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的好友,景陽,羅玉姮稱她爲景姨。
景陽搖了搖手中的團扇,對羅玉姮說道:“姮兒,我們年少時都是跟着你母親經歷過風雨的,我們守着對你母親的依戀,念着已散的玲瓏閣,獨自一人經營着我們自己的行當。當初解散玲瓏閣時,你母親就勸我們嫁人成家,那時候我們也覺得一個人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家人,一樣可以過的很好。直到現在,我們上了年紀,家人也一個個慢慢的都死了,姐妹們雖然都在,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想要聚一聚也是不容易的。人的年齡越大,就會越覺得孤單,我們都是經歷過這些的人,我們不願意你再經歷我們的孤獨,所以我們才聚到一起,來見你的。”
梅若接着說道:“姮兒,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有自己愛的人,而他也很愛你,你可以擁有幸福的生活。”
羅玉姮帶着淺笑,描摹這衣服的紋絡。
穿戎裝的婕奕有些不耐煩:“你們這樣拖拖拉拉的什麼時候才能講明白。姮兒,我就直說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告訴你,不要在意皇帝的指婚,只要你想要許將軍,諒是他皇帝也要思量思量能不能說個不字。更何況,許將軍都不知道皇上爲他指了這樁婚事。”
“你還是那麼粗魯。”景陽不滿的說道。
“粗魯怎麼了,簡單明瞭。像你這樣,一句話要說個半天。那麼大年紀了,還是那樣磨磨蹭蹭。”
“你。。。”
“好了好了,那麼多年沒見了,怎麼還是一見面就吵架。”
“她們兩個不吵架纔算不正常呢!”
在一陣淺笑打趣聲,景陽和婕奕帶着笑哼了對方一聲。
羅玉姮也忍不住笑了,只有彼此相惜、相知的人才會在吵鬧聲中相處的更融洽。
梅若坐在羅玉姮身邊,提醒道:“姮兒,許將軍要班師回朝了。”
羅玉姮淡淡的應了一句:“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景陽提醒道:“如今你和許將軍之間隔的可不是千山萬水,你可要爲自己做好打算。”
羅玉姮淡淡的笑着。
婕奕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笑着的樣子,跟你娘真像。姮兒,只要你想,你的幸福,姨娘們拼盡一切也會爲你爭取的。”
提到慕容馨兒大家不僅紅了眼眶, 怕大家難過,羅玉姮對大家說道:“姨娘們的關心,姮兒記在心裡了。姨娘們放心,姮兒會爲自己着想的。”
羅玉姮的話剛說完,福管家就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羅玉姮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以爲是羅逸琛出事了,急急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六十多歲的福管家,眼含淚光,氣喘吁吁的說道:“小姐,小姐,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羅玉姮鬆了一口氣,問道:“你先喘口氣,再慢慢說。今天有客人,你這個樣子,可是有些失態了。”
福管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他趕緊整理整理衣服,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花,道:“我一時有些太激動,還請諸位貴客見諒。”
羅玉姮問道:“到底出了什麼能讓你如此激動的事?”
福管家話到嘴邊,又故意賣起了關子,“還是小姐自己看吧。”
話畢,羅玉姮聽到一陣腳步聲,正疑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福管家一陣風似的就不見了,你這身體是越來越好了。”
熟悉的聲音,羅玉姮的心一緊,眼眶有些溼潤。
當那個熟悉的面容出現在門口時,羅玉姮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看着她期盼已久的三叔。
欣喜落淚的謹言輕輕的碰了碰她,提醒道:“小姐,是三爺,是三爺,三爺回來了,三爺真的回來了。”
“三爺回來了!”羅玉姮看着羅榮皓問謹言:“真的是三爺回來了?”
“是三爺,真的是三爺!”
羅榮皓提步走到她跟前,“三爺?丫頭,這才幾年不見,連三叔都不會叫了嗎?”
羅玉姮彷彿沒聽到羅榮皓的話,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又怕這只是一場夢。
看着她小心謹慎的樣子,羅榮皓擡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問道:“疼嗎?疼就是真的。”
羅玉姮笑着笑着就哭了:“疼,疼就是真的,疼就不是在做夢。是三叔,真的是我三叔。”她激動的對謹言和梅若說道:“我三叔回來了,我三叔回來了。”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樣子,羅榮皓一陣心疼,這些年她承受了太多,羅家也虧欠了她太多。
羅玉姮笑着笑着,就雙手抱膝的蹲到了地上,她把臉埋在膝蓋裡,像孩子一樣失聲痛哭起來。
羅榮皓蹲到她面前,將她摟在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三叔回來了,丫頭不在是一個人了。”
羅玉姮靠在他的懷裡,哭道:“三叔,我們的家人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羅榮皓也溼了眼眶,他一邊拍着羅玉姮的後背,一邊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積壓了這麼久的悲傷與委屈,在見到羅榮皓的那一刻,徹底迸發出來,在場的所有人不是陪着她一起長大的,就是看着她長大的,就連那些素未蒙面的姨娘們,也是看着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世家小姐,成長爲羅家的家主,這樣瘦弱的一副身軀,肩負着大山一般的責任,他們不記得她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了,也不記得她最後一次流眼淚在什麼時間,他們甚至都不記得,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苟言笑了,而這威嚴之下的憂慮與疲憊,也不是他們能想象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羅玉姮只覺得口乾舌燥,眼淚似乎也哭盡了,她才從羅榮皓的懷裡站起來,謹言端來水,她簡單的洗漱後,又是那個不苟言笑的羅家家主,只有紅腫的雙眼讓大家確信,剛纔像孩子一樣哭泣的人真的是她。
無疑,羅榮皓的歸來,是羅玉姮最好的生日禮物,羅榮皓對於梅若等人的幫助很是感激,梅若等人也知道,他剛回來,自是有很多話要和羅玉姮講,他們也沒做多留,便離開了。
沒做片刻停留,在羅榮皓的堅持下,羅玉姮陪着他先是去宗祠拜祭了先祖,又去了陵園看望已故的哥嫂,等他們回來天都已經黑了。羅榮皓歸來的消息不脛而走,來拜訪的人更絡繹不絕,但是,都被一一回絕了,羅家的避不見客,更是讓人猜測不已。
看着風塵僕僕的羅榮皓,羅玉姮讓他先去沐浴更衣,羅榮皓等不及,要先去見見昏迷已久的羅逸琛。
兩人來到羅逸琛的房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瘦的只剩一副皮包骨頭。羅榮皓的手握的咯吱響。
羅玉姮坐到羅逸琛的牀邊,柔聲道:“哥,三叔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的三叔回來了。”
依舊沒有回覆。
羅榮皓拍了拍羅玉姮的肩膀,安慰道:“你大哥會醒的。”
羅玉姮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她已經習以爲常了:“每次跟他講話,都期望他會有所迴應,可每次等來的都是一樣的結果。但我依然相信,大哥會醒過來。”
羅玉姮將羅榮皓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大概講了一下,其中也包括黯樺毒。
羅榮皓問道:“我們和皇族的人從無交集,更談不上恩怨,他們爲什麼要對羅家下手?”
羅玉姮也不解:“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羅家雖然勢力龐大,但是從不參與政事,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你派去皇宮的人,查的怎麼樣?”羅榮皓問道。
羅玉姮答道:“黯樺毒確實是皇族密毒,但凡是皇族不想留,但是又沒有名義殺的人,他們都會使用此毒,此毒殺人於無形。這種毒,由皇上親自管制。只是,我們的人查到的結果卻是,最近幾年,皇上根本沒有使用過此毒。”
羅榮皓皺了皺眉,道:“你相信皇帝這幾年沒用過黯樺毒?”
羅玉姮沒回答,轉而說:“在皇宮雖然什麼都沒查到,但是我們卻查到,大伯和大娘出事的那兩天,周嶽峰恰巧生病,在家臥牀休養了半月有餘,周嶽峰是皇上的近身侍衛,是他的心腹,怎麼那麼巧,單單在那幾日病了。”
羅榮皓爲羅逸琛掖了掖被角。
羅玉姮繼續說道:“我曾套過周怡馨的話,那段時間,她曾回去看過周嶽峰,可是周嶽峰怕傳染給她兒子,並未見她。”
“所以,周嶽峰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只有他自己知道。”羅榮皓冷哼一聲,“看來,皇帝是下了不少等功夫。”羅榮皓回頭,問羅玉姮:“如果真是皇帝做的,你有什麼打算?”
羅玉姮思量片刻,說道:“我只希望不是皇族的人做的,而是我們的人查錯了。”
羅榮皓道:“順着周嶽峰查下去,若不是皇帝做的最好。”
若是皇族的人做的會怎樣,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在他們心裡,他們早已有了打算。
羅家,可不是任誰都能隨便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