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羅良越來越過分的行爲,凌霄這才當真害怕起來,急道:“羅公子,請您放尊重些。”
“呵,尊重?你少給本公子裝純情!”羅良不耐道:“你要真是謹守禮儀的大家小姐,會這樣輕易在婚娶前便主動要求見男子?”
凌霄被他噎得一下子沒緩上來,氣得臉紅脖子粗,只聽羅良接着道:“少裝蒜了,女人哪,都一樣,別看表面一副規規矩矩貞潔烈女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都騷着呢。”
凌霄何時聽過這樣的污言穢語,簡直要氣得暈過去。可這時,羅良就不止是動動嘴那麼簡單了,甚至靠過來就要動手。凌霄正想伸出手扇他,隱約聽到外面“喵喵”的聲音,心中一喜。
那是土豆的聲音,通常只有當家裡來外人的時候,它纔會在大白天、它的睡眠時刻叫喚的。
於是,凌霄便放下來手,只是小心與羅良周旋着,放緩了語氣道:“羅公子,您誤會了,凌霄怎是那種人,只是瞧着公子與旁的那些個紈絝子弟相去甚遠,全身透着一股子名仕風範,再想到這樣優秀的公子竟然是凌霄未來的夫婿,自是打心眼裡高興的。只是,想到將來要離開家中,到底還是有些不捨。”
這些話那是句句敲中羅良的心坎啊,聽着不知道有多舒心,本來這會子他就不是很清醒了,再被凌霄這麼一通海誇,哪還找得着北啊。一邊繼續向凌霄身邊靠,一邊道:“這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你看看你在凌家的待遇,到了羅家,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這時,凌霄已經能隱約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了,繼續道:“再怎麼樣,我爹爹也是知府,羅家……”說着遲疑地看了一眼羅良。
這一眼神刺激到羅良了,他竟扯着嗓門道:“知府?知府怎麼了了?那烏紗早晚也是我爹爹的囊中之物!”
只要他注意看,他就會發現,此刻,薄薄的紗窗外映出幾個人的影子。
凌霄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一大半了,一咬牙,索性加了把火,含羞帶笑地朝羅良拋了個媚眼。自然,這個動作,外面的人是看不見的。
這一下可不得了,羅良徹底被刺激到了,臉漲得通紅,體內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驅動着他向凌霄抱了過去。
“啊!羅公子,你這是做什麼?!”眼瞅着時機完全成熟,凌霄驚恐地大喊一聲,轉身就往門邊跑,順便撞翻了椅子。
羅良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清醒,他這是在做什麼……但是也就一瞬間,他愣了一下就朝凌霄追了過去。
“畜牲!老福,還不快叫人把他抓起來!”凌關面色鐵青,怒喝道。
“是,老爺。”福伯看到凌霄一臉淚水滿面驚恐地衝出門來,也是嚇得不輕,聽到吩咐,立刻便一路小跑着去叫人。
護院幾乎立刻就奉命前來,二話不說就上前把羅良押在地上。
凌霄哭着跑開了,看都沒看周圍人一眼,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沈慕柔見到女兒這樣便立刻追了上去。
而羅良,似乎還沒緩過神來,一出門便猝不及防地被人抓住了,猶自叫囂着:“你們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我爹可是鳳臺縣知縣,知府是我未來岳父,你們敢這麼對我,吃了狗膽麼!”
“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爹明天就去街上要飯!”不用看,此刻凌關的臉已經無法直視了。
“你……”羅良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面前的人,還有周圍的樣子,先是迷茫了一會子,然後,突然委頓了下去。
“霄兒,那,那姓羅的畜牲沒對你怎麼樣吧?”在沈慕柔的房中,她急得要死地抓着凌霄反覆問。
“娘,真的沒什麼,其實他剛剛纔進去的,只是我嚇壞了……”凌霄不想讓母親着急,趕忙擦乾眼淚解釋,又小心翼翼地問:“娘,你說那羅公子會不會被父親責罰?霄兒是不是很壞心?”
看着凌霄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吃了虧,沈慕柔便放了大半的心,道:“沒事就好,瞧他那樣子,恐怕平日裡欺男霸女的事也沒少做,倒也算不得冤枉了他。至於責罰嘛……他說出那番話來……”
“只是,他是怎麼到家中來的,又怎麼會到了你的房中?”沈慕柔剛說完,突然又想到什麼,狐疑道。
“額,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月嬋將他帶來的……方纔我說要進房中取塊帕子,他便跟了進來……”這是凌霄第一次說謊,尤其還是面對自己最親的娘,說得磕磕巴巴的,心虛不已。
可是就算母親懷疑,她也絕不會說是她故意將羅良引至房中,並提前設計好讓凌關前來看這場戲的。她不是真的想要欺騙母親,只是她不想讓母親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也是如此會耍心機,更不想讓母親覺得是由於她的沒用才導致自己想出這下作手段的。
凌霄這副說話的樣子,沈慕柔豈會有看不出之理,只是,在她心裡,凌霄怎麼樣都好,只要她平安無事,其他的,她並不想去多追究。只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凌霄嫁給那種禽獸不如之人了。
“娘,爹爹他們應該走了,我想先回自己房間了。”凌霄開口告辭道。開玩笑,房中的香爐還點着呢。
“也好,那你好好休息,用晚飯的時候我來叫你。”沈慕柔摸了摸凌霄的頭髮,就像她小時候一樣。
房間門口果然已經沒人了,凌霄進屋扶起倒在一邊的椅子,隱約還能聞到一股幽然若無的香味。
坐在桌子邊,凌霄小心地捧起那隻五彩鎏金琺琅香爐,那是母親當年的陪嫁,她們娘倆身邊爲數不多的值錢之物。裡面還有些木屑沒有燒乾淨,一點火星子明明滅滅的,那點微弱的亮光像是隨時要隱沒一樣。
凌霄正要將香爐熄滅,不想此時,門被大力推了開來,狠狠撞擊到牆上,發出很大的“吱嘎”聲響。
“凌霄!你這賤人!”月嬋叉着腰站在門口,滿臉怒容。
凌霄順手放下香爐,站起來,也惱道:“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月嬋走過來,冷聲大笑,質問道:“還需要我來說嗎?今天的事,你敢說不是你動的手腳?”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凌霄心中一驚,她倒真沒想到這事會這麼快就被月嬋看出來,不過很快鎮定了,反問道:“你爲什麼不認爲是羅良存心對我不軌?妹妹不要告訴我,在給姐姐我做媒之前,並不知他的爲人!”
月嬋怒:“凌霄,你還真是不知好歹,我給你做媒,那是看得起你,我還沒讓爹爹把你嫁給那些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粗使漢子呢,能嫁給知縣的兒子你偷着樂去吧!”
凌霄氣得反而想要笑了,凌月嬋,看來你真的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凌關就算寵你和你娘,可也不是什麼都聽你們的。把我嫁給粗使漢子?那也要問問他頭上那頂烏紗同不同意!
只聽月嬋接着道:“羅良雖然素行不端,可也不會傻到在這時候跑到這裡來找死!何況,你一直瞧不上他,卻突然託我請他來喝茶,剛來就出事了!還正好被爹爹撞見?爹爹平日裡從不到你這裡來,怎的這回就這麼巧!你真當我凌月嬋是傻子不成?”那個“巧”字咬得格外重。
“妹妹自然不傻,那爲何之前沒想到呢?”凌霄掃了她一眼,怒極反笑。凌關固然不重視她,可在這大挑的節骨眼上,凌家又做出這等欺君罔上的事來,多少會對她有些擔心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既有了這一條,要把人引過來,自然不是難事。
“啪——”月嬋伸出手就想朝凌霄臉上招呼,不過被凌霄一把抓住了。
“妹妹是要進宮的人,大選在即,你總不想被外人冠以‘虐待’長姐的惡名吧?”凌霄也不甘示弱,一句話戳中月嬋的軟肋。
果然,月嬋氣得面孔扭曲,用力甩開凌霄的手,轉身走了出去,走時撂下一句:“凌霄,我們走着瞧。”
等月嬋離開,香爐中的香料已經所剩無幾了,凌霄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沈慕柔來叫她用晚飯。
不知道後來凌關是怎麼處理的,總之,後來,就再也沒人提過要把凌霄嫁給羅家的事情。
只是那一陣子,鳳臺縣的人們都在議論,知縣大人不知道怎麼了,本來每日出行都要敲鑼打鼓,大擺儀仗的,最近竟然都取消了,甚至連出門都少了許多。
還有凌家有些個下人說,看到鳳臺縣知縣不知怎的,竟在老爺面前痛哭流涕,直想脫了衣服要負荊請罪,好說歹說才勸下來。
聽說,護院中有兩位大哥是親眼看到事情發生經過的,但是無論別人怎麼問,他們都不說。連美貌小丫鬟去問,都沒能問出來。
“我還想不想在凌家混了,敢把小姐差點受辱的事情說出去。”小孫剛把隔壁院子的紅兒打發走,擦了擦腦門的汗,自言自語道。
最近凌家也不知怎麼了,怪異的事情特別多。
聽內宅的婆子們說,月嬋小姐吃不下,喝不下,像是得了厭食之症,變得分外消瘦起來。
剛開始,綺羅還開心得很,這美人啊就要纖纖弱質纔好,男人哪,就好這口。月嬋本就不胖,再纖瘦一點,就更有飛燕臨風之感了,進宮自然更有把握。
可是,問題是,月嬋的這種症狀已經持續了快半個月了,而且越來越嚴重。並無其他不適,就是不能進食,每日只能用一小盞米湯。即便如此,還是好幾個僕婦費上好大功夫才硬給灌下去的。別的,是半點都碰不得。
起初是吃了就吐,漸漸的,就連咽都很難嚥下去了。月嬋日復一日的消瘦,顴骨都突出來了,本來明月般的面頰硬是微微凹了下去,原先吹彈可破的肌膚也沒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