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只亮着一盞小燈。
昏暗的光線中,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坐在辦公椅裡,他的目光卻是透過窗戶,看向月光下的遠山。
他曾帶着一隊學員在那座山裡訓練,演習……
那時候,她的世界裡沒有司俊風,只有校長。
她看校長時的眼神,是全身心的信任。
那一年多,是他生命裡最快樂的日子。
都怪他太自信,讓她出現在司俊風面前,以爲會徹底了斷她和司俊風的孽緣……
一陣高跟鞋響起,伴隨一個尖銳的女聲:“怎麼,又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
來人是姜心白。
萊昂不耐的擺擺手,“我想一個人靜靜。”
“別自欺欺人了,萊昂,”姜心白輕哼,“我早告訴過你,從祁雪純下手是不可能的。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哪有那麼容易變心。”
“看看你那些計謀吧,跟小孩子鬧着玩似的,怎麼可能打動祁雪純。”姜心白絲毫沒掩飾自己的鄙夷。
片刻,萊昂出聲:“你有什麼好辦法?”
“你還是得對付司俊風,只要司俊風垮了,你覺得祁雪純會不會需要另外一個人來保護?”姜心白冷聲道:“她的病情那麼嚴重,身邊缺不了人的,你要做的,難道不是讓她身邊的位置空出來?”
萊昂逐漸接受了她的建議,的確,只有大樹倒了,藤蔓纔會往別的地方生長。
“但想讓司俊風垮,沒那麼容易。”
“他有一個機密項目,”姜心白說道,“全部細節都由他自己經手,一個偶爾的機會,我接觸到與之相關的資料,但馬上被他喝止。”
“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從那天起她留了一個心眼,而秘書主任的職位也讓她更有機會。
所以,她現在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這個項目一直在秘密的進行,而且有一部分是交給祁家去做的。
當然,祁家只當正常項目在做,並不知道自己完成的,是整個機密項目的一部分。
“只要打聽到這個項目是什麼,並且摧毀它,你說司俊風會不會垮呢?”姜心白冷笑着問。
萊昂目光幽幽,將她打量:“如果我沒猜錯,當初司俊風讓你過來,是爲了監視我。”
姜心白脣邊的冷笑加深:“我不這樣做,怎麼能保住自己?我既然保住了自己,爲什麼不報復呢?”
“你是個聰明女人。”萊昂點頭,“你覺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姜心白早有想法,“從司俊風這邊入手是很難的,但從祁家就不一樣了。”
“你有什麼好的人選?”他問。
“本來沒有的,但現在機會出現了。”姜心白得意的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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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早,祁雪純剛將車子開到臺階旁,祁雪川便坐上來。
祁雪純翻了一下眼皮,“稀奇,今天祁少爺願意坐我的車。”
“我和諶子心不合適。”祁雪川沒跟她繞圈子。
“不合適也跟我說不着。”她聽司俊風的,不再管這件事。
“這是你挑起的事,媽那邊你跟她說。”
原來他是這個打算。
祁雪純輕哼:“擔心爸媽又把你的卡凍結?怎麼,程申兒媽媽又缺醫藥費了,需要你付賬嗎?”
“別用這幅譏誚的口吻!她不是你想得那樣!”祁雪川怒了。
祁雪純不以爲然:“我只想提醒你,你要真是個男人,自己賺錢哄女人去,別用爸媽的錢!”
“也對,”祁雪川狠狠反擊,“爸媽的錢,畢竟是給司俊風做牛做馬得來的。”
他狠狠甩上車門,邁步離去。
沒走兩步,忽然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道將他後頸抓住,他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放倒在地。
他不禁痛呼一聲,渾身骨頭似要摔得散架。
擡頭一看,只見司俊風滿臉沉冷的站在他面前,眼裡有着他從未見過的陰鷙。
“對我的女人客氣點。”司俊風冷聲警告。
“司俊風!”祁雪純快步跑到他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其實擔心他再對祁雪川出手。
祁雪川經不起他幾拳的。
“滾!”司俊風低吼。
祁雪川又怕又恨,爬起來跑了。
“你沒事吧?”司俊風一臉擔憂,唯恐剛纔狠狠的摔門聲刺激到她。
祁雪純搖頭,目光忍不住跟隨祁雪川。
他已經跑出了花園大門。
司俊風目光微轉:“去跟着他。”
等候在旁的阿燈立即駕車離去。
“他剛纔讓我跟我媽說,他和諶子心不合適。”祁雪純抿脣,“我沒忍住說了他幾句,他才發了脾氣。”
“我不管那麼多,他再敢對你這樣,我不會放過他。”
“上班去吧。”她拉上他的手。
到了公司,司俊風上樓了,她則坐在大廳的沙發裡,等到阿燈過來。
“阿燈。”她叫住他。
“太太。”
“我哥去哪裡了?”她問。
阿燈有些遲疑,按慣例這件事他得先彙報司俊風。
“我哥已經惹怒他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讓司俊風對他生氣了。”
她都這樣說了,阿燈只好回答:“他去了醫院,程小姐媽媽的病情反覆,好像很危險的樣子。”
祁雪純無聲的點點頭。
阿燈走後,她又坐了一會兒,然後打車往醫院趕去。
醫院的繳費窗口排了一長溜隊伍,大家都有點不耐煩了,因爲窗口前這個人,已經堵了十幾分鍾。
“怎麼回事啊?”
“沒錢就先弄錢去,擋着我們算怎麼回事?”
“我們也很趕時間的好不好?”
在一片埋怨聲中,祁雪川還是沒放棄,又拿出一張卡,“你再試試這個,這個一定能刷。”
“刷不了。”收費人員緊繃着臉,“要不你等會兒再來吧。”
“刷這張。”一隻纖細的手伸出,遞上一張卡。
祁雪川看了這人一眼,一言不發轉頭走了。
他在角落裡等着祁雪純。
“是你讓爸媽凍結我的卡?”等她過來,他即發出質疑。
“我用什麼理由讓爸媽這麼做?”祁雪純反問。
這時,祁媽給祁雪川打來電話,“兒子,你爸不知道抽什麼風,把你的卡停了,你別急,我慢慢跟你爸說,我先給你的網上賬戶轉一筆錢啊。”
角落裡很安靜,祁雪純也將祁媽的話聽清楚了。
她的清白算是得到了證實。
“我不知道爸爸爲什麼這樣做。”她可什麼都沒跟他說。
祁雪川輕哼,轉身離去。
祁雪純跟了上去,但只要她想,她可以不被祁雪川發現。
只見祁雪川到了病房,程申兒並不在,他只是跟護工交代了幾句,並塞給了對方一個紅包。
這是要私下給點好處,讓護工工作時更盡心力。
祁雪川倒是有小聰明,但從來沒用在正經事上。
然後他離開了。
祁雪純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程申兒出現,便來到病房。
“你是……”護工沒見過她。
“我和程申兒認識。”她回答,目光落在昏睡的程母身上,“阿姨怎麼樣了?”
護工神色凝重,“上次手術成功了,前兩天又復發,好歹搶救過來了。”
又說:“她算是命大,這一層樓像她這樣的,走好幾個了。”
“你胡說什麼!”程申兒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護工趕緊低頭不再言語。
“是我問她,她才說的。”祁雪純解釋。
“這裡不歡迎你,請你不要打擾我媽休息。”程申兒毫不客氣的趕人。
祁雪純離開病房,程申兒“砰”的把門關了。
呵斥護工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以後不認識的人別放進來,我媽出了問題你負不了責。”
祁雪純聽到這個不能忍,她將門推開一些,問道:“程申兒,我剛進來不到一分鐘,能對你.媽媽做點什麼?”
程申兒臉色難看:“你都說只進來了一分鐘,如果我來得玩一點,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不會有什麼事發生,除了你.媽不會再欠醫療費。”說完,祁雪純轉身離去。
想想祁雪川,她原本對祁家生出的那點依戀和溫暖,一下子都散了。
A市女人那麼多,他偏偏要撩這一個。
說他往她心頭上扎刀,也不爲過分,他偏偏還有一套歪理。
她越想心裡越慪,最後悔的,是看他在醫院繳費處着急的模樣太可憐,自己一時心軟,竟然幫他繳費了。
她坐在自家花園裡曬太陽,心裡生氣,連羅嬸泡的咖啡也不香了。
“太太,”這時管家走過來,“外面有一位諶小姐,說你們認識,想要見你。”
祁雪純沒想到來人真的是諶子心。
卻見她眼眶發紅,顯然是受了委屈,但坐下之後也不說,“司太太,我給你帶了一些自己釀的果酒,酒精濃度非常低,你可以用來助眠。”
她拿出兩盒包裝精美的果酒。
“我正好睡眠質量不高,今晚可以試試。”祁雪純笑納了,轉而問道:“你有什麼事可以直說,我不太會猜別人的心思。”
諶子心微愣,她沒想到祁雪純說話這麼直接。
她也沒再躲閃,“司太太,我……我是很想和祁雪川繼續下去,可他跟我說,不要再跟他聯繫……”
說着,她眼圈又紅了。
美人委屈,總是仍然心疼。
祁雪純也不會安慰,只能遞紙巾,“你別哭啊,有事情我們就好好說事情,發泄情緒能解決什麼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