老大的身子便猛地一震,心中頓時對他肅然起敬起來。那人的頭便軟軟的靠着老大的肩膀死去,最後的一聲喃喃說得極輕,除了他,誰也沒能聽到。
這是怎樣的一種忠心?一種毅力?
當老大將這句話告訴傅麟胤的時候,傅麟胤嘆息道:“拓拔曜鴻雖然野心極大,可是他卻很懂得馭人之道。”
這一點,跟傅麟揚恰恰相反,傅麟揚只將那些跟隨他的人當作了棋子,可拓拔曜鴻卻將他們當作了兄弟,當作了人來看。
或許拓拔曜鴻對他的妹妹心狠,對他的女人心狠,可是他對他的手下,卻是珍惜每一個手下的性命。而這也是那副將在失敗的時候,不曾不要命的繼續上前做無望的努力。因爲他知道,將情況跟拓拔曜鴻說明白之後,或許會被罰,卻不會丟了性命。
傅麟胤道:“正因爲他的這一手,拓拔曜鴻帶領的兵馬在大漠也是頂級的強,否則,他也不會不甘心居於大漠王的手下了。”
老大帶着敬佩的心情將那死去的兵將埋葬後,又恭敬的敬了一禮,這纔看着已經大亮的天,道:“也不知拓拔曜鴻如何了……”
傅麟胤道:“估計是束手就擒了吧?”
傅麟胤猜測得不錯,拓拔曜鴻怎麼也沒想到傅麟胤會將大漠王引來,在連夜的一場大戰之後,拓拔曜鴻的兵馬損失殆盡,只能束手就擒,拓拔曜鴻雖然野心極大,但卻不是一個不要命的人,相反,他極其惜命,只要能不死,他不會自殺。
也在這一刻,他總算想明白了傅麟胤臨走時的那嘲諷一笑,氣得面紅耳赤。
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居然反而讓傅麟胤擺了一道,難怪他會老老實實的被綁,任他羈押着上了馬車,原來卻是調虎離山之計!
聽着兩人的對話之後,傅越纔在一旁驚呼:“原來世子早已經想好了應對策略,世子這一招可真夠高啊!”
傅麟胤笑笑,卻看着另一旁發現那數車貨物都是空車而罵罵咧咧的盜匪,問道:“他們都是什麼人?”
老大笑道:“這個是老十三找來的,說是兒時的夥伴。”
見傅麟胤疑惑,老大又笑道:“世子當初撿到老十三時,他可已經在匪窩混了好些年了,只是,那匪窩當時叫朝廷給剿了,他逃了出來後卻又找不到吃的,纔會餓得暈倒,讓世子救了去,這匪窩的老大,就是當時跟他一起在那匪窩裡的夥伴,當年也逃了出來,轉身卻又幹起了老本行。”
傅麟胤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一層緣由,又聽老大道:“當初我們正愁着不知道去哪裡找幫手,這廝便出來攔路要打劫,那笨得可以的一句話又讓老十三認了出來,一場打劫變成了認親,後老十三便想到了要找他們,只是怕他們不肯,便騙說我們也是盜匪,遇到了一場好生意,正愁着人手不夠……”
“哈啊?”傅越在一旁聽着,忍不住大笑,便聽一旁那壯漢怒吼了起來:“媽的,你居然敢騙老子!”
傅麟胤擡眼看去,老十三縮在一旁打揖道歉着,聽着壯漢的怒罵,只是那壯漢罵得雖然難聽,卻並不曾動手打人,一時傅麟胤對這人起了一絲好感,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老大道:“說是叫餘曉。”
“餘小?”傅越驚訝道:“這人小嗎?”
餘曉虎背熊腰,正當得上壯漢一詞。老大道:“聽十三說,餘曉是他父母給起的名字,當了盜匪之後,一直嫌棄得很,不過捨不得換掉。”
傅麟胤又忍不住點了點頭,像那餘曉走去:“餘大俠。”
餘曉見來人正是自己昨晚所救之人,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卻也看得出來人身份不小。當下也不敢得罪,只是心中氣難平,於是冷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傅麟胤也不介意他的無理,笑問道:“不知餘大俠可想要一份安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