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厚,蘇矜藝捏了捏,沉甸甸的,她很想現在就拆開,可是馬上就要開宴了,蘇矜藝生怕被人發現,只能先收好,叫了煙翠來,讓她找蘇柳煙過來。
突然多出的一個孩子,還必須安排好纔是,不然若是落入了有心人眼中,這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蘇矜藝一邊想着怎麼安排這個孩子,孩子卻在這個時候醒了,揮舞着比傅耀陽要強壯不少的小胳膊,發覺沒有人抱他,瞪了瞪腿便放開了嗓子哭了起來,響亮的哭聲很快將一旁安安靜靜的躺着的傅耀陽吸引,他扭着小小的腦袋看了小蘇念一眼,眨巴眨巴眼睛,猛地也哭了起來。
蘇矜藝哄着蘇念,那邊的傅耀陽哭了,哄了哄傅耀陽,蘇念又扯着嗓子哭,蘇矜藝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又擔心兩個孩子的哭聲會引來他人的注意,於是,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孩子的安排,成了當下最迫切的事情。
蘇柳煙來得飛快,一靠近便聽到了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哭聲。
明顯是兩個孩子的聲音,吃了一驚的蘇柳煙推開門走進裡間,便看到了蘇矜藝手忙腳亂的身影。她看着蘇矜藝兩手中的兩個孩子,蹙了蹙眉上前問道:“怎麼多出了個孩子?”
蘇矜藝讓蘇柳煙來,本就是想跟她商量蘇唸的安排,可話到嘴邊,卻猛地想起了當初蘇柳煙聽到蘇柳琳沒死的消息時,那個高興的模樣,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孩子哭得臉通紅,蘇柳煙一個心疼,也來不及去追究孩子哪裡來的,當下接過蘇矜藝手中的一個孩子,抱着哄了起來。
蘇矜藝抱着蘇念,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蘇柳煙懷中漸漸安靜了下來,也學着蘇柳煙的模樣,哄着蘇念,看着蘇念一邊打着嗝安靜了下來,道:“他是蘇柳琳的孩子。”
蘇柳煙搖晃着的胳膊猛地一滯,呆呆的看着蘇矜藝懷中的孩子,睜大了眼睛,她的這個反應讓蘇矜藝更加說不出口了,可說不出也得說,她現在也沒有時間拖延,當下狠了狠心道:“蘇柳琳死了。”
蘇矜藝還是沒辦法叫蘇柳琳爲姨娘,這句話一出,她可以明顯的感到蘇柳煙的身子一陣,而後一股子悲痛從她身上爆發,因爲外孫的出生而年輕不少的氣息瞬間又老了下去。
“怎麼死的?”她問。
蘇矜藝道:“是自殺。”
“自殺?”蘇柳煙的背一下子垮了下去,聲音乾啞的問道:“爲什麼?孩子還這麼小,她怎麼捨得?怎麼下得了這個狠心離去?”
蘇矜藝愣了愣,看着懷中瘦小的孩子,低頭搖了搖頭,她不知道,不知道蘇柳琳到底遇到了什麼,會捨得離開這個孩子,會捨得留下孩子孤零零的在這個世上,更不知道,爲什麼皇甫宇英要殺了這個骨肉。
蘇柳琳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想要去看看信中內容的心,越加的強烈了……
很快煙翠來敲門,說道:“王妃您可以了嗎?老王妃讓您將孩子帶過去。”
蘇矜藝猛地擡頭道:“好了。”又看向蘇柳煙,道:“娘,這個孩子怎麼辦?”
蘇柳煙看着蘇矜藝懷中可憐的張着小嘴,眯着眼睛找東西吃的孩子,一陣心疼,道:“我先帶着吧,你先帶陽兒出去。”
蘇矜藝將手中的孩子給蘇柳煙,又從蘇柳煙的手中抱過傅耀陽,跟着煙翠先出去了。留下的蘇柳煙就着一旁小爐子溫着的,準備給給傅耀陽的奶水餵了起來。
蘇念也不知多久沒有喝過乳汁了,這會吃得高興,咧着小嘴揚着脖子順着小勺子嘖嘖的喝着,等肚子稍微飽了的時候,纔開心的咯咯笑了。
蘇矜藝帶着傅耀陽到了大堂,衆人都已經準備着了,老王爺也是一身新衣,面色紅潤的笑着,聲如洪鐘的向前來賀喜的大臣道謝,看那精神的模樣,又是年輕了十歲不止。
而南玉歌更是欣喜,跟着一羣女眷坐在一起,大改往日冷漠的神情,笑得一臉燦爛,一見到蘇矜藝,便連忙搖手讓蘇矜藝將孩子抱過去。
蘇矜藝聽話的將孩子抱過去讓那些大臣女眷看看,很快酒宴便開始了,衆人又是道賀了一翻,這才吃了起來,席間,有人像傅麟胤道:“王爺倒是動作快,倒是皇上到現在還沒有孩子呢……”
如今有關兩人的話題,都是比較敏感的話題,這人這麼一說,頓時整個酒宴便都安靜了下來,瞬息之後,又嘰嘰喳喳的聊開來,只是從剛剛對青岱一戰的話題,變成了雲騰繼承人的問題。
雖然沒有人敢明說,但有些大臣已經明裡暗裡的又對傅麟胤諂媚了起來。這樣發展下去,明顯不好,傅麟胤笑着打斷他們的話,道:“皇上洪福齊天,相信後宮那邊很快便會有好消息傳出。”
說着,又道:“不過這些事情,可並不是我們該管的啊……衆位大人便不要多說了,我們喝!”
那些大臣也覺得如此議論皇帝的後宮,也太過了些,當下一個個不再多說什麼,端了酒杯站了起來,回了傅麟胤一句“都喝,都喝!”便仰頭一口喝盡。
喝盡了杯中酒,衆人又來來回回的喝了幾杯,吃了些菜,便結束了這一席酒席,又一起逗留了好一會,才漸漸有人散去。
王府熱鬧了一翻後,傅麟胤才託着疲憊的身子回來,人才摟着蘇矜藝躺在了榻上,便有人着急的跑來,道:“王爺,王爺,不好了!”
傅麟胤無奈的半睜着眼睛,倒是蘇矜藝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他也跟着起身,便見那丫鬟跑了進來道:“王爺,王妃,剛剛沈家的人過來,說……說……”
她喘息着,傅麟胤眯了眯眼睛,道:“你先喘口氣。”
那丫鬟神色很難看,道:“說郡主自殺了。”
“什麼?”傅麟胤那半醉不醒的眼睛猛地睜開,吃了一驚,從榻上跳下,看着那丫鬟道:“你說清楚一些!”
那丫鬟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剛剛沈家只說郡主上吊自殺了……”
傅麟胤只覺得心口一沉,蘇矜藝已經反應過來道:“我們先過去。”
傅麟胤點了點頭,讓人備了馬車,帶着蘇矜藝乾淨過去了。
沈燕平已經讓家丁救下,但也還是沒能將人救活。她臉色鐵青着,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卻因爲死去而變得空洞,傅麟胤走得特別慢,一步一步像是要用盡一身的力氣一般,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着,看着看地上的人,看了下四周乾淨得沒有什麼擺設的房間,問道:“她什麼時候去的?”
那家丁跪着,低着頭不敢看傅麟胤,聽到他這麼問,道:“小姐今日中午吃了午飯後,便一直呆在了房裡沒有出來,後來蘭煙姑娘敲門叫小姐吃飯,卻一直沒有人回答,這才推開門一看,便發現小姐已經去了……”
傅麟胤嘆息了一聲,問道:“蘭煙呢?”
蘭煙從外面回來,道:“奴婢給公子送信去了。”
沈淳宇還在大漠,就算是給了信,他也不可能能及時趕到,傅麟胤伸手將沈燕平睜着的眼覆蓋上,道:“給她備一副好點的棺木,幫她梳洗一下,好好安葬了吧。”
說着,傅麟胤便要走,蘭煙卻攔下了人問道:“那王爺你呢?”
傅麟胤道:“我已經不是她的什麼人,若是幫她處理後事,也說不過去。”
蘭煙道:“你這沒有良心的負心漢!”
傅麟胤腳步一頓,蘭煙又道:“你知道嗎?郡主她離開王府後,便沒有想要活下去,可是她還在等,還在等着你什麼時候能接她回去,等着等着,你也沒有來看她一眼,孩子一出生,你就圍着她們母子倆轉……郡主看透了,她知道她再也無法跟蘇矜藝比,這才……”
傅麟胤一直安靜的抿着脣,沒有說什麼,蘇矜藝看着蒼白的沈燕平,眨了眨眼掩下了眼中複雜的神色,或許從最初,我們便註定要有一個人離開,不是你便是我。而如今的結局,不過是我勝了,你敗了。
傅麟胤安靜的等着蘭煙說完,便不發一言的帶着蘇矜藝走了。翠煙從一旁出來,神色頗有些難過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蘭煙嘆息了一聲,道:“好好送她一程吧,好歹也是我們伺候了那麼多年的主人,現在便再伺候她最後一次吧。”
翠煙點了點頭,讓家丁去尋了棺木,又將沈燕平梳洗乾淨了,入殮了後,這纔在沈家擺起了靈堂,
蘇矜藝一路沉默着,傅麟胤也沒有多話,只是在快到家的時候,纔到:“讓長公主去送她最後一程吧,我讓林婆婆過去幫忙。”
蘇矜藝點了點頭,沉重道:“應該的,只是這下子長公主該更恨我了……”
傅麟胤道:“這不是你的錯……”
說着,卻又突然神色一凜,衝着屋頂上喝道:“誰?”
黑衣人自一旁屋角處走出,因爲天氣黑暗的原因,蘇矜藝看不出來人是說,只等到他跪下開口,這才聽出來人居然是楚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