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蘇矜藝話音一落,門口便傳來了一陣笑聲,一道聲音帶着質疑的語氣道:“你蘇矜藝真就堂堂正正?你真的沒有與青岱聯繫過?”
蘇矜藝一陣啞然,她可以肯定的說,她無愧於雲騰,但對於後一個問題,她無法回答。
爲了救蘇停雲,她確實兩次聯繫過青岱,而楚四更是蘇柳琳的人,這一點她無法狡辯,何況來人會這麼問,便是查清楚了這一點,料定她是真的跟蘇柳琳聯繫過的。
看樣子,傅麟昀是調查過醉流連了……蘇矜藝不回答,可是推門而入的人,卻將她的沉默當成了不敢回答。
傅麟昀冷下了臉,眼眸中帶着一絲得意,他道:“怎麼,不敢發誓?”
蘇矜藝自牀上站了起來,一手扶着一陣陣的痠疼着的腰,她道:“我蘇矜藝發誓,蘇矜藝從未害過雲騰。”
長公主在一旁冷笑:“這誓言,能相信嗎?”
傅麟昀目光突然沉了沉,一揮手道:“將長公主帶出去。”
他突然這一手將長公主嚇了一跳,拼命的掙扎抗議了起來,可惜傅麟昀卻看都不看她,蘇矜藝也只是低頭撫着小腹,不語。
傅麟昀等着門被關上,這才笑道:“剛剛邊疆傳來捷報,孟恆長驅直入,已經打入了福中,那裡離青岱京城墨京只有一千里的距離,只要再過一陣子,或許拿下青岱也不是不可能。”
蘇矜藝吃了一驚,傅麟昀看着她吃驚的模樣,忍不住蹙了蹙眉,很快卻又釋然的笑了笑,道:“你也覺得這速度很快?這樣的攻勢順利得很奇怪?你經常跟青岱那邊聯繫,可知這是爲何?”
蘇矜藝搖了搖頭,蹙了蹙眉道:“你懷疑這是我做的?”
傅麟昀蹙了蹙眉,蘇矜藝嘲諷道:“皇上,你這想法也太奇異了,我蘇矜藝何德何能能有這個本事讓孟將軍一路無阻的攻入墨京?”
傅麟昀愣了愣,確實如此,可孟恆的攻勢實在是順利得讓他不得不懷疑,一路勝仗,這樣的情況並非沒有發生過,可當年先祖所攻的是一個已經破敗了的小國家,但如今青岱正盛,孟恆何德何能能如此神勇?
傅麟昀的懷疑很正常,蘇矜藝此刻也覺得奇怪,但這件事她也還真不知道爲什麼。可傅麟昀卻似乎認定了她知道,又或者說,是認定了傅麟胤知道,當下冷哼了聲,逼視的盯着蘇矜藝,想要等她回答,見蘇矜藝蹙眉不語,心下一怒,拂袖道:“來人啊,世子側妃蘇矜藝通敵叛國,將蘇矜藝打入天牢,三天後午門斬首!”
蘇矜藝一愣,煙翠猛地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傅麟昀腳下,求道:“皇上三思啊皇上,夫人不可能會通敵叛國的,這事是長公主誣陷夫人,皇上,您不能殺了夫人啊,皇上……”
傅麟昀冷冷的看了煙翠一眼,好脾氣的沒有發怒,只是也不說什麼,彎腰從煙翠手中抽出衣襬,轉身走了出去。
煙翠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便聽蘇矜藝寒聲道:“我自己會走。”
她擡頭,便見正要上前押人的兩名禁衛軍後退了一步,放下了手緊緊跟在了蘇矜藝身側,護着蘇矜藝走了出去。她爬了起來,趕緊追了上去。
蘇矜藝停下了腳步,道:“煙翠,我現在是要去坐牢,你便不要跟過去了,回王府去吧。”
煙翠咬了咬脣,堅定的搖了搖頭,非要跟着蘇矜藝一起。
蘇矜藝嘆息了一聲,憐惜的伸手撫了撫煙翠的頭髮,道:“我蘇矜藝何德何能能有你這麼忠心的丫鬟?可惜苦了你了,跟着我什麼福氣都沒有,卻偏偏磨難不斷……”
煙翠紅着眼睛跟着扶着蘇矜藝往外走去,帶着鼻音道:“纔不是呢,能有夫人這麼好的主子,是煙翠的福氣,煙翠還從沒有遇到像您這樣的主子,煙翠跟着夫人,是心甘情願的。”
說着,又語氣堅定道:“夫人不要擔心,世子一定會來救夫人的!”
蘇矜藝突然笑了笑,她纔不擔心,只是,剛剛是誰害怕得跪在傅麟昀腳下哭求的?她伸手摸了摸煙翠磕得紅紅的額頭,一陣感動,卻又嘆息了聲,心下暗道: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有沒有事,只是擔心傅麟胤得到了消息,會忍不住帶兵衝進了皇宮……
傅麟胤果然急得當下便要帶着戍衛軍衝進來,只是卻讓康德王攔下了。
康德王道:“蘇矜藝說得對,那個地方養出來的人,都是無情無義,手足殘殺的人,她蘇矜藝不想你登上那個位置,本王也不想我的孫兒將來會爲了一個位子互相殘殺……胤兒,不要衝動。”
傅麟胤急得眼眶都紅了起來:“我不要那個位子,只要將藝兒救出來就行,那個位子他既然那麼稀罕,就讓他坐去!”
傅麟胤瞳孔緊縮着,眼中的憤怒和擔憂讓康德王嘆息,他道:“你若帶着戍衛軍攻進去,傅麟昀越是留不得你!到時候你就算是將蘇矜藝救出來,又能如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就算你帶着蘇矜藝逃的遠遠的,以後的日子也不會輕鬆。”
康德王說得不錯,一語點醒了傅麟胤。其實這些,他不是不知道,正因爲他知道,他纔會老老實實的讓他帶走蘇矜藝,只是如今的情況,他無法,也不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怎麼解決。
他茫然的看向康德王,康德王道:“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如今這情況是爲什麼,蘇矜藝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我想他不會真要殺她。”
傅麟胤煩躁的抿了抿脣,在書房裡走了幾圈,卻還是想不出解決辦法,他自然知道傅麟昀是針對他,只是如今皇宮裡的探子都被清理了出來,他除了聽說蘇矜藝暈倒,傅麟昀連夜端了醉流連之外,根本不知道皇宮裡這一整天,究竟還有什麼動靜。
擔憂蘇矜藝的身子讓他大腦一陣陣的發脹,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隱隱感到了一件事情,當下也不管現在是不是深夜,便起身往皇宮趕去。
皇城大門早已緊鎖,守衛的禁衛軍手持長槍將傅麟胤攔下,看清了來人之後,卻又將長槍收起,一邊令一旁的人開門,一邊道:“世子,皇上早有吩咐,說若是看到是您,便請你往御書房去。”
傅麟昀在等他,傅麟胤點了點頭,策馬趕了進去。
御書房中,傅麟昀淺淺的笑着,看着傅麟胤帶着些許不可置信的語氣道:“你終於來了……”
傅麟昀說“你終於來了”,然而傅麟胤卻覺得他說的,應該是“你真的來了”。
他點了點頭,傅麟昀語氣一轉,又道:“看來那個女人在你心裡,真的很重要?”
“不錯。”
傅麟昀又問:“比起那個位子,還要重要?”
傅麟胤上前一步,直視着傅麟昀的眼睛,沉悶的氣息在書房中蔓延,化爲了一陣噼啪的轟炸,好一會他突然笑道:“傅麟昀,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我?”
“若我傅麟胤真要那個位置,早在回來的時候便舉兵,而不是在今日隻身前來!”
傅麟胤說的,正是這些日子傅麟昀所想的,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傅麟胤會爲了一個女人……
傅麟昀淡淡笑了:“朕信你。”可除了這三個字,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傅麟昀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世事難料,他如今不想要,可卻保不齊哪天,會有人逼着他要。正因爲這個原因,傅麟昀對傅麟胤還是一直耿耿於懷,哪怕他是真的不想要。
這個位置他爭了一生搶了一生才總算到手,他怎麼能留下隱患?
好長的一陣沉默,傅麟胤突然道:“我有個辦法讓你坐穩這個位置,而且坐得名正言順,讓那些想要找你詬病的人閉嘴,”
傅麟昀心中一愣,皺了皺眉,傅麟胤道:“但你要發誓,將蘇矜藝放了。”
傅麟昀似是想到了什麼,本來一直沒有什麼變動的眼光閃了閃,道:“你說。”
傅麟胤看着傅麟昀,一字一句道:“御駕親征。”
果然!傅麟昀神色一凜,心中的懷疑變成了釋然,他道:“邊疆那邊的事情,果然跟你有關。”
傅麟胤點了點頭,卻不解釋,只是語氣帶着些許誘逼的道:“如今局勢不錯,你只需要御駕親征,將青岱拿下,還有誰敢質疑你的位置?不過,只怕你不敢去。”
傅麟昀確實猶豫了,此刻他口中雖說相信傅麟胤,心中也還是信任他,只是,那一份信任,太容易動搖了。皇家的信任有多少是鑑定如磐石的?
傅麟胤眼中露出一絲嘲諷,卻不料傅麟昀突然擡頭堅定的看向他:“朕,信你。”
那是一次賭博,傅麟胤心下一怔,便聽傅麟昀又道:“只是御駕親征,朕缺少兵馬,你還需要讓康德王將兵馬都拿出來。”
傅麟胤一陣苦笑,他就知道傅麟昀不趁機奪回兵權是不可能的,但他卻毫不猶豫道:“可以,那些本來就是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