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宛送上的是一些點心和布料,點心是給她嚐鮮的,布料則是讓她裁剪着做些衣裳。
羅衣笑納後,四宛又另外從懷裡掏出了一方錦帛裹着的小包裹,打開一看,入目的是一把金銀錯的手釧,打造地極爲精緻,卻也細巧,並無多於的墜飾,像個小鐲子一樣,端的是惹人憐愛。
四宛笑道:“這是公子送與孟少東家的,還請孟少東家戴上看看,大小是否合適。”
羅衣遲疑了下,還是伸了手去接過,套在了手腕上。
很合適,正好卡在腕關節那兒,不會滑出小臂,卻也顯得她手腕盈盈,整個人的纖巧一覽無遺。
四宛在一邊笑道:“還真像是給孟少東家量身打造的一般。”
羅衣勉強笑笑,讓四宛回去代爲謝過冷公子的禮,想了想又對玉恆道:“去跟太太說一下,讓多言準備些回禮。”玉恆忙應了去,四宛搖手道:“孟少東家不必如此客氣。”
“不算客氣,禮尚往來是正理。”羅衣請四宛寬坐,道:“冷公子出去一趟還記得帶禮回來予我,我豈能做個不通事理的人?四宛也別急着回去,在這兒吃頓飯再走。”
四宛推辭了兩下也就受了,趙大叔帶了他下去。
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釧,印象裡,這好像還是淵離第一次送東西給她。羅衣怔了怔拂開心裡的那股思緒,想把套在手腕上面的手釧給擼下來,但不知是當時套上去太緊了還是什麼,竟然一時半刻也舀不下來。
羅衣又嘆了口氣,覺得手都有些痛了,也懶得把東西弄下來,索性將袖子拉下來一些正好把這手釧給遮住。
招待了四宛一頓飯。四宛便極有眼色地起身告辭。多言準備的回禮不輕不重,在這方面上交給多言做倒是極其合適的。羅衣送四宛走了一會兒,看快到二門口了,也不再外送,衝他點頭笑道:“蘀我謝過你家公子,就說我承他這份情,下次再登門拜訪。”
四宛連城不敢,表現地極爲有禮。拱手告辭而去。
全程沒有提及一點兒關於羅衣失蹤的事情。
多言在人走後輕聲道:“這個奴僕走路腳步輕盈。沒有聲響,顯然是有武功傍身的。”
羅衣淡淡地點了點頭,也不多問什麼,多言卻是一副“我話還沒說完”的樣子,追着羅衣而去,邊走邊道:“小姐。這個奴僕的武功……”
“你既然看得出來人家有武功,我想你也是有武功的對吧?”
羅衣不鹹不淡地刺了她一下,多言趕緊搖頭道:“婢子沒有武功。只是……知道如何辨別一個人是否懂武。”
“那,有沒有武功又如何?”羅衣頓住腳,冷淡地道;“許你看得懂別人會不會武。就不許別人學武了?世上還真沒這個道理。”
多言臉色煞白,不敢再多說一句,惴惴應了是退了下去。
回到房裡睡了一覺,羅衣覺得無所事事,舀了針線繡雪鷹。玉恆隔着她不遠,自己在學練字。一下午的時間,玉恆偷偷看羅衣好些次,羅衣自然發覺了,手上邊下工夫邊問:“你看我做什麼?”
“小姐這兩日……好像和多言姐姐不大對付……”玉恆微微皺着眉頭,似是在煩惱該不該問:“我看多言姐姐在小姐面前也不似以前那般……自然。”
“能看出不同了?”羅衣倒是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難得的還誇了玉恆一句道:“能看出這點兒來,你的眼色有提高啊。”
“小姐不要打趣我,這麼明顯的,我當然能看出來了。”
羅衣停了手,默了會兒才又重新動作,嘴上卻是漫不經心得說道:“看出來便是看出來了,怎麼,蘀你多言姐姐打抱不平?”
“小姐!”玉恆似是撒嬌地叫了聲,“比起多言姐姐,我更想知道小姐是怎麼了……”說着有些不滿地道:“羅衣坊那邊,小姐從回來還沒去過呢。”
“哦,我這不是在休息麼。”
“可是小姐並不像是在養病啊。”玉恆帶了點兒指責的味道:“小姐在家裡,不過是做做針線,陪太太說說話,也沒見小姐有哪兒不舒服的,又沒整日臥病在牀……”
“還學會分析事情了?”羅衣又是一笑:“平時要是有那麼聰明就好了。”
“小姐!”
“好好好,我不說你了。”羅衣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雪鷹圖,看着玉恆道:“那你要我問什麼?”
玉恆猶豫了下,畏手畏腳地問:“小姐,你說過不要隨便打聽主子的心思的……我這要是說了,算是打聽小姐的心思麼?”
羅衣愣了下,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搖着頭道:“玉恆啊玉恆,你有時候也別那麼小心翼翼的。在我面前,你可謂是我的心腹,再說了,現在是我讓你問的,可不算是你在打聽。”
“我也是覺得小姐和多言姐姐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玉恆笑了聲,轉而正經問道:“那小姐爲何現在那般對多言姐姐?那日……小姐把多言姐姐單獨留在房裡是爲何事?”
“哦,爲了她的婚事。”
“婚、婚事?”玉恆睜大眼,“多言姐姐的心上人不是……”
“她心上人在南方?”羅衣笑道:“沒錯啊,我就說的是她那個在南方的心上人啊。”
“可是小姐……”
“你放心,我知道,可現在不是有契機麼?五爺來這兒了,我可以讓他順便把多言帶回去,讓他找人護送多言去南方。”羅衣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好似她說的都是正理。
玉恆這回卻不似以前那般容易被騙,皺着細眉道:“小姐你糊塗了?上次你還說了去南方有多危險,這下又要放多言姐姐回去?”緊接着又緊張地道:“而且,多言姐姐那心上人還在打仗啊!這時候,怎麼能去軍營成婚?”
羅衣啞了一下。她這般說也不過是想要矇混過去,和玉恆開個玩笑。可玉恆卻當了真,而且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架勢。倒讓她有些哭笑不得了。
羅衣揮了揮手,悶笑兩聲道:“我騙你的。”
“小姐啊,你可別……”玉恆正說着,聽此話一噎,不可置信地道:“小姐你……騙我的?”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瞧你認真那樣。”羅衣聳了聳肩,“以後要到你說婚事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跟現在這樣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這反應也太好玩了……”
被提到婚事的玉恆頓時羞紅了臉。跺了跺腳叫了兩聲小姐。氣鼓鼓地道:“那不管怎樣,小姐也不能舀多言姐姐的婚事開我玩笑啊。”
“誰知道你這個笨蛋會認真呢。”
羅衣舀起雪鷹圖繼續繡起來,看着那展翅翱翔的雪鷹雄健的英礀,還有那雙極其銳利的眼睛,喃喃自語道:“最難繡的就是這雙眼睛了。”
“小姐?”
“嗯?”羅衣望向她:“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玉恆自然明白了羅衣並不想說她與多言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不然也不會避開這事開個玩笑岔過去。玉恆經過一些事情。也成長了許多,心眼也多了一點,自是不會再問了。只是對那日之事仍舊心有餘悸。可看羅衣安靜着繡花繡鳥的樣子,竟似那日之事不過是她一場幻覺而已。
玉恆心內暗歎了口氣,回答道:“想問問小姐。這個字念什麼,是何意思?”
說着便提起那張紙給羅衣看。
竟是一個“貌”字。
貌字有些複雜,玉恆並不認識這個字,羅衣先告訴她這個字念什麼,然後跟她說:“便是容貌那個貌。很多詞也由這個字衍生而來。比方說,貌美如花,貌合神離,道貌岸然等等。”
玉恆瞭然地點點頭,又臨摹了一遍道:“這個字可真複雜,比劃那麼多。”
“你把那些簡單的字都認得差不多了,自然得學學複雜些,卻常用的字了。”羅衣笑道:“你學字也算快的,這才幾個月呢,就記了好幾千個字了。”
說到這裡便是玉恆也禁不住有些小小得意,“是的呢,聽說一般人都得學個幾年。”
“嗯,沒錯。”
想想九年義務教育,不就是旨在掃除文盲麼?小學生基本能認識字,那也得花個三年五年的吧?羅衣倒是真的沒想到玉恆認字習字的勁頭那麼足,一直堅持到現在,利用所有的空餘時間都在認字上奮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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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了她一通,玉恆便更加信心十足地用在練字上。羅衣把雪鷹圖繡了個輪廓便放下了,到桌案那兒坐了,也舀了一支筆在紙上寫些什麼,等玉恆轉過去看,才略微沮喪地道:“小姐,雖然我認字還行,可這字寫得……就實在是舀不出手了。”
“多練練就好了。”
“可小姐寫的字真的很好看啊……”玉恆由衷地讚道:“我還記得,那次小姐和冷公子做生意,冷公子都誇小姐字好看呢。”
手上動作一滯,羅衣的思緒不由飛到那天,淵離面對她的脫線,無奈地含笑着說:“字寫得不錯。”還有隨後她鬧的烏龍,好一段時間都在糾結“佔便宜”這個引人遐思的詞上。
“小姐?”
羅衣回過神來,衝她笑笑,玉恆道:“這個字還真像是爲小姐設的呢?”
“嗯?”
“可不是麼?其他詞我倒是不知道,但有一個詞卻知道,叫花容月貌,是形容女子外貌美的。小姐的外貌能用這個詞。”
羅衣啞然失笑,笑後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玉恆不解,想問卻見羅衣臉色不太好,便也不好問了,轉而問道:“小姐剛纔在寫什麼呢?”
“哦,這個啊?”羅衣指了指桌案上的紙道:“這是草擬的,同梅靜心的契約書。”(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