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川決定追蕭芸芸,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幾年前,看着陸薄言默默的爲蘇簡安付出,他曾經嘲笑過陸薄言。
後來,看着陸薄言可以毫不猶豫的把幾百億砸進一個項目,卻無法說服自己出現在蘇簡安面前、光明正大的參與蘇簡安的生活,他笑得更肆無忌憚了——
“哈哈哈你在合作方面前的殺伐果斷鎮定冷血都是裝的吧?”
“哈哈哈你站在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看着她學校的方向有什麼用?你又沒有透視眼!指不定她現在正跟哪個男的勾肩搭背呢!”
“哈哈哈……”
意料之外,陸薄言對他的嘲笑無動於衷,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你不懂。我也不希望你懂。”
直到現在沈越川才明白過來,陸薄言是不希望他在愛情中有任何無奈。
有句話簡直是經驗之談——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
現在沈越川何止是懂得了陸薄言當時的心情,他簡直要參透那時的陸薄言了好嗎!
在情場上,他自詡瀟灑,自認爲是一陣不羈的風不愛生根。看上了就把人搞定,沒感覺了就分手。開始時你情我願,結束時好聚好散。轉個身換個對象,還可以繼續浪。
多無拘無束的愛情觀啊!
沈越川一度鬱悶,陸薄言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讓蘇簡安給他畫地爲牢?
現在,沈越川徹底懂了。
那時,陸薄言不單單是看上蘇簡安,而是徹徹底底的愛上了蘇簡安。
陸薄言不是做不到瀟灑,而是他根本不想遊戲人間,他想和蘇簡安羈絆一輩子,一生都陪在蘇簡安身旁。
所以,當事情和蘇簡安扯上關係的時候,陸薄言會開始躊躇,開始猶豫要不要出現在蘇簡安面前,開始考慮自己對蘇簡安而言意味着什麼,就像他不停的猜測蕭芸芸到底把他當什麼一樣。
那時,陸薄言的想法也許很簡單——如果他對蘇簡安來說可有可無,那麼他出現在蘇簡安面前又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就這樣,在一個蘇簡安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守護着她,不給自己太多希望,也不給蘇簡安添任何麻煩。
反正蘇簡安還不屬於任何人,他不需要擔心太多。
直到聽說蘇亦承要安排蘇簡安結婚,陸薄言霍地站起來,斬釘截鐵的說:“她絕對不能跟別人結婚!”
那時沈越川還不懂,陸薄言是終於發現自己無法眼睜睜看着蘇簡安和別人在一起了,他還開了個玩笑:“哎喲,終於炸了啊?”
實際上,剛纔他也差點炸了。
他只是去花園走了一趟,服務員就匆匆忙忙的跑來找他:“沈特助,蕭小姐出事了!”
他以爲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心瞬間被提到喉嚨口:“她怎麼了?!”
服務員喘着粗氣簡明扼要的告訴他整件事,聽完,他的心臟回到原位,胸腔裡卻燒起了一股怒火。
那一刻,他的心情大概就和陸薄言聽說蘇簡安要結婚一樣。
他一直暗中留意着蕭芸芸的動向,看她心情不錯時,逗她一下,看她的臉慢慢的紅起來,然後閃躲他的目光,對他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當然,他從來沒有想過對蕭芸芸做什麼更過分的事情。
可是,這個半路冒出來的鐘略——區區一個小癩蛤蟆居然想碰他家的小姑娘?
靠!問過他了嗎?
那一刻,沈越川幾乎要把鍾略划進死亡名單了。
也是那一刻,沈越川意識到他現在的猶豫、躊躇,就和幾年前陸薄言的諸多考慮一樣,統統是沒必要的。
陸薄言暗地裡關注着蘇簡安的時候,蘇簡安何嘗不是癡戀着他?如果陸薄言不考慮那麼多,他哪裡需要和堆成山的文件度過那麼多個夜晚啊,早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沈越川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陸薄言那麼幸運,喜歡的人也正好喜歡着他。
但是經過了剛纔的事情,他很確定,就像陸薄言無法接受蘇簡安和別人在一起一樣,他看不得蕭芸芸和任何人有比跟他在一起時更親密的舉止。
蕭芸芸是他先看上的,他還沒有下手,蕭芸芸還沒有拒絕他,所有想染指蕭芸芸的人,都是找死!
既然這樣,他爲什麼不追一追試一試?
雖然蕭芸芸一再強調他不是她的菜,但他是沈越川啊,可以百變而且毫無破綻,他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蕭芸芸喜歡吧?
過往再一臉高深冷漠的女孩,他都可以搞定。
這一次,用盡真心,他不信追不到蕭芸芸。
最糟糕的的後果,無非是被拒絕,然後傷心個一陣子。
反正這輩子他還沒有被哪個姑娘傷過,如果讓他受情傷的對象是蕭芸芸,他不會介意。
當是他放手一“追”也好,當是他想體驗新鮮感也好。
總之,他不想眼睜睜看着蕭芸芸和別人在一起。
他沒有唐玉蘭那樣的媽媽撮合,也沒有蘇亦承那樣的哥哥推波助瀾,那就自己來唄!蕭芸芸一脫下白大褂就傻里傻氣的,他就不信他一個情場老手搞不定!
想到這裡,沈越川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芸芸已經盯着沈越川看了老半晌了,越看越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古怪,正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突然聽見他的笑聲。
蕭芸芸被嚇了一跳,拍了拍沈越川的肩膀:“你沒事吧?”
沈越川回過神,目光深深的看着蕭芸芸:“我沒事,不過……你有事了。”
蕭芸芸不明所以:“我能有什麼事?”
“……”
沈越川不說,只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傻姑娘一個,他要開始追她了,她有值得慶祝的大事啊!
在蕭芸芸看來,沈越川的微笑是一個大寫的謎,索性不去理會了,推着沈越川回酒店,把他按在沙發上,讓服務員把醫藥箱拿過來。
“你要幫我處理傷口?”沈越川看了看用口袋巾簡單的包紮着的傷口,嘆了口氣,“早知道讓鍾略劃深一點了。”
“手伸出來。”蕭芸芸託着沈越川的手,解開口袋巾看了看傷口,皺着眉肅然道,“再深就要縫針了。”
沈越川一臉樂意的眯起眼睛:“你幫我縫的話,我願意!”
蕭芸芸掀起眼簾看了沈越川一眼:“我很願意幫你縫上嘴巴。”
“……”沈越川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表情瞬間變得十分複雜。
這時,酒店的服務員拎着箱子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蕭小姐,醫藥箱。”
“謝謝。”蕭芸芸打開箱子,很快就找出處理傷口要用的藥品和物品,習慣性放柔聲音安撫道,“放輕鬆,不會疼的。”說完,帶上手套,拿出棉籤蘸上消毒水,熟練的替沈越川消毒。
有些刺痛,但沈越川完全可以忽略這點痛,因爲相較之下,此時此刻的蕭芸芸對他的吸引力比較大。
沈越川見過蕭芸芸穿着白大褂的樣子,但是沒有見過工作中的她是什麼樣的。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治癒別人的時候,蕭芸芸竟然美得不像話。
她側着身子坐在沙發的邊緣上,微微低着頭,有幾縷黑髮不經意間從她的額角上飄下來,黑亮柔順,她整個人就像打上了朦朧的柔光,美得如夢似幻。
漸漸地,沈越川感覺不到棉籤擦拭傷口四周的動靜了,心裡眼裡,滿滿的都是蕭芸芸。
如果蕭芸芸擡頭,也許還能看見沈越川眸底流露出的愛意。
但職業習慣使然,蕭芸芸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傷口上,消完毒清洗好,包紮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傷口不淺,這兩三天先不要碰水,免得發炎。”
“發炎了可以去找你處理嗎?”沈越川問。
“你是不是真的有受虐傾向?”蕭芸芸瞪了沈越川一眼,“如果發炎了,去看普外科的醫生,我是心外的。”
“就憑咱兩的關係,你還不能爲我破例?”沈越川一臉逼真到不行的失望,“蕭醫生,我的心有點疼。”
蕭芸芸頭疼的看着沈越川:“蕭醫生還心累呢!”
沈越川笑了一聲,那抹笑意直達他的眸底,他就用一雙帶笑的眼睛看着蕭芸芸。
蕭芸芸很沒有出息的、再次心跳加速了。
別問,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沒有定力。
最後,蕭芸芸只能掩飾着心底的異樣收拾醫藥箱,假裝一臉嚴肅度的說:“你的傷口需要換藥才能好得快,我一會去附近的藥店幫你買點藥。”
“你不但要幫我買,還要幫我換。”沈越川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其中不難聽出耍無賴的意味。
蕭芸芸奇怪的盯着沈越川:“換藥很簡單,你自己……”
“不可以。”沈越川毫不猶豫的直接打斷蕭芸芸,“我不會。”
“……”這一次,蕭芸芸百分之百可以確定了——沈越川就是在耍無賴。
可是,他單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沙發上,三分痞氣三分正經四分孩子一樣無賴的表情,竟然讓她生不起氣。
沈越川心情很好的眯了眯眼:“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蕭芸芸有口難辯:“我……”
“好了。”沈越川站起來,“我知道你很感謝我救了你。不用太客氣,我答應過你表姐照顧你的。”
只是因爲答應了她表姐嗎?
所有的怦然心動,瞬間戛然而止,蕭芸芸一顆心臟在慢慢的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