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川停下腳步,一手搭在眉骨處,遠望蔚藍如洗的天空,另一隻手隨意的勾住蕭芸芸的肩膀,嘆了口氣:“你還年輕,有些事告訴你,你也沒辦法理解。”
距離的原因,蕭芸芸幾乎可以感覺沈越川的心跳,那樣的強而有力,再仔細感受自己的心跳,明顯比沈越川快了不少。
她知道,此刻的她和沈越川在旁人看來,算不上親暱,頂多像關係比較親密的朋友。
但,她就是這麼沒出息,“親密”二字能用在她和沈越川身上,她就已經感到滿足,足以讓她的心跳偏離正常的頻率。
不過,這並不能澆滅她的怒火!
“你這麼年輕,懂什麼啊?叫你的上級醫師來跟我談!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讓實習醫生拿我當試驗品的!”經常有病人這樣大吼大叫,不單單輕視了她,更輕視了她的專業知識。
所以,“你還年輕”,是蕭芸芸最討厭的幾個字眼,她在醫院已經聽夠了,沈越川這麼一強調,她的怒火騰地就燒了起來。
蕭芸芸彎曲手肘,朝着沈越川的肋骨用力的撞過去:“我也就比你小了幾歲!”
“嗯哼。”沈越川打量着蕭芸芸,饒有興味的說,“當女朋友正好適合。”
蕭芸芸猶如被什麼擊中,愣怔了半秒,隨後整個人陷入慌亂,腦袋還來不及思考該如何機智的應對,嘴巴上已經脫口而出:“滾!誰要給你當女朋友?!”
沈越川維持着一貫的痞笑,眸底不着痕跡的掠過一抹黯然。
他向來擅長掩飾負面情緒,很快就組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把蕭芸芸攬過來一些:“放心,我喜歡的不是你這一款,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
一股失落就這麼直愣愣的擊中蕭芸芸的心臟。果然啊,沈越川愛的從來不是她這種類型。
蕭芸芸深吸了口氣,擠出一抹慶幸的笑:“那我就放心了。回答我的問題,你爲什麼不爭取到底把那塊地拍到手?”
“因爲喊到兩百八十億,那塊地就是我們的了。”
蕭芸芸聽得懵懵懂懂:“許佑寧喊到兩百七十九億,你也已經喊到兩百七十億,既然確定喊到兩百八十億那塊地就是我們的了,爲什麼不再加一億?”
“因爲……我們沒必要用這麼高的價錢來拍得這塊地。”沈越川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等着,最後,這塊地一定會回到陸氏手上。”
蕭芸芸搖了搖頭:“你們資本家的世界,我們不懂。”
“你們醫學生的世界,我們同樣覺得難以理解。”沈越川拉開車門,示意蕭芸芸,“所以,上車吧。”
蕭芸芸上車後,沈越川從外面鎖了車門,倚着車身站在外面,絲毫沒有上車的意思。
“沈越川!”蕭芸芸在裡面拍打着車窗,“你把我鎖在車裡幹嘛?”
沈越川回過頭,車窗降下來一條縫:“我有點事要和許佑寧談,你乖乖待在車裡,我很快回來。”
蕭芸芸來不及說什麼,沈越川已經再度關上車窗,幾乎是同一時間,許佑寧從酒店大門出來,沈越川迎着她徑直走過去。
康瑞城派了兩個人跟着許佑寧,說是爲了保護她,見沈越川走過來,那兩人立即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武器:“許小姐,這個人是陸薄言的助理,他……”
許佑寧擡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不會對我做什麼,你們先到車上去。”
“不行。”兩個男人並不打算聽許佑寧的話,“城哥讓我們保護你,我們寸步都不能離開你。”
許佑寧冷冷一笑:“那我主動離你們遠點,這樣可以了嗎?”
說着,許佑寧作勢要往前走,兩個男人立即邁步跟上她,動作整齊迅速得好像專門排練過一樣。
許佑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漂亮的臉一沉,回過身,動作快如鬼魅的從手包裡掏出什麼,頂上其中一個男人的小|腹:“論起來,你們是我的下級,我最後警告你們一次,不要跟着我。否則,你們最好先叫好救護車!”
說完,許佑寧把東西放回包裡,徑直朝着沈越川走去。
爲了避嫌,她沒有強迫康瑞城的手下避開,她和沈越川還是暴露在那兩個男人的視線中。
沈越川上下打量了許佑寧一圈:“康瑞城身邊那個大名鼎鼎卻蒙着神秘面紗的頂級女特工,原來是你。”
“少廢話。”許佑寧的語氣冷硬得好像不認識沈越川一般,“找我什麼事?”
“我想問你……”
“沒錯,我接近穆司爵、接近簡安、接近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有目的的。”許佑寧冷冷的打斷沈越川,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漠然道,“我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每一分鐘,都是在演戲,目的是博取你們的信任,好順利完成康瑞城給我的任務。”
“……”沈越川目光如炬的盯着許佑寧,沒有說話。
許佑寧迎上沈越川的目光,自然而然,不畏縮也不閃躲:“還有其他問題嗎?”
她雙眸裡的光華凜冽而又決絕,整個人氣質大大變,跟以往機靈充滿活力的許佑寧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領略過她的演技,沈越川甚至懷疑,眼前這個許佑寧是一個冷血殺手帶上了許佑寧的人pi面具。
“沒有了。”沈越川笑了笑,“倒是你,有沒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誰?”
“哈……”許佑寧突然笑出聲來,笑聲裡充滿了譏諷。
笑完,她不屑的看着沈越川:“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向簡安或者亦承哥道歉?呵,我跟他們的關係,沒有你看見的那麼親密,對我而言,他們有利用價值,但是影響不了我任何決定。不過,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傷害他們的事情我不會做。”
“很好。”沈越川不動聲色的深深看了許佑寧一眼,“我最後奉勸你一句:好自爲之。”
許佑寧的脣角往下撇了撇,連一個不屑的表情都不屑給沈越川,徑直繞過沈越川往車子走去。
沈越川摸着下巴盯着許佑寧的背影,眸底不着痕跡的掠過一抹什麼,過了片刻,他回到車上。
蕭芸芸迫不及待的問:“許佑寧跟你說了什麼?”
沈越川平靜的複述了一遍許佑寧的話。
他以爲蕭芸芸聽完會生氣,可是意料之外,蕭芸芸的反應十分平靜。
好奇的人變成了沈越川:“許佑寧利用簡安和你表哥,你不替他們感到不值?要知道,他們一直以來都很照顧許佑寧。”
“我表姐和表哥照顧許佑寧,是因爲許奶奶照顧過他們,他們覺得自己照顧許佑寧是應該的。至於許佑寧,”蕭芸芸嘆了口氣,“我沒辦法想象她是這樣的人。不過,我表姐和表哥都不後悔曾經照顧她,那麼,我有什麼好不值的?說起來,這件事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
沈越川沉吟了半秒,像猛然醒過來一般:“是啊,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
“哎,我不是拒絕參與這件事的意思……”蕭芸芸以爲沈越川是在感嘆她冷血無情,忙忙解釋,卻不料沈越川突然笑了。
沈越川揚起脣角,微微笑着說:“這件事是一個大麻煩,我和你表姐夫都不希望有太多人牽扯進來。所以,你和這件事沒關係最好。”
這樣,蕭芸芸至少是安全的,不像蘇簡安和許佑寧,隨時面臨危險。
蕭芸芸不解的盯着沈越川看了半晌,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懂他那個笑容。
還有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希望她捲進麻煩?
哎,她可不可以理解爲沈越川關心她?
糾結中,沈越川載着蕭芸芸回到了丁亞山莊。
蘇韻錦還沒走,還在和蘇簡安聊撫養孩子的問題,蕭芸芸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所以對這個話題頗爲好奇,衝過去託着下巴安安靜靜的旁聽。
趁着沒人注意,沈越川暗示陸薄言上二樓的書房。
一進書房,陸薄言就關上門,問:“可以確定許佑寧的身份嗎?”
沈越川搖了搖頭:“說實話,無法確定。許佑寧發短信告訴我們,康瑞城對那塊地勢在必得,會無上限的加價。可是今天叫價的時候,她很猶豫,根本不像會無上限加價的樣子。最後,她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價,兩百七十九億,這之前,她的出價是沒有零頭的。”
陸薄言蹙了蹙眉:“你懷疑她知道我們的最高價?”
沈越川點點頭:“沒錯,她很有可能知道我們的最高價是兩百八十億。而她出個兩百七十九億,就是爲了等我們喊出最高價,然後放棄加價,讓我們以最高價拍到那塊地。”
陸薄言沉吟了片刻,目光一沉:“也許你的懷疑是對的,許佑寧發過來的那條短信,只是爲了誤導我們,而不是想暗示什麼。”
沈越川搖頭:“這樣說的話,她今天的種種表現又都不對。
“第一,她出價的時候過於猶豫;第二,兩百七十九億這個出價太刻意也太可疑,像在提醒我,如果我出兩百八十億,等於跳坑;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拍賣結束後,我在酒店門外等她,本來想問她關於那條短信的事情,可是你猜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