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爵不可置信的看着許佑寧。
他不願意面對,許佑寧就這樣放棄解釋,而且承認了一切。
又或者說,他不願意面對許佑寧承認的那些事實。
他費盡心思設下一個圈套,讓許佑寧衝着記憶卡回來,最終順利地把許佑寧留在身邊。
回來後,許佑寧始終不肯說實話,沒關係,他來說出所謂的“真相”。
許佑寧始終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許佑寧在擔心什麼,所以,他提出結婚。
結婚對普通人而言,就像一次重生。他願意和許佑寧一起邁向新的生活,足夠說明許佑寧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後來,許佑寧答應了,她說這一切過去後,他們就結婚。
這說明許佑寧同樣願意和他度過餘生,不是嗎?
可是,她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根本不想要他們的孩子,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反而從來沒有懷疑過康瑞城?
許佑寧,真的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
穆司爵本能地拒絕相信許佑寧的話。
他迅速冷靜下來,爲許佑寧找了一個臺階,問道:“你是爲了唐阿姨,對不對?你想回去把唐阿姨救出來,所以才撒謊騙我,是嗎?”
許佑寧緩緩睜開眼睛,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這個時候反應過來,已經沒用了。
都是因爲她,周姨和唐阿姨纔會被康瑞城綁架,陸薄言想把唐阿姨救回來,勢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一年多以前,她差點導致陸薄言和蘇簡安離婚。
這種時候,她不能再連累陸薄言了。
她應該替陸薄言解決好唐阿姨的事情,就當是向陸薄言道歉。
再說了,如果她的孩子真的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她留在穆司爵身邊還有什麼意義?
讓穆司爵看着孩子離開之後,又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嗎?
如果真的要這樣,那麼,不如讓穆司爵恨她。
她說過,恨一個人,比愛一個命不久矣的人,要好受很多。
想着,許佑寧眸底的溫度盡數褪去,一張白皙漂亮的臉上,只剩下一片冷漠。
她看着穆司爵,緩緩開口:“穆司爵,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你爲我找藉口的樣子有多可笑嗎?”
“許佑寧,閉嘴!”穆司爵的目光裡像有什麼要噴涌而出,冷硬的命令道嗎,“跟我走!”
“穆司爵,你不要天真了!”許佑寧猛地提高聲音,“其實,你猜的沒有錯。剛發現懷孕的時候,我就買了米菲米索!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我答應跟你結婚也只是緩兵之計,你懂嗎?!”
緩兵之計……
穆司爵記得很清楚,康瑞城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天,康瑞城在電話裡說:“你怎麼知道,佑寧答應跟你結婚,不是她的緩兵之計?”
呵,許佑寧和康瑞城,還真是有默契。
穆司爵感覺就像有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他的心臟表面,然後,一隻帶着白手套的手伸進他的心臟裡,將一些東西剝離出來,丟進垃圾桶。
他看了一眼,那些東西,是他對許佑寧最後的感情和寬容。
最後的。
“你還有沒有什麼疑問?”許佑寧自問自答,“哦,你肯定還想問,我爲什麼選擇在今天把米菲米索吃下去,對嗎?”
“……”穆司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盯着許佑寧,目光越來越冷,神色愈發的危險駭人。
許佑寧已經豁出去了,無所畏懼的接着說:“你剛纔還猜對了另一件事,我突然吃了米菲米索,確實跟唐阿姨有關。我不忍心再看着唐阿姨受傷害了。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我不想再跟你呆在一起了!”
穆司爵冷冷的勾了一下脣角:“我信。”
他的孩子被許佑寧用藥物奪去了生命,是不可推翻的事實。
如果孩子還活着,他或許會懷疑,許佑寧純粹是爲了救唐阿姨才這麼做。
可是,如果許佑寧真的愛他,真的想留在他身邊,她不可能爲了救唐阿姨而扼殺他們的孩子。
許佑寧可以做出這麼狠心的事情,只能是因爲就像她說的,她從來沒有相信過他,而現在,她已經不想再呆在他身邊了。
就算許佑寧不傷害孩子,她也會想其他辦法逃走。
他和許佑寧之間,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
許佑寧聽到穆司爵說他相信,心裡狠狠震了一下,表面上卻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哂謔道:“穆司爵,你終於開竅了。”
她在諷刺穆司爵,以前那麼執着地相信她。
接着,許佑寧笑了笑,說:“既然你開竅了,我再把我真正的打算告訴你吧。”
“好啊,我聽着。”穆司爵往前一步,堪堪停在許佑寧跟前,居高臨下的睥睨着許佑寧,“試試你說完的時候,我會不會有殺了你的衝動。”
“……”
許佑寧背後一寒,恍惚有一種感覺,以前那個冷血無情的穆司爵又回來了,他不會再呵護她,不會再對她心軟,更不會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穆司爵接着說:“許佑寧,這次,我會親自動手,送你去陪我的孩子。”
許佑寧說不害怕是假的。
可是,戲已經演到這個地步,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露餡。
否則,穆司爵纔是真的會弄死她。
許佑寧不動聲色的掩飾好心底的驚慌,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我本來是打算假裝成意外流產的,這樣你就會把我送到醫院。只要離開山頂,我就可以找到機會逃走。沒想到你回來的那麼巧,我根本來不及把藥瓶扔掉。不過,沒什麼所謂吧,反正結局都一樣。”
穆司爵冷笑了一聲:“許佑寧,把藥吃下去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許佑寧若無其事地攤了一下手:“沒什麼感覺啊,就跟平時感冒吃藥一樣。只不過,平時的感冒藥是緩解感冒症狀的,今天吃的藥,是幫我解決大麻煩的。”
她吃藥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
對她來說,孩子是一個大麻煩。
這一次,司爵徹底被激怒了。
他可以容忍許佑寧的一切。如果許佑寧是因爲什麼特殊原因才放棄孩子,他甚至可以原諒許佑寧,把她帶回去調養。
可是,他無法容忍許佑寧這麼若無其事的,把他們的孩子描述成一個麻煩。
這隻能說明,許佑寧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這個孩子。
許佑寧對他,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感情。
他以爲許佑寧知道真相,以爲許佑寧回到康瑞城身邊是爲了臥底。可是,這一切其實都是他自作多情。
難怪,不管他說什麼,哪怕他提出結婚,許佑寧也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知道真相,更不肯說她確實是回去臥底的。
居然這樣,他們在山頂的這些日子算什麼?
穆司爵活了這麼多年,這一刻,大抵是他人生中最諷刺的一刻。
他脣角的笑意更深也更涼薄了,“許佑寧,很好。”
說完,他猛地扣住許佑寧的手腕,將她往外拖。
許佑寧壓抑着驚慌,“穆司爵,你要帶我去哪裡?”
穆司爵猛地一用力,把許佑寧按在牆壁上。
許佑寧一愣,旋即冷笑了一聲:“穆司爵,你只會這一招嗎?”
“你想多了。”穆司爵的目光從許佑寧身上掃過,浮出一抹嫌惡,“許佑寧,想到我碰過你,我只是覺得……噁心。”
許佑寧心理一刺,表面上卻狀似驚喜的迎上穆司爵的目光:“真巧!”
言下之意,她也同樣噁心穆司爵的碰觸。
不出所料,穆司爵的神色更陰鷙了,他從齒縫裡擠出一句:“你成功了。”
許佑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穆司爵粗暴地拉着往外走。
阿光一直守在外面,見狀忙問:“七哥,又怎麼了?”穆司爵的腳步很急,他只能快步地跟上去。
穆司爵頭也不回,低吼了一聲:“不要跟着!”
阿光的腳步硬生生地頓在原地。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七哥好像要殺了佑寧姐。
許佑寧又做了什麼,七哥該不會真的要她的命吧?
阿光突然想到周姨,這種時候,找周姨是最聰明的選擇。
周姨聽說後,第一時間讓阿光帶她去找穆司爵。
這時,穆司爵已經拉着許佑寧離開婦產科,周姨從外科的住院樓出來,正好看見他們。
“小七,”周姨喊道,“你和佑寧怎麼了?”
穆司爵沒有回答,拉開車門,直接把許佑寧推上去,動作較之剛纔更加粗暴。
一個孕婦,哪經得起這樣的對待?
周姨臉色都白了幾個度,邊跑過去邊問:“小七,你要對佑寧做什麼?”
穆司爵就像沒有聽見周姨的話那樣,踩下油門,開着車子風馳電掣地離開醫院。
周姨“哎喲”了一聲,差點要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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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忙忙扶住老人家,說:“周姨,我送你回病房吧。”
他攔不住穆司爵,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連周姨都攔不住穆司爵,那就說明事情一點都不正常。
不管許佑寧做了什麼,到這一步,她還能不能活下去,全憑她的運氣了。
阿光默默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把各路神明都叫了一遍,向他們祈禱許佑寧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天……