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着某個人離去，這對於武也來說還是第一次。
哪怕直到最後晴明也沒有提起過，但是武也對於她手腕上的手鏡早已經有了感應，仍由貪婪的火焰將手鏡拾起，握於掌中之時，他才能肯定——
這也是大罪之器之一。
噠噠——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四季映姬繼阿空之後也從地獄來到了地面，她走到了昏迷的阿空面前，蹲下身去，似是在自說自話。
“結果還是這樣，就算改變了來到地面的時間，阿空‘死去’的未來也沒辦法改變嗎？”
武也將手鏡放進了隨身的口袋裡，轉過身戴上面具，淡淡地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對我生氣也沒有用，阿空的‘死’是不可迴避的未來之一，哪怕我多少次試圖改變都毫無作用。”
四季映姬的神情似是有些落寞，她從阿空手中的取過黃金鑰匙，遙遙地拋給了武也。
“這樣一來已經有四個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什麼忙都幫不上，請努力吧。”
說完，四季映姬便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通道，帶着昏迷的阿空一同離去。
“幫不上忙？”沒由來的，武也隱隱有些憤怒：“爲什麼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那樣至少......”
“至少能夠救下那個陰陽師嗎？”四季映姬停在了地獄的通道之前，偏着腦袋，臉上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零落：“對於選擇相信八雲紫的你，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武也沒有說話，手中的岡格尼爾已經不自覺地被點燃了赤紅的光芒。
四季映姬凝望着那紅色的光芒，眼簾微微垂下：“那個人的靈魂不會流向地獄，大罪之器的能力從來都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所以她那些無稽的詛咒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赤紅的光芒消失了，握在長槍的指尖逐漸發白，武也只是緊緊攥着它，散發出的氣壓越來越低。
看着這樣的武也，四季映姬什麼都沒有說。
曾經無數次，她期望過見到這樣的武也，只是作爲成長的代價，對他而言似乎也太沉重了些。
所以，爲什麼呢？
四季映姬凝望着武也，似乎能夠從他的背後，看到某個巫女的影子。
自己明明是個不講理霸道到極致的混賬，爲什麼偏偏會把武也教導成現在的樣子，事到如今還留着那份可笑的天真，到底還有什麼用？
最後的最後，四季映姬也只能是留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帶着阿空走進了通道。
直到通道關閉的那一刻，武也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似的跪倒在地面上，望着從第一縷穿透烏雲射出的陽光，他第一次覺得溫柔是那樣的刺眼。
咔嚓咔嚓咔嚓——
頭頂巨大的二重結界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內側張開的博麗大結界已經隨着靈夢的昏厥而消失，現在外側晴明設下的桔梗印也在失去了靈力供給之後，逐漸破碎。
結界的外側是數不清的，被月之都的月兔改變了行進方向的妖怪大軍，現在京都之內，已經沒有可以防禦的力量了。
“喂——！”
小孩子的聲音？
詫異地循聲望去，自遠處飛來的烏龜背上坐着神玉和小玉，順帶還把昏迷的靈夢給捎上了。
“阿龍，你怎麼來了？”玄爺飛到武也的身前問道，聽他的語氣，似乎是有些着急。
“......路過而已，”隨意編排了一個蹩腳的藉口，武也反問道：“倒是你們，這是怎麼了？”
後世的靈夢戰續能力可是小強級別的，擁有那樣無敵的傳承，這位千年前的博麗巫女應該出了不少的力，可她現在算是個怎麼情況。
“都是靈夢這個笨蛋亂來！”神玉一開口就是責備靈夢。
而小玉的發言也隨着哥哥：“就是就是，都是靈夢這個笨蛋亂來。”
“唉。”
玄爺無奈地晃晃腦袋，解釋道：“靈夢強行中斷了結界的術式，雖然很亂來，但終究是迫不得已，至於代價——如你所見，暫時她是醒不過來了。”
“那倒是辛苦你了。”
武也望向玄爺，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親切的感覺，大致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在博麗巫女的身邊都有着相似的角色定位吧。
“這個先不說，阿龍，你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眼見武也一副無動於衷的態度，玄爺認真地勸誡道：“不知道爲什麼，撤去的妖怪大軍居然迴轉了，等到這一層結界消失之後，它們就會統統衝進來。”
“我知道。”武也淡淡地點了點頭。
“京都是守不住了，哪怕你能夠以一敵千，在這種數量的妖怪面前，個人勇武能夠發揮的作用並不大。”玄爺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知道。”武也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真的知道嗎？”
玄爺加重了語氣：“如果你還擔心幽子的安危話，現在就去帶上她一塊離開這裡！”
“......我們還有必須要完成的工作。”武也非但沒有聽從玄爺的建議，還直接張開的通往博麗神社的間隙。
“間隙？境界之力？”玄爺吃驚地看着武也，這明明是八雲紫的能力，爲什麼會在武也的身上出現？
雖然說本來“阿龍”就是個充滿了神秘的傢伙，可是面前這一幕已經完全超出了玄爺的理解範圍了。
“你們先走吧，還有，她們幾個也麻煩你了。”說着，武也通過間隙將結界內剩餘的妖怪統統轉移到了博麗神社去。
做完這一切後，武也轉身走回晴明的身邊，將她的屍體背起，獨自一人走向了京都的方向。
“......”
遙遙地望着武也離去的身影，玄爺總是不自覺地有種想要嘆息的衝動，他從來沒有認真地聽過自己的話。
“看來笨蛋是永遠都治不好的。”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玄爺看着那個孤獨的背影如此評價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和武也其實並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話語擅自地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自顧自地搖搖頭，在神玉和小玉不解的目光中，玄爺馱起他們，朝着結界的邊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