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只是舉個例子的話。”
“少年想要吃水果,而在桌子上擺放的果盤,其中放有蘋果和梨子,少年拿起了蘋果。”
“現在讓我們把時間稍微倒退一些,如果我們在少年拿起蘋果之前,先一步將果盤裡的蘋果都拿走了呢,那麼結果又會如何呢?”
“少年的選擇只能是剩下的梨子了,從細緻一些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做法導致了少年的選擇發生了改變,本應該選擇蘋果的少年最終卻選擇了梨子。”
“但事實又如何呢?少年想要吃水果本身這個大前提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充其量只是他的選擇範圍變得狹窄了而已。”
“偏移的軌跡終究會回到原本的道路上,把這毫無道理的修正性稱之爲命運,或許才符合它原本的定義吧。”
比起之前那顯露在衆人面前的玩世不恭,霍青娥現在沉穩的樣子,似乎更像是一位仙人。
繼神綺之後,她似乎又找了新的聽衆,比起聖人來說,更爲合適的聽衆。
地獄的閻王,四季映姬。
“如果是想要傳教的話,我想你是找錯地方了。”
四季映姬把目光從案牘上移開,看了一眼面前的霍青娥,然後又很快轉了回去,繼續埋頭開始她今天的工作。
“擅自闖入審判庭的罪,改日我會好好地對你說教。”
“還真是蠻橫呢,難道不該認真傾聽人們的訴求嗎?如果是閻王的話。”
“在工作結束之後我會很樂意對你進行說教,”四季映姬頭也不擡地說道:“現在,如果你還不打算離開的話,我想我會給小町佈置一項新的工作。”
“哦?是什麼呢?”
“維持秩序,將閒雜人等清理出去。”
“哈哈,還真是嚴厲呢,閻王大人。”
笑過之後,霍青娥面不改色地說道:“或許在你聽過我的訴求之後在做決定也不遲哦。”
“駁回。”
“別這麼說嘛,”霍青娥用指尖捲起髮梢,玩味地說道:“如果我要說的,是和高阪武也君有關呢?”
“......”
四季映姬的身影微微一僵,手中的筆鋒偏移出了一個不自然的角度。
清楚地捕捉到這一點的霍青娥眼中笑意更深:“或者說,我稱呼他爲亞當會更合適一些?”
“......你是誰?”
四季映姬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漠然地擡起頭望向了前方的仙人,語氣生硬地有些可怕:“你是,什麼?”
“好可怕好可怕,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嘛,如你所見,我只是一介實力平平的仙人而已,如果你要出手的話,一瞬間就可以將我制服。”
霍青娥眨眨眼,真誠地說道:“畢竟我既沒有遠在原初神明之上的戰力,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胃袋拿出來當作武器呢。”
“你見過她們了?不......”四季映姬微微驚訝道:“你居然認識她們?”
“月之都的大賢者大人太遙遠,我還沒有機會拜訪,不過魔界之神卻已經和我暢談了一番,這樣的回答,你可滿意?閻王大人?”
對於霍青娥的坦白,四季映姬沉默了很久。
“......我沒有見過你。”她肯定地說道:“一次都沒有。”
“是的,”霍青娥點點頭,坦然地承認了:“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在任何一次的命運裡,我們都不會有相見的機會,更別說是這樣互相商談了。”
“你是嫦娥的人?不,你身上沒有信仰的力量,這麼說,你是神綺的人?”
“都不是,我並不屬於任何一邊。”
“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爲什麼會來找我?”
“爲了讓一切劃上一個句號。”
“......”
霍青娥的回答讓四季映姬微微皺眉,倒不是對方說了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而是她說的太直白了,直白到自己甚至有些困惑。
你會好奇爲什麼人是用雙腿走路而不是用雙手嗎?
神綺和嫦娥,還有自己,現在或許還要算上面前這個神秘兮兮的傢伙,她們每個人所求不都是終點嗎?
差別僅僅在於,神綺和嫦娥兩人所求的是兩個極端罷了。
“親愛的閻王大人,她們都忽略了,其實你纔是一切的關鍵。”
霍青娥微微笑道:“我說的對吧?其實你是知道他的吧?名字也好,目的也好,甚至是他死的時候,將一切看在眼裡的你。”
“......我不否認,但是——”
四季映姬停頓了一下後,說道:“高板武也,並不是亞當。”
“是嗎?你是這麼認爲的嗎?”
“這是事實。”
四季映姬的眼裡有着絕不動搖的堅持,那燃燒了數千年的火焰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哪怕比起你們,我永遠不會記得那七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見證了他的最後的我,只有這一點可以肯定的說——”
深吸了一口氣,四季映姬篤定地說道:“高板武也,並不是亞當。”
“......你說的也不能算錯,至少現在他還不是。”頓了頓,霍青娥忽而嘲諷地笑着:“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得到呢,地獄最公正的審判官,居然會是那個大罪之人最大的共犯。”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只要一個答案。”
霍青娥臉色的笑容逐漸消失,留下的只有那份的執着:“就算是站在了世界之外的我們,也無法知曉一切。”
“你知道人之裡的稗田阿求吧?那個爲了記錄完整的歷史而不斷轉世的傢伙,她甚至已經開始排斥最初的自己了吧?呵呵,這倒是和我們一樣的。”
“輪迴的記憶會隨着輪迴的加深慢慢消失,現在我甚至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還在堅持着最初的理想,等到記憶完全淡去的那一天,我,或許已經不再是我了。”
“所以,現在,在我還記得這一切的現在,我只要一個答案,僅僅是一個答案而已。”
“四千年前,一切開始的時候,賜予亞當名爲死亡之終焉的,到底是誰?”
霍青娥她捨棄了一切,現在唯有這份信念纔是支持她走下去的唯一動力,她一字一頓地問道:“到底是誰,殺掉了亞當?”
深深地看着四季映姬,霍青娥冷冷地道::“換句話說,在神綺和嫦娥鬥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到底是誰,有能力也有時機,對亞當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