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姮回頭,喚她的人是霓裳,幾年未見,霓裳早已褪去了青澀,那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人敬而遠之。
當初她將她騙到鳳凰山,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確實差點要了她的命,想到這裡,羅玉姮心裡有些不舒服。
就在她猶豫之際,霓裳已經走上前來,她是郡主,她是平民,該有的禮儀是不能少的,羅玉姮微微躬身,很有禮貌的叫了聲:“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霓裳微微嘆息,“看來我們是真的生疏了。”
羅玉姮沒說話。
“一起喝杯茶吧。”霓裳似乎並不記得當年的事情,很是自然的邀請道。
茶樓中,兩人面對面的坐着,眼睛都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茶盞,卻沒有一個人有要喝的意思,氣氛有些尷尬。
“我還能叫你羅姐姐嗎?”終是霓裳先開了口。
“郡主身份尊貴,我乃一介草民,承擔不起。”
霓裳淺笑,“你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嗎?羅玉姮心下嘆息,她並未生她的氣,畢竟當時她也有錯,只是,當年,她明知她會有危險,還將她一人丟在深山中,她只是有些心寒而已。
“當年的事,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錯,”霓裳輕撫着茶盞的花樣,“我曾經真的把你當成了好朋友、好姐姐,”霓裳垂下眼眸,往事不想再提,但是不說,似乎又是一種遺憾,“我沒有真的想要你的性命,我只是想懲罰你一下,相對於你做的事,我的懲罰並不爲過。”
羅玉姮擡頭看着霓裳,她們都不在是曾經的自己,霓裳的眼神中有憂傷,羅玉姮不以爲意,道:“當年的事,是我有愧於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我們,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羅玉姮沒有說話。
“羅姐姐,你真的很幸運,有那麼好的家世,又有那麼多疼你愛你的人,即使羅家現在的局面是多麼讓人擔憂,可他還是不顧一切的去愛你,甚至不顧家族的利益,毫不避諱的告訴別人他對你的愛。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保護你。”或許傷痛才能讓一個人迅速的成長,羅玉姮只覺得眼前的霓裳讓她看不清楚,霓裳看着她,淡淡的說道:“你所擁有的東西,你所享受的寵愛,都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羨慕不來的,羅姐姐,你的人生太過圓滿,可是月盈則虧,我所經歷的痛,你如今也經歷了。”
“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目的?”現在的羅玉姮也學會了波瀾不驚,“如果你是想告訴我,我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我可以滿足你,我現在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所經歷的傷痛遠遠不是你能體會到的。霓裳,我不管你怎麼想,在我沒認識你以前,我確實已經和許墨約定終身了,我沒有跟你搶他,也沒必要跟你搶。我還要告訴你,我羅玉姮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隱瞞了我和許墨的關係,而這個錯,在鳳凰山,我也已經還了你。所以,也請你不要把我父母的過世和我帶給你的傷痛相提並論,他們已經不在了,我不希望他們在九泉之下還要受塵世的煩擾。”
“你承認你錯了?”霓裳斜倪着羅玉姮問道。
“如果這能讓你心裡舒服點,我承認。”
“許墨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以前愛,現在也愛。”
“所以呢?”
霓裳突然湊到羅玉姮面前,“我希望你放棄他。”
羅玉姮覺得莫名其妙中又帶着一些不可理喻,她沒有說話,她知道多說無益。
霓裳繼續說道:“羅家現在的局面,只會拖累他,你的身份,也只會成爲他的負擔。你可以不顧一切的跟他在一起,但是,他的家族會接受成爲負擔的你嗎?她的姐姐會讓一個威脅她兒子前程的人成爲她的弟妹嗎?還有皇上,手握重兵的將軍與一個可以顛覆朝國的家族聯姻,你說,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的江山社稷受到了威脅?”
羅玉姮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一進掀起了驚濤駭浪,霓裳看了羅玉姮一眼,開始慢慢的品茶。
“羅家從未藉助過手中的局勢,去威脅任何一個國家,以前不會,以後自然也不會。”
霓裳緩緩的說道:“你這樣認爲,可各國的皇族會這樣想嗎?如果他們真覺得你們沒威脅,爲什麼各國都處於一種警戒狀態?這種戒備到底是防備誰呢?還有,上繞國多出來的二十萬大軍,你敢說大多數不是你們羅生堂的弟子?”
羅玉姮無言以對,許久,她開口道:“羅家既然如此危險,霓裳郡主又何必冒險與我一見,就不怕有心人拿此做文章?”
“我是爲了許墨,也是爲了我們曾經的姐妹一場。”
羅玉姮微微搖了搖頭,“霓裳郡主還真是難以捉摸,剛剛還在說我的錯,現在又說我們姐妹一場!”
霓裳轉過頭,深吸了兩口氣,當她再次看着羅玉姮時,客氣的好像她們是第一次見面,“羅姐姐,我只希望,我們大家都能好好的。”
羅玉姮沒明白霓裳話裡的意思,霓裳也沒給她多餘的時間思量,她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去了。
霓裳走後,羅玉姮在茶館裡坐了很久,直到壺中的水涼了,謹言來叫她,她才懵懵懂懂的起身。
二月,萬物萌芽,一片蓬勃的景象。邊界的對峙依然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沂國和韓國聯盟,上饒國的進攻被壓制,如今,四國對峙,但是上饒國對周邊各國的敵視依然不容小覷,尤其是上饒國攻佔大禹國一半的城池後,氣焰更是囂張到不可一世。
自從過完年後,羅玉姮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外出時,這種被跟蹤的感覺更加讓她覺得不安,她也派人查過,可卻什麼也沒查到。
二月十五,羅榮華和歐陽震要去上饒國,上繞國是禮義堂和孝義堂共同的管轄地帶,(禮義堂是中立,孝義堂是反對派。)兩堂門下的弟子有了衝突,孝義堂堂主翟天已經趕了過去,翟天的護短是出了名的,這次的衝突,歐陽震又理虧,上饒國的兵力又多數爲羅生堂弟子,爲了避免諸國間的猜測,也爲了避免更大的衝突,歐陽震請羅榮華與他一同前往,希望藉助羅榮華總堂主的身份來平息此事,羅榮華將堂中事物移交給羅逸琛後就與歐陽震趕去上繞國。
上繞國與沂國中間隔着大禹國,如今又在交戰中,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三十天,在羅榮華走後的第二十五天,有一個自稱是歐陽震門中的弟子跑到羅家,說是此次衝突是歐陽震和翟天故意設計,意在引誘羅榮華去上繞國,挾持他逼迫羅家商號增加對羅生堂的資助,那人說的有理有據,連他們挾持羅榮華的地點都說了出來。
“歐陽堂主假意與堂主交好,實際早就與翟天串通一氣,他對總堂主的不滿更是由來已久。我身爲羅生堂弟子,看不慣堂主的兩面三刀,奈何我只是人微力薄,只能冒死前來稟報,我自知時日不多,還請堂主快快去救總堂主,再遲就來不及了!”話畢,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匕首,當場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