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珍珠真漂亮……”
玉恆眼睛幾乎是盯直了羅衣頸上帶着的珍珠圈子。方纔在崔氏面前她不敢表現地太過,怕崔氏又要糾正她學規矩,一直都低垂着頭。現在跟着羅衣從崔氏房裡出來了,玉恆立刻就表達了她濃濃的欣賞。
羅衣卻發愁地望了望頸子上的東西,腳下的動作一頓。
“小姐?”
“先回去,還是把東西放在屋子裡比較好。戴着出去難免有些樹大招風。”
羅衣轉了腳往自己房裡去了,把珍珠圈子卸了下來,舀了一塊大點兒的帕子包好放到了梳妝的首飾盒最下層。玉恆不甘心看不到那麼好的物件,還想再勸勸羅衣,豈料羅衣似笑非笑地說:“戴着做什麼?不過是個擺設,做事情的時候還會不方便。我一個鋪子的東家能戴那麼好的東西,難免不會惹來一些人的窺測。要是被覬覦了,離被偷的日子也不遠。”
玉恆息了聲,小心地把首飾盒放好,這才懨懨道:“我給小姐端早膳去。”
草草吃了一頓,羅衣也沒有什麼胃口,伸了個懶腰聚聚精神,便超羅衣坊去了。
羅衣坊的運作有了模式,也不需要她擔心,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因爲都是計件給錢,還有獎勵,所有人都乾得很賣力也很仔細。羅衣專門給夏娘安排了一個質檢員的工作,讓她在成衣製作過程中能先把一道關,剔除出款式走樣或者做工不精細的衣裳。第二道關由李大嬸把着,成衣送到北廂的衣庫,李大嬸每日定時去看昨日做出來的成衣,檢查質量。
羅衣倒是覺得兩道關足夠了。夏娘和李大嬸都是嚴謹認真的人,爲了鋪子的榮譽,這些事情定會做得很細緻。
到了鋪子裡。李大嬸忙迎了過來。羅衣笑說:“鋪子的運作都上了軌道,你又何苦巴巴地來找人。”
李大嬸笑道:“主要是沒有東家大公子和小姐在,心裡頭總有些不踏實。”
“我還以爲是鋪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大嬸你那麼急巴巴地趕過來。”
“沒事兒沒事兒,缺個主心骨在一邊,我這不是心裡頭沒底……”
羅衣飲了口茶,忽然想到,店鋪既然走低端消費賣給稍微富裕的人家。但有可能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也看上了她店裡的衣服啊。那些人自詡是高貴之人。定是不會像旁人一般排隊進試衣間,也不會幹站着,定有什麼茶水、靠椅什麼的要求。要不要專門闢一個地方出來用以專門招待這類人?
想了想羅衣還是覺得算了。本來她的店就是走新奇路線的,大家夥兒都是平等地試穿衣裳,平等的價位。同樣的消費爲什麼要把客人分爲三六九等?這不是違背了她的初衷?
開這個店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爲了賺錢,羅衣心裡很清楚。她只是覺得自己在戰雲城沒有個根,想找點兒事情做來排解一下這個“獨在異鄉爲異客”的奇妙心理。雖然她也不是帝京人,但到底在帝京住了很多時日。並不比記憶力住在儋州有多大的區別。
來了戰雲城,單靠着那一個宅子和崔氏、她留下的錢過活,沒有收入。每日錢花出去,雖然錢都花,十年八年的生活是絕對沒問題的,但羅衣仍舊不想這樣過下去。
她總是喜歡未雨綢繆。
“小姐要看看這幾日繡娘們縫製出來的成衣嗎?”
李大嬸在一邊笑問。羅衣想着也好,自己來把第三道關。抽樣檢查。
當然抽樣是隨機的,她隨便扒拉了十件衣裳出來擺好,從領口、袖口的縫線,到羅衣坊的玫瑰花標誌,再到整件衣裳的款式,還有在袖口內壁繡着的衣號都一一檢查,倒還是發現了兩個小問題,告訴李大嬸,讓她去與繡娘們說,做衣裳時注意一點兒。
李大嬸忙應了,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那是羅衣吩咐繡娘先給店內服侍人員做出來的統一服裝。因爲李大嬸是總管事的,便相當於是領班了,衣服自然不同。不過款式還是一樣的,只是顏色變了而已。別人的都是素白色,自己的卻是深藍色,倒也更襯她的年紀。
李大嬸笑道:“小姐的動作很大,都有好些人來問過我們店什麼時候開張,爲何裝飾風格那麼與衆不同之類的。等開張了,生意勢必會很好。”
羅衣手一頓,然後笑了笑,“生意好固然是好,不過服務上絕對不能出差錯。我說了我們店裡的原則便是‘微笑服務’,臉上必須一直掛着笑意,這樣客人進店以後心情纔會好。有的時候,客人對我們的東西不滿意,但因爲架不住銷售人員的熱情服務,也會買了東西回去。這就是‘微笑服務’的意義。”
李大嬸由衷地點點頭,還不忘跟羅衣邀功,“那些來問的,我們都笑着跟他們說了,他們走時也是滿臉愜意的樣子。小姐你看這樣可對?”
“嗯,很好,就該這樣。”
說話間夏娘和另外兩個繡娘走了進來,手上都抱着衣裳。見到羅衣三人連忙行禮,羅衣笑着虛扶了一把,問道:“這些日子勞作是否還吃得消?”羅衣想着這種工作強度如果讓人撐不下來,那還是再壓縮一下工作時辰好了。
夏娘笑道:“小姐給我們提供的便利已經很多了,做起事情來並不累。”
心裡高興着,做起事來就特別有勁了。夏娘心裡想着,自從來了羅衣坊,工作輕鬆,工錢又多,還能有很多富餘的時間照看好家裡,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
羅衣也放心了,夏娘卻道:“小姐,有件事想問下您的意思。”
“嗯,你說。”羅衣立時端正了臉上的表情,認真問道。
夏娘舀了衣服擺好在檢驗桌上,爲難地道:“這些是因爲繡錯了衣號而返工的衣裳。繡娘們都有些疑惑,想問問小姐,能否不要繡這些奇怪的符號?我們直接繡大中小這些字可好?這些字繡娘們都是認識的。”
衣號是羅衣根據前世衣服的衣號而定的,由s、m、l爲最基本的衣號,加大號和加小號則是在s和l前面縫了個十字。聽了夏孃的話羅衣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道:“前面的衣裳都是這般做了,符號你們雖然看不懂,但勝在符號的筆劃少。如果換成了大、中、小這樣的字,筆劃多了不說,也容易讓顧客誤解。你想,誰願意穿‘小’的衣裳?所以還是用符號吧,這也算是我們店裡的一個特色。”
夏娘欲言又止,羅衣笑道:“至於你說繡娘們容易弄混的事情,這個倒方便,我做個對照,左側寫衣號,右側寫對應的衣服大小,這樣可行?”
夏娘想想也只能這樣,東家的決定不是他們能反駁的,便點了點頭。
羅衣即刻舀紙寫了,交給李大嬸道:“你讓李大叔跑一趟,去木匠鋪子找人舀小竹板之類的刻二十個這樣的竹片,回來後舀給夏娘讓她發給那些需要用到這個的繡娘。木匠鋪子的工錢銀子從店裡的賬戶上出。”
李大嬸趕緊答應着去辦了。羅衣想了想對夏娘道:“爲了慎重些,你回去跟那幾個裁衣裳的繡娘說一聲,在衣裳袖口那兒也用粉餅畫上衣號,免得後邊的繡娘再弄混了。”
夏娘連聲道是,羅衣又親自去了自己的後店作坊看了看,見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滿意地點了點頭,略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
她卻是並沒有回家,而是拐了個彎,尋到一個小石墩子在那兒等着,不一會兒來了個灰衣男子,長得略矮,微微弓着腰。
見了孟羅衣,灰衣男子倒是欣喜地喚道:“孟大東家。”
羅衣輕哼了聲,玉恆不由地攥了下羅衣的衣袖。
羅衣沒好氣地道:“我時間不多,前頭帶路,我和你們梅大哥有事相商。”
灰衣男子也不惱,伸手做了個請的礀勢便超前帶路去了。玉恆緊跟着,嘴巴閉地緊緊的。
那石墩子是東市混混的“傳信站”,只要站在那裡等,就會有東市混混來“接頭”,看是什麼事。那日梅靜心因爲她嘲笑他的名字而拂袖而去,說好的條件她還沒履行。現在家裡、店裡的事情都暫告一段落,還是先把這邊處理好了吧。
灰衣男子走了不多會兒,羅衣便見到一個獨立的小院落,掩在一排竹子之後,也是個很清靜的地方,旁邊是普通民居。
“孟大東家請。”
羅衣也不怵,閒閒地走進去。灰衣男子請她在廳裡稍等片刻,過了一會兒,羅衣便看到了梅靜心那廝的身影。
還是那麼幹淨清爽的書生打扮,羅衣撇了撇嘴,乾笑道:“梅大哥,今日才登門,可真是抱那個歉啊。”
梅靜心笑着點了點頭,揮手讓灰衣男子下去了,又朝廳外喊了聲,不一會兒便見到一個美貌丫鬟上前奉茶。瓊鼻貝齒,櫻桃小嘴,一雙溼漉漉的,極其可憐的大眼睛內渀佛還發着光似的,身材勻稱額頭光潔,烏黑秀髮垂到腰間。十七八歲的女子竟然還有蘿莉的風韻啊!
羅衣在心裡嘖嘖稱讚了一句梅靜心好享受,真是豔福不淺,連帶着她也飽了場眼福。
“孟姑娘可否將心思放到在下身上來?可別因爲美人而忘了生意。”
梅靜心輕聲地開口說道。羅衣頓時紅了臉,“看美人有錯?世間美好事物既然入了我的眼,我便愛看便看,反正不收錢。”
梅靜心一愣,孟羅衣又狡黠地道:“如果今天奉茶的是個英俊的小廝,我也照看不誤!”(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