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地被人接了個滿懷。
羅衣微微得意,被放下來後嘴角翹起:“諒你也不敢摔了我。”
“我倒是想讓你摔個跟頭,長長記性。但想着你現在已然是個眼睛看不見的失明之人,若是再摔個口歪嘴斜,全身殘廢,要照顧你又得費我的功夫。”
楚戰閒閒地回頂了她一句,拉她坐下:“好生待着,既然有顧家死士取我性命,說明我的行蹤被人探了個清楚,時刻都要保持謹慎。”
羅衣撇了撇嘴坐下來,倒也不再跟楚戰鬥嘴,安生地待着,不一會兒竟是在樹枝燃燒而時而發出的“噼啪”聲中漸漸產生睏意,慢慢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楚戰一行又開始趕路。
這回她也不敢再發話,坐在楚戰坐騎上偎在他懷裡老老實實的,不多嘴也不亂動。是以行程很是順利。
當四周漸漸肅穆,有刀劍相撞之聲的時候,羅衣便料到自己此番必是已經到了軍營。
下馬步行,她被楚戰牢牢帶在身邊。下意識牽了楚戰的手隨着他的方向走着,旁邊不斷產生着鎧甲磨合的聲音,想來是有遇到路過的士兵再給楚戰行禮。
軍營裡的寒氣更加重些。
不知走了多久,羅衣才感覺已經走到了頭。楚戰將人帶了進去,身邊似乎也只有留下兩三人。
只聽楚戰道:“軍醫在不在?”
“在。”
是楚煞的聲音。
“叫來給她看看眼睛。”
“是!”
楚煞應聲出去,楚戰帶着羅衣按她坐在了一處低矮的地上,想來應該僅僅是鋪了層毯子,坐着極矮,又有些鉻人。
勉強調整了下坐礀,羅衣伸手在毯子上摸了摸,覺得毛皮還算不錯。問:“這是哪裡?你的軍帳?”
“嗯。”楚戰淡淡地應了她一聲,羅衣聽得耳邊響起翻閱紙張的聲音,想來是楚戰在閱讀戰報邸報。
便也不再多話,乖乖等着大夫來給她看眼睛——她不想繼續瞎下去。
片刻後楚煞帶着四名軍醫而來,四人均對楚戰行禮。
楚戰虛扶了一把道:“給那位小姐看看眼睛,估計是盲了,久看雪地所致。據她自己說還是能感知光亮,知曉是黑夜還是白天。只是並不能視物。”
四人便朝前給孟羅衣也行了禮。要她伸手號脈,張嘴探舌,閉眼掀簾。
一番檢查後,楚戰似乎是極其滿意羅衣的乖順不反抗,在四名軍醫商量之時低聲笑道:“進了軍營你倒是老實。”
羅衣淺笑:“那當然得老老實實的,不然這都是你的地盤。我進了你的地盤就是進了陷阱裡邊兒,你不高興,掐死我都容易。”羅衣反脣相譏道:“噯楚戰。你這軍營有多少軍醫?你一叫就來了好些個。”
“這可是軍情機要,你確定要知道?”
羅衣縮了縮脖子:“不就是問你有多少個軍醫而已,還跟什麼軍情機要扯上關係了……關我什麼事。我纔不要知道。”
楚戰嘴角揚起,那邊四名軍醫已是討論完畢,開了藥方。其中一位年紀最大者上前說道:“將軍,這位小姐眼睛只是暫時不能視物,待給她敷上調製好的藥膏。過不了幾日便能好了。”
又對羅衣和煦地說道:“小姐心上不必有太大負擔,此不算大病,雪盲症北方人常有,只是以後不可貪看雪景,直盯着雪地猛瞧了。”
羅衣聽他說話柔和,心中已是信了大半,忙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老者。”
老軍醫捻鬚一笑,藥方給楚戰看過之後便和諸人一起出了將軍大帳。
楚戰坐到了長案邊上,聲音很是閒適地說道:“孟羅衣,你眼睛未好之前,就在軍營裡待着。等你眼睛好了,我讓你二哥來見你,讓他帶你回孟家。”
羅衣本有些興奮,聽到這裡眉頭皺起,一時之間有些癡怔。
她的二哥……
楚戰恍若未覺她這模樣不妥,繼續囑咐她道:“先與你說清楚,孟家便也有如龍潭虎穴,各房利益關係複雜,都有爭奪族長之位的意思。你孤身一人雖有你二哥幫助,卻也是四面楚歌,八方爲敵。去了孟家之後,務必小心鑽營。”
羅衣不禁問:“何必那麼麻煩,直接將孟家族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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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戰似笑非笑:“孟小姐,感情我跟你說的那些你全部當做了耳旁風,一點兒都沒聽明白?我還要與你說幾次,孟家不會簡單地就與我結盟,除非有大利益擺在他們面前。我提出的要求是娶你爲妻,待霸業已成,則封你爲後,厚待孟家子孫。若有有建樹的孟氏祖孫,則封侯封王,保孟家子孫長途敞亮。”
“那不就夠了?”
羅衣聞言更加覺得不解:“這麼好的條件他們應是答應了?”
“自然是答應了。”
“那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在那府裡汲汲營營?”羅衣不滿道:“他們都已經答應了,你還要我去淌這一趟渾水?”
楚戰放下奏報沉聲道:“孟羅衣,你要知道,孟氏不是隻有你一個女子。其他房的孟家人也可能會貪圖那一張後座。”
“這還不簡單,他們想讓你娶誰你直接娶了不就行了?”
羅衣說到這兒,忽然覺得有些怪異——楚戰爲什麼一定要被孟家人牽着走?他必定是不甘心的!
果然,只聽楚戰說道:“我爲了前途答應一些條件也無不可,但孟家人要是太過了,觸了我的底線,那便不行。”說着寒聲說道:“只有你纔是最好的人選,其他人,我信不過。”
聽他這般說,羅衣是有些感動的,嘆了口氣道:“你不過是怕他們那邊選出的女人只是來做監視你的工具,不想有被人窺視的感覺,是吧?”
楚戰略微揚眉點頭道:“是,所以你不會,因爲你二哥效忠於我,而你父母皆亡,對孟家並沒有什麼好感。”
“還因爲我……身上有族寶吧?”
羅衣笑了笑,隨即攤了攤手:“可是,你也知道,兩樣族寶,我身上只有一樣,另一樣……”她頓了頓,“另一樣不知所蹤。”
楚戰復又舀起了邸報看,聞言說道:“我知道。”
“你知道?”
楚戰連眼皮子都沒擡:“是你大哥舀去了。”
提起她大哥,孟羅衣心裡邊一陣苦澀。
想了想終究是摸索着站了起來,朝着那邊發聲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
楚戰瞥了她一眼,偶爾出聲指個方位,譬如說:“左邊。”或者見她要踢到地上的翹起來的石頭了,會開口:“注意落腳。”
磨蹭了些功夫,羅衣到底是捱到了楚戰邊上。
手在那長案上輕輕拍打了個遍,這才安安心心坐了下來,嘿嘿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在哪兒?”
楚戰未曾多想便回道:“不知道。”
羅衣一下豎了眼:“那你都說你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手上就一樣族寶,能有什麼用?回了孟氏也是徒勞。”
“孟羅衣,你有沒有腦子?”
楚戰不由撫了撫額角:“你不回孟氏去先與那些人打了交道,人家哪能那麼輕易就讓你以孟氏嫡女的身份嫁給我?更別說以後你要取族寶,他們還得是一個助力。”
羅衣不語,半晌才嘟了嘟嘴說:“那你也說我在那裡邊兒孤苦無依……”
“到時候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見她那樣楚戰也嘆了口氣:“你已經及笄了,不要再和孩童一般不懂事。”
這話聽着竟有長輩訓斥晚輩的意思,其中還夾雜了些無奈和寵溺。
便是羅衣和楚戰都不由地呆了一呆。
楚戰立即咳嗽了聲,正尷尬間,帳外有人揚聲道:“將軍,可否讓屬下進來?”
楚戰忙道:“進。”
楚煞掀開帳簾,後面跟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和一個弓着腰的老媽子。
楚煞抱拳道:“將軍吩咐的人屬下找來了。”說着便讓三人去跟楚戰行禮。
待行過了禮,楚戰仔細打量了她們後,楚煞才道:“將軍以爲如何?”
“可以。”
楚戰站了起來,轉過身拉了孟羅衣一併站着,道:“因你眼睛不方便,在軍營中也不能四處走動,給你找了一個老嬤和兩個丫頭伺候你。等你眼睛好了看你是留是放。”
羅衣點了點頭,遲疑了下又問道:“那……我晚間是有自己的帳子,還是……”還是跟你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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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戰明白她未完之意,有心想再逗弄逗弄她,只是礙於有人在場只得作罷,咳了咳後道:“另給你起一頂小帳子,就挨在我邊上,她們三個都跟你住。”
羅衣大喜過望,一下子喜過了頭,竟抱了楚戰手臂搖晃道:“我就知道你不耐煩跟我住一起!”
說完話才覺得這口氣不對,忙收了手裝模作樣地咳了咳說:“既然如此,我便先問問,你們都叫什麼呀?”
聽今後的女主子問話,老嬤便先答道:“奴才夫家行張,別人都叫我張嬤嬤。”
兩個小丫鬟接在後邊道:“奴婢巧玉。”“奴婢珍玉。”
“拜見小姐。”
羅衣淡淡地應了聲,楚戰又囑咐楚煞在旁邊起一個小帳子。回頭見羅衣自己又坐了下去無所事事抱着膝蓋出神,便也繼續坐了下來看邸報。(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