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姮空手而歸,她只能靠自己了。
羅榮華和蘇芮韻的喪事一結束,羅生堂各堂主便急不可耐的召開堂會。
會議召開前三天,羅玉姮來到羅逸琛的房間,他瘦了很多,曾經那麼健壯的一個人,現在瘦的只剩皮包骨頭了,瘦骨嶙峋的臉上眼窩深陷,皮膚泛着一種不健康的白色。若不是他的胸膛還能隨着他的呼吸起伏,沒人會相信他還活着。
羅玉姮像往常一樣,用毛巾輕柔的爲他擦臉,一邊擦一邊說:“哥,你又瘦了,我給你擦洗時,你的骨頭都咯到我了。梅姨說,是因爲你中了黯椛毒,毒素淤積體內無法清除,才昏迷不醒,不過,梅姨已經讓人四處詢問解毒的方法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哥,你醒了後,一定要多吃飯,要儘快的胖起來,你胖起來的時候最好看,胖起來,我不想走路的時候,你揹着我就不會鉻着我了。哥,你是最疼我的,你還會像以前一樣揹着我的,對不對!”
回答她的是羅逸琛輕微的喘息聲。
婢女們也早已習慣她的自言自語,他們自覺的換了水,羅玉姮重新溼了帕子爲她哥哥擦手,連指甲縫她都仔仔細細的看一遍,她一邊檢查一邊說:“三天後,羅生堂堂會就要開始了,他們那麼多人,而我們手中只有四堂,他們會讓我接管羅生堂嗎?如果他們一直反對,我可以用羅家商號威脅他們嗎?如果這樣,只怕羅家商號也不得安寧吧?那麼多人的性命,我該怎麼做?”她擦完一隻手,輕柔的握住另一隻手擦拭,她很篤定的對羅逸琛也是對自己說道:“哥,我會保住羅家,也會保護我們身邊所有的人。那些想欺負、要欺負我們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那些小看我們的人,我要讓他們一輩子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羅玉姮說的很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平靜的面容下,那憂鬱的眼眸慢慢染上一層不見底的深色。
深不見底的湖水,表面越是波瀾不驚,湖底越是洶涌澎拜!這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會議召開的前一天晚上,羅玉姮叫來了阿飛。
“你的傷怎麼樣了?”
“無礙。”
羅玉姮話不多說,直接問道:“你知道洛天和歐陽震的住處嗎?”
阿飛答道:“要查很容易。”
“我要你做件事,”羅玉姮說道:“收回他們羅生堂堂主玉牌,在大會召開之前,我一定要看到。”
謹言一聽,有些擔心道:“各堂主都有貼身的護衛守護,玉牌又是至關重要的東西,只怕不會容易。”
阿飛想也沒想,拱手應道:“是,明早之前,我一定會親手交到小姐手中。”
羅玉姮點了點頭,阿飛便走了,羅生堂向來認玉牌不認人,她只能讓阿飛冒險,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看着阿飛的背影,謹言坐立不安,看出她的擔心,羅玉姮道:“去吧,有什麼要囑咐的就去囑咐吧。”
謹言屈膝,大聲叫住阿飛。
看着她着急的樣子,羅玉姮疲憊的靠在軟塌上,他們的對話清清楚楚的傳到她的耳中。
“阿飛,小姐的話你可聽清楚了,小姐只是要你取回玉牌,並不是要你去殺人!拿到玉牌就要離開。”
阿飛沉默。
“眼下,小姐正是用人之際,你要記住,要記清楚,我們只有活着,纔有可能幫到小姐,那些欺負小姐的人,日後定會付出代價,你不可冒險。”
“你放心。”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到腳步聲,謹言才憂心忡忡的走進房內。
看着她心神不寧的樣子,羅玉姮安慰道:“阿飛知道該怎麼做,你不用太擔心。”
謹言擔憂的說道:“他就是個榆木疙瘩,三爺讓我們跟着您,就是要我們保護您,那些欺負您的人,他都看在眼裡,也記在了心裡,他早就對他們動了殺心,若不是我用三爺壓制着他,只怕他早就動手了。這次去取玉牌,生死,只在他一刃之間,我怕他控制不住手中的劍,殺了他們也傷了自己。”
這種擔心,她也曾有過,明知道他不會有事,還是忍不住擔心。
看着似笑非笑的羅玉姮,謹言有些侷促,“小姐,怎麼這樣看着我?”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旁人插不得手,羅玉姮並沒有打算說破。
“他每次出任務,你都是這麼囑咐他嗎?”
謹言點了點頭。
“他每次都只說讓你放心?”
“嗯。”
這樣的感情很純粹,沒有任何牽絆和束縛,羅玉姮有些羨慕,她笑了笑,說:“這樣很好。”
羅玉姮靠在軟塌上,佯裝休息,自羅榮華和蘇芮韻出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中,她失去了至親,她的愛人也成了別人的未婚夫。一個月間,她成了羅家家主,也能握的了劍殺得了人,在別人眼中她是堅強的,是受人尊敬的,可只有她知道,她拼命的讓自己忙碌着,並不是因爲她有多堅強,也不是因爲她有多大的責任,她只是不想在閒暇之餘想起許墨,那個和她約定終身的男人,也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
阿飛和謹言讓她想起了她和許墨的曾經,他們曾經也是這樣的美好,不管他做什麼或去哪裡執行什麼任務,也是一句“放心”,她便會安心的等他。那時的他會寵溺的捏她的鼻子,會把堅實的胸膛給她靠。
可是,以後,他再不能捏她的鼻子,他的胸膛,她再也不能安心的聽他的心跳聲了,他的懷抱也只能屬於別人了。
淚水從眼角溢出,冰涼的劃過她的臉,消失在發間,謹言爲她蓋上薄毯的時候,也沒發現她的異常,只是發間的一片冰涼,只有她自己能體會。
許墨,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