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兩人心下隱隱覺得異常,要想離開之時,卻被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攔住去路。
塵埃落定, 一把劍身微微泛紅的寶劍斜插在他們面前, 隨即從天而落一個白袍高冠的中年人, 此人面容冷峻, 周身散發着一股極威嚴的氣勢來, 還未交手,一股極強悍的氣息壓逼而來。不必說,此人正是青蓮宗的掌門, 君南浦。
一一和曲寒清被圍困在他們中央。
趕來的青蓮宗弟子逐一查看了師兄弟們,一邊哭着稟告道:“掌門, 掌門, 袁師兄他們已經……”其他衆弟子聞言也是一陣痛哭, 青蓮宗掌門握劍的手緊了緊,冷眼打量着他面前的兩人:只見那年輕男子握着一隻極精美的笛子, 衣袖上還沾着一片血跡,女子則是握着一把清光逼人的短刀,刀刃上還有鮮血,像是行兇不久的樣子。
此時,有人出聲指證他們兩人道:“袁師兄一路上都覺得有人跟蹤, 現在看來, 他擔憂的不錯, 果然是有人想要下殺手, 掌門, 趁兇手還未逃走,您一定要爲師兄弟們報仇啊!”
一一頓時想到, 方纔那黑衣人的出現,原是要栽贓於他們。
只可惜,他們明白的略遲了些,現在人贓並獲,說他們不是兇手,恐怕也沒人相信。
君南浦對上曲寒清,質問道:“原來是仙笛公子,卻不知道爲何對我門下弟子下殺手?”
曲寒清抱了抱拳解釋道:“君前輩誤會了,我們兩人也是途經此處時,發現一黑衣蒙面人正對貴派弟子下殺手,我們阻攔不及,此事甚爲遺憾,還請前輩明察!”
那弟子冷笑道:“事到如今,敢做倒不敢承認嗎?”
君南浦並非衝動之人,在武林中一向有處事公允之稱,聽到此言,他攔住那個衝動的弟子,說道:“此事若真有誤會,本掌門定會還你們清白,但是此刻,你們作爲疑兇,還請先繳下武器留在這裡,待本掌門查出真兇爲止!”
一一與曲寒清對視一眼,心中正思量着如何纔好時,另一弟子卻慌慌張張地稟告道:“掌門,你快瞧這個傷口……”
君南浦蹲下身來,看了看死去的小師弟袁英頸部的傷,頓時目色一變,喝道:“擺劍陣!”話語方落,青蓮宗六名弟子擺下了劍陣,徹底斷了他們的退路。
“刀狂的傳人嗎?”君南浦凝視着一一。
“本掌門可要領教一下了!”
他一擡肘,絳雲劍在空中劃過一道悽然豔光,凜凜對上一一手中的霜雪落,一一被這股強悍之力衝擊,雖勉強接了這一招,卻也被迫地後退數步。
心知再無退路,一一立即對曲寒清道:“曲公子,你受我連累,此事由我了斷,你快走!”
君南浦道:“走?你們一個都走不掉!”
且不論他們是否殺害了自己門下弟子,單憑這女子是刀狂的傳人這一點,他就必須立即將她擒拿!君南浦冷哼一聲,手中的劍在高深的內力和精湛的招式下,散發出無比駭人的絳色異光,又充斥着極爲可怕的殺氣,與一一的霜雪落再度交擊一刻,如霞光漫天,旖旎絕豔,生生將霜雪落的清光壓了下去,在不及眨眼之刻,一一已經連續接了他十招。
這邊,曲寒清又被青蓮宗的人拖住,想要援手卻也是不能。
在第三十一招之時,一一雖落下風,但依然能夠接住他所不停變幻的劍招,只因當初在刀宗雪谷時與明渢合招同修,所以她對劍法各式也有所參悟,何況刀劍本是同源,加上她資質出衆,所以即便是她內力差對方太多,見招拆招,善用巧力,一時還不至於落敗。
曲寒清對付這些青蓮宗弟子綽綽有餘,只因此時他們已被青蓮宗的人誤解,若是他再傷及青蓮宗弟子性命,恐怕這輩子都別想洗刷冤屈,於是交手中,他三分留情,以將他們制服爲主,可那些弟子卻是殺紅了眼,要想取他性命,一時他也受制。
第四十五招的時候,一一額頭漸漸滲出汗珠來,明顯覺得對方不想再試探她,而是傾力出招想將她制服,她更專注與對方過招,可惜內力懸殊是無法彌補的差距,她的手腕數度被震麻,只得咬牙苦撐,因爲若是自己都敗了,曲公子就更無出逃之機。
見她苦撐,君南浦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放棄吧!”
一一咬牙道:“絕不!”
君南浦冷笑道:“冥頑不靈,可別怪本掌門劍不留情!”
劍氣兇戾,嘭嘭嘭數聲烈響,一一週身的樹木被劍氣衝爆,頃刻殘枝灑落,塵沙遮天,絳雲劍毫不留情向一一襲去,一一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手中的霜雪落清光凝灑,欲豁盡全力接住這強悍一擊,就在劍勢將落一刻,清亮笛音響起,一道身影飛入戰局,替她接住了君南浦的強招,“快走!”曲寒清一把將她推開,“活下去!”
一一不想如此,她寧可自己死,也絕不想連累他,可此時,曲寒清身上已經染了血痕,她心中一痛,未免辜負他之情,便只能率先逃離。
對於他此舉,君南浦格外不解,依然好言相勸道:“你是江湖成名少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本掌門不願與你爲難,奉勸一句,莫要爲此女美色迷惑,自毀前程!”
“她是無辜的,我絕不會讓你們傷害她!”曲寒清勉強接住了君南浦之招,在內功如此高深的前輩面前,他已然遭受重創,一縷血線從他嘴角滑落。
君南浦大失所望:“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這妖女爲伍!”
不過再十多招的功夫,君南浦的劍尖就抵住了他的咽喉。
曲寒清認命地閉上眼。
君南浦沒有動手,只以劍柄封住他數處大穴。
那些弟子一被君南浦解開穴道,見曲寒清受制,各個都要衝上前去殺他,君南浦攔下他們,斥道:“方纔他沒有殺你們,怎麼,他落到我們手裡,你們就要殺了他嗎?”
那弟子道:“可是,掌門,他與那妖女……”
君南浦看了曲寒清一眼,冷哼道:“有他在我手上,妖女定會折返而回!”
弟子豁然開朗道:“掌門說的是!”
曲寒清垂眸,由他們將自己押起。
***
且說一一逃出之後,心痛不已。
青蓮宗的人將自己認定爲殺人兇手,曲公子這個時候出手幫自己,不僅毀了他自己的名聲,現在還落入那些凶神惡煞之人手中,不知會怎樣?會不會已經……
她扶着柳樹,按着心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曲公子讓自己活下去,就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不僅連累無辜喪命,甚至對自己好的人,個個都遭受橫禍……她埋下頭,將霜雪落緊緊抱在胸口。
一瞬間好像失去了所有。
沒有人會安慰她,也沒有人會幫她出主意,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指責她,追殺她,她連棲身之所都沒有,只能不停在江湖中逃亡。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出江湖不爲名不爲利,只想找到師父,可是爲什麼會有人要接二連三地害她,從前是修羅臺,此刻又讓她揹負殺人惡名,這到底是爲什麼?
她將頭悶在雙膝之中。
這個江湖的險惡,她早就見識過,沒想到現在愈感可怕,像是充滿陰謀一般,讓她一步一步墜入地獄……就因爲她是刀狂的傳人嗎?
不,她不能就此認命!
想到這裡,她驟然擡起眼:“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曲公子還在青蓮宗的人手中,我絕對不能辜負他的一片情意,我一定要強大起來,我要查清真相還自己清白!”
可是該怎樣調查呢?
她想起了明渢,原本想借調查凌雲之死去劍崖找他,沒想到半路又出了青蓮宗的事情,現在她已成了窮兇惡極的兇手,想必此事江湖上也流傳開來,所以這個時候,她絕不能去找他,甚至,應該離他越遠越好纔對……
只能靠自己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發誓道:“黑衣人,我一定會揭開你的真面目!”
不管是劍崖死去的人,還是青蓮宗無辜喪命的人,這個與自己交過手的黑衣人,就是作下這些案子的真兇,他不僅內功極高,就是師父的刀法他也用得爐火純青,但他又不侷限於那種刀法,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得出來,他的武功造詣在自己之上,他不殺自己,便是讓自己替他背上殺人惡名,他好在暗處繼續作惡!真是歹毒!
可他怎會師父的刀法?
難道這個世上,她還有個同門師兄存在嗎?
他的出現是爲了什麼?做下這一系列的兇案嫁禍自己,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垂眸思忖,並不知該如何入手。
心中盤算了許久,這纔想到:事情是從青蓮宗那邊開始的,或許,她應該悄悄回去一番,看看曲公子的情況到底如何?若是他有危險,她也顧不得許多,率先將他救出來最是要緊,反正自己已經背上了惡名,也不在乎多加幾條。
若是曲公子並無大礙,她便暗中查探。
黑衣人一計不成,也許還會有後續動作,等他再次露面,或許便是機會……
就在這時,她聽見有人大聲喚起來:“她在這裡!”
頃刻間,馬蹄聲,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看樣子,應該是青蓮宗的人追來了,一一不欲與他們糾纏,立即施展輕功朝着深山內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