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怕夜的黑暗並不要緊，第二天的太陽總會按時升起，所以他懼怕的並不是即將到來的黑夜，而是黑夜之後的黎明，因爲，他一點兒都不想醒來。
“武也，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
現在號稱輝夜姬的第一追求者，已經徹底喪失理智和判斷力的藤原不比等又一次來到了武也的小院。
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是來和武也下棋的，而是來和他道別的。
“我答應了輝夜姬的請求，即將離家遠行，去尋找那海上的仙山。”
藤原不比等的口氣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但是他所說出來的東西，怎麼想都像極了是玩笑。
武也理解，以藤原不比等所處的年代和他所經受的教育來說，相信海上有個什麼蓬萊之山，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武也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否定蓬萊之地的存在，畢竟已經有幻想鄉的例子在前了。
可是，就算知道蓬萊之地真的存在，不提那路途的兇險，就說藤原不比等本人是萬萬去不得的。
“呃，不比等大人，你已經決定了？”武也嘗試着儘量把話說得委婉一些，他旁敲側擊地問道：“我知道你十分愛慕輝夜姬，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沒必要親自去吧？我記得你在朝中應該還有職務吧？”
“我請辭了。”藤原不比等毫不遲疑地說道：“我已經向陛下提出請求，不管得不得到同意，我已經決定出發去海上。”
“這......不太妥吧？”
武也趕忙和妹紅交換一下眼神，發現對方也是憂心忡忡。
這段時間，就算是宅在家裡的武也都聽到了不少的消息，更別說是妹紅了，這些消息都是對藤原不比等極爲不利的。
多是有人說他不務正業，尸位素餐，當然這話其實也沒錯，因爲自從見了輝夜姬，藤原不比等一門心思就放在輝夜身上了，再也沒有管過其他事情。
這種情況下被人說幾句不打緊，可是事實卻遠不止如此，因爲輝夜的請求，藤原不比等以勢壓人用低價大肆收購了藥材，還派出了超出他權限的衛隊。
這些都是逾制的事，不被人頂出來還好說，頂出來是要遭大麻煩，關鍵他現在居然還想出海，他要是這麼一溜，藤原家不是徹底GG了嗎？
雪中送炭的不多，但是落井下石的絕對不少。
“那個，不比等大人，事情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不，武也，我已經決定了，絕對要在那些傢伙之前，把輝夜姬所求的寶物帶回來！”
藤原不比等的眼中閃動一種名爲狂熱的光芒，他已經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了，但可惜妹紅和武也都不能就這樣放他離開。
“武也，快點想想辦法！”妹紅隱蔽地扯着武也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催促道。
“我能有什麼辦法啊，他都已經瘋了......”
“那也給我想辦法！難道要我們看着他去作死嗎？”
妹紅這話重視說得重了些，但也有它的道理，蓬萊之山到底存在與否誰都不知道，可它如果真的存在，那必然是極爲兇險的地方。
憑藉藤原不比等這麼一個凡人，帶着一艘船幾個人過去哪還不就是作死嗎？
可話雖如此，武也又能想到什麼辦法呢？
“你快點啊！”
“想不出來啊！”武也爲難地說道：“你真把我當成天才了啊，辦法是說想就能想出來的嗎？”
“可是你看他都已經等不及要走了！”
“那也......咦，等等，”武也忽然眼前一亮，問道：“喂，妹紅，在你的記憶裡，他到底有沒有出過海？”
“啊？”妹紅聞言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道：“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啊！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喂，搞錯沒有！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記得？”
武也鬱悶地翻了翻白眼說道：“‘熟知歷史的走向’——這是你說的，我們最大的依仗，現在不就到了我們要依靠它的時候了嗎？”
“......什麼意思？”
“故技重施！”武也沉聲道：“你快想想，如果你的記憶裡，他沒有出過海，那麼必然是想到了什麼用來替代的方法，我們只要把那個辦法再拿出來試一遍就好了！”
“這.......確實是這個道理。”
妹紅神色幾度變幻，卻不得不承認，武也這個辦法倒也有幾分可行，話粗理不粗，道理是有的。
可問題在於——
“我不記得啊！”妹紅的語氣陰鬱沉悶，她的眉頭都擠在了一塊，表情顯得有些猙獰：“你真當一千年的時光就是嘴上說說嗎？以前那麼多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一件件都記得那麼清楚？”
“那怎麼辦？”
妹紅着急了，難道武也就不急了嗎？他只能想到這麼個辦法，可是妹紅那邊跟不上節奏，他又能怎麼辦？
妹紅皺着眉頭思考了好一會，最終臉色也沒有有陰轉晴，她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發出的聲響聽着有勁，但實則無力。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妹紅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
武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要他看着妹紅難受，他其實也挺難受的，藤原不比等，不，是輝夜這一記重錘敲在他們身上實在太會挑時間了，猝不及防啊！
耳邊已經傳來藤原不比等告辭的聲音，可武也仍然在閉着眼睛苦思冥想，妹紅的催促在腦中揮之不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武也的身子驀然一怔，他緩緩睜開了眼。
既然無法按照現實的軌跡行事，那試着就賭一把傳說吧。
“妹紅。”
武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攔住往外走的藤原不比等，而是看向了妹紅，他的表情鄭重而嚴肅，確認過眼神之後纔開口道：“我有辦法了。”
“是什麼？快說！”
“等等，妹紅，話先說在前頭，”武也打斷了急切的妹紅，認真地說道：“我的辦法只能阻止他出海，而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我一概都不保證。”
“你什麼意思......算了！不管了！”妹紅大手一揮道：“現在只要能夠阻止他這個瘋狂的想法就足夠了。”
“那行。”
既然妹紅同意了，那他也就不再猶豫，三步做兩步上前叫住了藤原不比等。
“不比等大人，尋找蓬萊玉枝何須出海如此麻煩，費時費力還危險重重，”咬咬牙，武也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我聽聞在藤原京西邊的村落中，有幾位技藝高超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